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行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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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中火光耀耀，少年们围坐一团，无力谈话，但彼此倚靠。
姬发挨个检查、处理她们在路上刮擦出的小伤。这种被树枝划拉出的伤流血不多，但会火辣辣的疼许久。
姬家的锻体术有强身敏体之效。
孩子们在深山老林里徒步一整天，中间仅吃个囫囵，期间被树枝、荆棘刮擦，没有一个不委屈的。
她们的神情诉尽一切，碍于种种，都没有叫喊。
姬淑早已不会撒娇，得益于元气滋养，运转微薄内息后可以坚持更久。
最晚锻体的姬荷因心怀梦想而咬牙坚持。
姬乐生性好强、好胜，不愿输给旁人。
姬康在父亲严厉的眼神下不敢喊出半句。
如此种种，她们没有一个叫苦。
姬发烧好第一壶水，喊姬荷端给少族长。
“阿爹让你先擦身。” 姬荷提着兑好的温水到姬淑面前。
九岁的姬荷在这里算是大姐姐。此刻得她紧抿唇角，强作平静，还是被人看出些许心思。
面迎火光，姬淑的眸色潋滟，“你先洗吧。”
“你是少族长。”姬荷坚持道。
姬乐望四周，乐呵道，“就这么个木屋，你们要当众洗啊？”不知想到什么，她拍手大笑，乐不可支。倦怠的脸色也因此变得鲜活。
姬淑瞪她。姬乐笑得越发得劲。
“……让姬康先洗，他再不动就睡过去了。”姬康趴在他爹给的皮袄子上一动不动，姬淑朝姬荷道，“你身上也不舒服吧，咱们先看他怎么洗？”
大出所料的回答令姬荷愕然，过后，又绽开笑容。
姬乐拍掌叫好。
这刻，三个女孩莫名其妙统一战线。
三人推搡累趴在地的姬康。
姬康翻下身，发出轻轻的鼾声。在被不断地推搡下，他开始“叽里呱啦”说胡话，惹得女孩们窃笑。
女孩们的紧张疲累终于在这一刻得到舒缓。
姬命心疼儿子，把姬康一把提起，又拎起木桶，去一旁帮他洗刷，走前对女娃们道，“出门在外，比不上家里。我在外面弄个布围，你们上那收拾。这里没有仙幕保护，湿气重、温差大，不收拾好容易生病。”
女孩们东顾西盼、轻声应诺。
整顿后就开饭，四小只一番狼吞虎咽，个个肚子溜圆，而后到板床上倒头入睡。
待娃儿们安静后，父辈们喝着剩下的野菌菇汤，吃起烤肉。
姬季明和姬命各自拿出酒壶，大家笑着传递，各自喝上几口提神暖身。
虽然森林中危险，但对于心中有数的猎人来讲，丰富的经验可以让他们安稳度夜。
姬盛同族人定下明日行程后，除去守夜的两人，其余人逐一歇下。
至半夜换班，姬盛入小屋察看，见女儿刚收功，不由一阵感慨。
父女点头后，姬淑才躺下入睡。
姬盛的心中又是慰藉又是辛酸。
一夜无事。
天色将明，响起呦呦猿啼声，悠远而怪异，而后是各种鸟鸣，此起彼伏，整个森林在这一刻似同唱一首歌。
姬淑走出木屋，被巡视回来的姬盛拉到一旁。
“淑儿，可休息好？”
“嗯。阿爹，今天还像昨天一样？”
姬盛摇头，“现在的山里没有妖兽，但凶禽猛兽不少。父亲们带你们走，这样快上许多。”
姬淑明了。
紧接着姬盛就教她认识野外的标记，反复告知标记的作用，以及如何辨认出山的方向和回去的方向。
从他的身上，姬淑感受到股情绪。
她四岁起就已记下这些标记，至于姬族的联络方式也已掌握一二。此刻，姬盛重复再教，无疑想要加深她的记忆。
转念间，她想，父亲也无法确定这具幼小的身体里含不含仙根吧。
意识到这点后，她又十分的欣喜。
自三年前的那夜，姬盛再没有质疑过闺女的聪慧。
此时的姬淑唇角含笑，显见已是揣度出他的用意，只是不知道，这丫头舍得吗？他并不喜欢闺女陷在对仙缘的想象中，更期望女儿能和他一样留守村寨。
他道，“白日里，大家不会停下用饭，姬发煮了热汤，就干粮多吃点，别饿着。”
欢喜上脸的姬淑听令去洗漱。
等她整理完，木屋里的小伙伴们陆续起床，欢快的姬乐早已没有昨日的疲累，蹦跳地向叔伯们逐一打过招呼。
姬淑接过姬发递来的膳食，坐在树下吃。
吃到一半时，她见姬盛和姬仲在不远处谈话。虽听不清楚内容，但姬盛的目光扫来时似乎在叹气。
姬淑的心就像被一把锤子重重地砸了一击，原本轻快的心情淡下去，泛起酸楚的滋味，口中的食物也变得难以下咽。
她低头，压下这股情绪。
姬乐端上吃食一屁股坐到她的旁边，吃上几口就谈起对山外的憧憬。
