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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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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直到分手前,夏槿都没再和顾洵见过面。
其实夏槿毕业秀那天,顾洵是有来的。
可中途接到个导师的电话,未等谢幕,就匆匆回江大忙他的实验去了。
连一开始准备送给夏槿的那束花,都是碰着夏槿的室友何欣,让她帮忙带给夏槿的。
也不知是不是冥冥注定,毕业秀结束后的第二天,夏槿就收到了纽约FIT的offer。
温然催促着她快去办签证,夏槿一拖再拖,等到签证下来所有事情尘埃落定,才做好了准备,顾洵提出分手。
那天的天气不同于他们在一起的那个春日,是一个疾风骤雨的午后,已经入夏,未散的潮气沾上手臂,浑身湿漉漉的黏腻。
“为什么?”顾洵看着撑伞匆匆来到江大的夏槿,本能地想抬手去拭去她发丝上的水珠,被夏槿侧身躲开。
“因为我有病。”夏槿云淡风轻地说,神色罔若看透尘世般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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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这么跟他说的?”宋夏窝在沙发里,笑得前仰后合。
“不然呢。”夏槿把自己手里的酒杯放下,宋夏伸手一捞,截过酒杯尝了一口。
“你就喝这个啊?”宋夏砸吧着嘴,“以前你来初恋不是必须让阿臧给你整杯特调吗?”
“最近在胃不太好,养一下。”
其实以前她倒是还真的觉得没什么,但那天跟着顾洵到他家的中药铺子里小坐,忽然跟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心血来潮地想养生。
夏槿自己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你知道你现在的状态像什么吗?”宋夏啧啧称奇,“跟你当初和顾洵在一起时一模一样。”
夏槿:?
“那会儿不是不熬夜少喝酒吗?晚上到点就睡,就因为顾洵和你说,熬夜伤肝。”宋夏想起那阵子,一过十一点找夏槿,夏槿通通不在线就郁闷。
那时候才多大,怎么就不知道及时行乐呢。
“那时候才大一大二,每天过得花前月下的。”夏槿无奈地笑笑,“后来大三一赶作品集,我都熬过两个通宵。”
“也是。”宋夏闻言失笑,意有所指般,“还是那时候年轻好。”
“不说这个了。”宋夏把话题拉回去,“你当初就那么分手,顾洵没再找过你了?”
那还真是够了断的。
夏槿沉思片刻,说:“算是找过吧。”
只不过那时候是让解琛代替他来找的夏槿。
大学毕业典礼那天,夏槿拍完毕业照,莫名其妙地接到了解琛的电话。
自和顾洵分手后,她没有再去过江大,和解琛线下的见面,和之前相比少了很多,仅有的两次还是假期回南溪时,初中的那批玩得好的朋友约在一起吃个饭,再去KTV唱歌。
聚会时,解琛也很识趣地没有在她面前提及顾洵这个名字。
时间一长,夏槿的主观印象里渐渐将解琛与江大剥离开,想到解琛,第一反应是将他与南溪这座城市相挂钩。
所以在学校里,接到解琛的电话说自己在纺大的校门口时,夏槿有些意外,挂了电话回神,心里的怪异感才渐渐消失。
解琛只是解释说,宋夏叮嘱过今天是她的毕业典礼,秉持着他们之前相识十年的情谊,他来给她送束花。
拍完毕业照就是毕业典礼的彩排,赶着去彩排,夏槿来不及放下宋夏给她买的花,匆匆小跑到校门口,见到了烈日下打着伞手捧一束花歪头看她的解琛。
夏槿疑惑地靠近他,见他身边没跟着旁人,才问道:“你怎么来了?”
“来送花。”解琛笑了下,将手中的花递到夏槿眼前。
那是一束以喷染成粉调的白色绣球花,配以几朵兰花作为点缀,外层用粉色的肌理纸包好,在阳光下仿佛被撒上一层薄薄的金粉,明亮而闪烁。
“你费心了。”夏槿将心里那个一闪而过的预感压下,不好意思道。
“那是,咱都认识快十年了。”解琛笑了笑,眼神却落在了夏槿手里的粉月季上:“这什么花?怪好看的。”
夏槿低下头看了眼手里的那束花,于是将花往怀里拢了拢,说:“宋夏送的。”
夏槿腾出另一只手去接解琛递来的花,靠在怀里抱紧,随意问道:“这花有什么寓意吗?”
