36、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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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加去莱恩家族打探消息了。
布托靠在布加的小沙发里，心里默默盘算着……
赛博和大牛早就猜出了他来到西大陆上的目的——左右与那条在皇家博物馆里的人鱼脱不了干系。
而以他们两个与洛迪的关系，洛迪也肯定知道了这一点。
那么，再加上现在，洛迪又知道了自己以“布西”的身份潜入了莱恩家族……
而莱恩家族建造了莱恩号，莱恩号上的船长又是杀害那条人鱼的凶手……
这几条线索放在一起，就等于是在明晃晃地告诉洛迪：人鱼布妮来到西大陆上，就是为了调查那条被放在皇家博物馆里的人鱼的死因，之后给他报仇！
——布托在今晚来找洛迪之前，就已经算好了这一步。
而洛迪拿到了小姐的信，知道了自己姐姐的死因，也知道了莱安娜·莱恩的心愿和目标。
那么，他只要再稍微想一想，就应该能猜到，人鱼与小姐之间的关系，其实也是在互相利用：
莱安娜想利用人鱼的力量，来夺取莱恩家族的权力。
人鱼想利用莱安娜这一把本就深入了家族的利剑，来给自己的族人报仇。
他们两个之间，是一种逻辑闭环的关系。
可是，他们现在又来拉拢自己，是为什么呢？
——布托在告诉洛迪“小姐想要有自己的商队，以维持后续的收入”的同时，还用金斯分支的秘术悄悄探了一下，发现洛迪对于这个解释持怀疑态度。
布托：“……”
他早就想到了，洛迪并不会这么轻易地相信。
当然，现阶段洛迪相信还是不相信，也并不影响什么。
因为布托想要的，是洛迪将此事告诉赛博和大牛。
——赛博和大牛没有与莱恩家族联系的渠道，所以布托不用担心自己的身份在莱恩家族里暴露；他们也不会对莱恩家族的老爷和公子们透露此事，因为他们还想要利用小姐。
在今天之前，他们或许会对船队的事情毫无头绪，困顿于他们自身的时间、金钱和人手的不足。但在今天之后，布托给了他们另一个方法：莱恩家族的小姐，是他们达到目的道路上的一个可以利用的目标。
总之，种子已经撒出去了，能不能长得起来，就看这三个人怎么做了。
布托默默从沙发里站起身，看了一眼窗外明晃晃的月亮。
天色未亮，但莱恩家族里，此刻应该灯火通明。
——老爷彻夜未归，又丝毫没有消息传出来。安·莱恩的心里很是焦急。
如果是在二十年前，她会无比担心自己丈夫的安危：他是否惹怒了陛下，是否在宫里受到了责罚，是否还安好……甚至是，他有没有吃饭、能不能睡觉，这些全都在她的担心范围之内。
如果是在十年前，她也会焦虑于丈夫的情况。她会觉得，她这三个尚且年幼的孩子，不能没有父亲。
可是现在，她所焦虑的事情，已经不再是自己的丈夫了。
她在思考的是，伊万要如何打探消息？如果瑞文回不来，莱恩家族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罚？伊万和蒂姆会怎么样？而莱安娜和自己，最终又会怎么样？
——如果瑞文真的回不来，那莱恩家族是否还能继续存在下去？他们是不是也会受到牵连？那样的话，他们今后的生活，是不是需要早做打算？
这就是安·莱恩现在心中所想。
但其实，说实话，她心里并没有更进一步的想法了，更遑论计划。
她在未出嫁的时候听从父母的安排，出嫁之后听从丈夫的安排，等儿子长大了，她又会被迫听从儿子的安排。
她这一生，基本都没有自己做过什么决定，而现在回忆起来，她所有偷偷做过的决定，好像也都是这几年才开始的。
帮莱安娜在夜晚的时候出去、帮莱安娜打很多掩护、重新拾起画笔、留下那个与洛娜长得很像的园艺师……还有，多看一看那个很有才华的、画师布加。
如果说，前几个决定，真的都是她自己想要做的，那么最后一个，莱恩夫人却连自己都说不清楚，她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她对于那位画师的感情，到底算是什么呢？
是欣赏他的创作才能吗？还是单纯地欣赏他的画作？亦或是……单纯地欣赏他这个人？
已经日显苍老的女人站在窗台前，默默看着楼下被修剪得十分漂亮的小花园，一时间思绪万千。
一开始，她其实并没有想要留下布西。她只是听说伊万又新找来了一个园艺师，而这个园艺师，又正好是布加的远房表侄。
所以，她只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想下楼来看一看。
而后，她就看到了那一张和洛娜长得很像的脸。
她还特意装作惊奇的样子问了一下萨利，然后她发现，萨利没有提及洛娜，只和她说洛迪。
她稍微放心了一些。
之后，莱安娜也知道了这件事情。
安可以看得出来，莱安娜想要留下他。因为不管怎么说，他都和洛娜长得太像了——像到，会让人怀疑他来到莱恩家族的目的。
于是安就留下了他。
这不仅仅是为了莱安娜，还为了这个园艺师。
毕竟，以自己丈夫和儿子的手段，如果布西真的有问题的话，即使不把他留在家族里，他也是不会好过的。
而把他留下，自己还能盯上一盯。万一真的有什么事情，她也好尽早通知布加。
布加……
安·莱恩的心里顿了一下。
她到底在欣赏布加什么呢？她还是不知道。
在自己刚刚重拾画笔的时候，她画不好蜜蜂，于是她找来布加教她。