“淑，等到山外，我们也去吃吃山外的美食。听姬极叔说山外有一种糕点，特别好吃，里面有好多坚果……”
当小少年们就绪时，父辈们已整装待发。
众人按昨夜定下的方式，背起自家娃儿赶路。
阳光、阴影在身侧快速后退。
若说昨日用的是散步式行走，今日是急行军，速度不可同语。
在姬盛的背上，姬淑靠在他厚实的皮毛袄子上，任疾风吹起前额的头发，沁凉的风拂过双手，感受肩下传递上来的暖意，挡掉一切寒凉。
姬齐作为队伍里的策应要前后照应，有时就在姬盛父女的身侧，偶同姬淑说上几句话，讲点森林里闪过的野物，还说起妖兽。
妖兽的外皮厚实，力量极大，有些速度还奇快无比。普通的攻击无法与之抗衡，姬家人若是碰上妖兽绝对是避开不战。
姬淑从未见过妖兽。
姬齐道，“上次同族长一队靠近无极崖处碰上只妖兽，也是我第一次见哦，是只背覆硬甲，眼泛红光的四脚小妖兽。这妖兽看似小巧怕生，但凶起来会钻地突袭。”
“后来呢？”
姬齐回想道，“当时族长下令撤退，我们才能好端端在此，不然怎么会只有极哥瘸条腿，估计我们也……”
他忆起姬极受伤的场景，至今，心有余悸。
因族长担心妖兽伤人会引起村人恐慌，造成人心不稳，所以在族里解释时，仅说是打猎时被猛兽袭击受伤。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说姬极叔的射术好，狩猎位置惯常在中后位，怎么就先着了道。”
姬齐见族长不应声，大胆道，“那小东西好似无意袭击人，坏就坏在极哥急射一箭，断它前路，它钻地后来个地龙翻身，回咬他一口。”
这事发生在去年，当时妖兽一口咬在姬极的后脚筋上，到现在姬极走路都不太使得上劲。
姬盛适时道，“距月牙山百里有深不可测的断崖，断崖前方终年云气不散，我们叫它无极崖，在无极崖附近，若不仔细很容易摔下去，是极危险的地方。
据留仙镇上的尊者说，无极崖被他们称为天堑，横断东西两陆，一方是修仙者的世界，一方就是我们普通人。至于我们这里，对于山外村落的人来讲，属于深山，距仙人最近的地方。”
“还近啊？这西陆仙界跟我们有半点云雾关系。族长，我们早该出山，不说仙缘，为子孙后代就该搬出去。”姬齐说话耿直，冷不防撞入姬盛锋利如刀的眼神里，一时心生惧意，一口气没提上来，脚底打跌，一下子被甩远。
姬淑没留意这番变化，还奇怪道，“阿爹，他怎么了？”
“不用管他。”姬盛收敛目光，放缓速度，“淑儿，留仙镇上尊者们收徒都有时间限制，而我们无需像外人等上五年、十年，只要年满六岁即可前往。”
“是因为……先祖？”
“是，亦不是。”他道。
姬淑想问，却因姬盛的沉默而无法再问。这样的情景已经不是一次二次。
她想探究答案，却从未得解。从长辈们的回复中，她意识到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只是内中藏什么玄机，不得而知。
但她有预感，总有一天能解开这个谜题。
她思绪纷杂，姬盛也在暗叹。
他不想女儿深陷仙缘的执念，更不想她稀里糊涂得走上一条不归路。
他道，“淑儿，山外有句话，等着天上掉馅饼。”
俗话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天上掉馅饼，地上必有陷阱。
话虽如此，但在姬淑的心中是这样理解：若有危险，姬盛会舍得让闺女涉险吗？他不会的，他会豁出性命来保护女儿。
思及此，姬盛说再多地不确定，也不足以停下她的脚步。
姬淑转移话题，问起通婚。
闺女听而不理的态度，姬盛越发感到沉重。
这次出山，主要目的不是测试灵根，而是“对外通婚，延续姬族的香火”。
这是他过世的父亲以及祖父一直以来想做而不敢做的事。这条艰难的路从他踏进青山村就已经开始，这将打乱仙家三百年来的安排，后果难料。
这种事，他不会说出来，即使说明原委，也是徒增烦恼。
在他看来，凡人怎能斗过修仙者。
他收敛心神道，“阿爹救过青山村的一位姑娘。她为感谢我，引荐里长与我相识。再者，咱们近几年同山外交道渐多，攒下不少钱财。山外人，没钱日子不好过，把黄白之物看的极重。”
原来如此，自古财帛动人心。
姬淑明白其中曲折后，已没有兴致再细问。
半来个时辰后，她耐不住又道，“阿爹，还要多久出山？”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行路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