而布加没有告诉她说，是因为您体会不到蜜蜂飞翔时候的快乐，所以才画不好它。他只是淡淡地和她说，只要您想，多加练习，就会好的。
——多观察，多练习。就像是她还在自己家里时，那个启蒙画师说得一样。
但安知道，不一样了。
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知道，布加也知道。
可布加没有拆穿她。
所以她只是觉得，布加挺好的。
因此，对于他的远房表侄，她也觉得，自己应该是一种爱屋及乌的心态。
尽管他们两个长得不像、身材不像，说话的声音也不像，但给人的感觉却很像。
——那种感觉，就像是远方的大海，看似平静深邃，但却蕴藏着波涛汹涌翻云覆雨的巨大力量。
他们可以包容一切，可以拥有万物。
安·莱恩这辈子都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但她很是向往。
她有时甚至会想要知道，东大陆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为什么在东大陆上生活过的人，能拥有这样令人着迷的气质？
又为什么，他们身上的气质，能让她的内心感到如此平静？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去东大陆上看一看。
然而她又知道，这可能……只能是她的愿望了。
安·莱恩看着忙忙碌碌的家丁，感到眼前一片恍惚。
——今天，布西和萨利一起去和洛迪吃晚饭了。晚饭后，布西没有同萨利一起回来，而是去了布加家里。
据萨利说，他应该明天早晨才会回来。
而安希望，布西永远都不要回来了。
为了他的安全。
——洛迪现在还活着，只是因为他的运气比较好。
那天，船长和伊万说，本来都已经将洛迪扔下大海了，结果他又被人鱼给救了。
而在莱恩号回到西大陆后，洛迪依旧能活蹦乱跳，也只是因为莱恩号没有带回更多有用的信息，因此莱恩家族一直忙于应付陛下，没再空管他罢了。
——这些，全都是莱安娜告诉她的。
安用手扶着栏杆，眨了眨眼睛，想要将眼前的金星压下去。
她有的时候会觉得，女儿真的比自己好了太多。
自己没有做到的、无法做到的、不敢做到的，莱安娜全都做到了。
那么，照理来说，她应该也丝毫都不需要担心什么的。
莱安娜可以照顾好自己。而伊万和蒂姆是男孩，本就不需要她来瞎操心。
可是，她现在还是在担心。
她担心自己的女儿会无比辛苦，担心布西会如同洛迪那样，一直被自己的两个儿子惦记，担心自己的女儿会在她的同胞兄弟的“围剿”之下失败，甚至还在担心，之后布加和布西会怎么样？
她就像是一个摇摇摆摆、无法定下来的天平，有时候觉得自己的担忧毫无道理，有时候又会觉得它们非常有可能成为现实。
安看着楼下，那些略有慌张、来来往往的人们，她已经分不清到底是她家的家丁、女仆……还是自己眼前的金星。
——于是，下一刻，跟在夫人身后的女仆便发现，莱恩夫人就像一棵没有了生机的树，倒了下去。
*
布托的手上还残留着淡淡的海腥味，他将布加给他传来的消息读完，知道今天晚上的莱恩家族，必定是个不眠之夜了。
老爷被扣在宫里，夫人急火攻心晕倒。家族里的大公子既没有想办法营救父亲，也没有对母亲的倒下表现出什么焦急之色来，他只是淡淡地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听着手下的人给他汇报情况。
相比之下，二公子倒显得像是个正常人。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一遍又一遍地差人去问他的大哥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在吃了不知道多少次太极阵之后，他终于坐不住，亲自奔向了大公子的房间。
而家族里的那个小姐，她请了郎中来为母亲看病，后半夜一直陪在母亲的床边。
所以，布托回到莱恩家族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番景象。
萨利先是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和他通报了情况，之后便又快速回到自己的屋里，躲了起来——今天并不是他当班，他本来就不需要跟在大公子身边。而人人又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饶是几代人都在莱恩家族做仆人的萨利也不例外。
萨利本能地觉得，这一次的莱恩家族，怕是碰到了很大的麻烦。
而他能做的，只有自保。
因为大公子心里想的是什么，他根本看不懂啊啊啊！
不仅他看不懂，就连一直跟在大公子身边的刀疤，也是看不懂的。
所以萨利觉得，自己能在这种情形下跑出屋去知会布西，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这样的话……就算是以后布西察觉到了什么，应该……也不会追究自己一定要介绍他和洛迪认识的责任了吧？？
然而，萨利刚刚缩到床边没多久，就听到了笃笃笃的敲门声。
随后，他的门被打开了一条小缝，布西从门外探头，问他：“我能进去吗？”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安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