怎么给她选了一束绣球。
“嗯……”解琛沉思片刻,嘴角微微勾起,向背台词似的,说:“追寻光明,追寻未来的希望,且在这一路上,永远自信与乐观。”
夏槿低头看了眼那渐变的绣球花,不太信任地说:“看着像是你编的。”
“那你可冤枉我了。”解琛眨了眨眼,指着花束里的绣球花:“白色绣球花的花语是希望与光明,为了搭配你的粉领,特地叫花店喷成粉色的。”
又指了指那几朵兰花,继续道:“自信乐观,美好幸福。”
夏槿配合地点点头,扯出一个笑来:“谢谢,我很喜欢。”
“这花是今天刚买的?”夏槿第六感还是觉得不对,看着花瓣上未干的水珠,问道。
“对啊,早上六点跑去花店给你定的。”解琛观察着夏槿变化的神情:“怎么了?”
“觉得奇怪。”夏槿心里困惑,也不瞒着,直白地说:“为什么大老远地跑来给我送束花。”
这可不像是解琛会干的事情。
解琛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别开眼:“咱都认识十年了,朋友之间送个花怎么了?”
“行了,你去彩排吧,我先走了。”解琛没说几句就准备离开,他站在校门口打了个哈欠和夏槿摆手告别:“回去补觉了,我早八被导师电话叫醒改论文。”
夏槿一愣,心底暗藏的那个想法好像在一瞬间得到了证实,她听见自己的心很快地跳了一下,脑子嗡嗡作响终究还是没拆穿他,作出一副惋惜的模样,说:“这样啊。”
“那你快去休息。”
解琛很快就离开了,留下夏槿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手指在绣球花上轻轻拂过。
她要是看不出解琛在撒谎,那自己就真的是个傻子。
不过也算了。
就装傻一次吧。夏槿心想。
她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解琛这个朋友送自己的绣球花,作为她毕业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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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不下你。”宋夏听完,笃定道。
夏槿摇晃着手里的酒杯,不甚在意地应声,“或许吧。”
过去放不下又能怎么样。
都半个轮回过去了,以前的那些事情,是个人都放下了。
谁会对着年少时短暂的爱恋过一辈子。
“不过夏槿。”宋夏试探地开口,“过去的那些事情,你从没有和顾洵提过吗?”
宋夏不明白,为什么宁愿把事情藏在心里一个人默默承受,也不说出口呢?
“他有给我回过电话,可是宋夏——”夏槿眼眸好似雨夜中弥漫的雾气,黯淡无光,“我那时真的觉得好累,过了那个想倾诉的点,我一点说话的欲望都没有。”
“……”宋夏见她这低沉的模样,没忍住叹了口气,“算了,以前的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
也没什么纠结的意义。
“我们说点,现在的。”宋夏犹豫了几秒,还是准备一语点醒梦中人,“那要是他现在还喜欢你,你准备怎么办?”
“上回我好像也是坐在这个位置,提醒你这事。”
夏槿啊了声,懵然地眨了下眼,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和顾洵在相亲中重逢那晚,自己也和宋夏坐在这个位置喝过酒。
那时候宋夏也说了和今天同样的话。
“我直接说下我的看法。”宋夏抱臂往那儿一坐,“我们高中那会儿,顾洵是什么样的,你应该是记得的。”
夏槿的睫毛轻眨了下,她当然记得。
那时候的顾洵冷清疏离,骨子里却有着一种游离于世外的矜贵与傲气,让人不愿靠太近。
除了解琛和陈行舟,顾洵根本没几个朋友。
以至于当她和顾洵在江州碰面时,连夏槿自己都没有把握,是否能追上他。
“以前有女生在走廊上拦下他给他递情书,他都会当面拒绝人家。”宋夏提醒道:“他其实和你是一类人。”
“不喜欢的人,他根本不会去和人家多做纠缠。”
“你说,他为什么愿意答应和你相亲,答应陪你扮演那合约情侣的把戏?”
“你没有想过吗?”
“你求顾洵答应假扮你男朋友,不就知道顾洵会顺着你吗?”宋夏一针见血地问。
所以你才有恃无恐。
夏槿的眼睫微微一颤,她敛下眼,指尖在杯壁上轻轻摩挲,情绪飘忽不定地四散在身体各处,她沉沉地喘了一口气,认命般地四处捡起碎片拼合在一起。
宋夏的话像一根细针,轻轻刺破了她心底那层薄薄的屏障,让她不得不直面那些她一直试图回避的念头。
她当时是有那么点强烈的预感,她和顾洵提,顾洵应该会答应。
“……”夏槿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干涩,像是为了确定什么想法般,“我以为他是好心。”
“好心?”宋夏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甚至是觉得好笑,“你怎么还会有这么不成熟的想法?”
都快三十了,竟还觉得前男友帮自己忙是因为好心?
是真想不通其中关窍,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被家里催婚这事儿,对你来说或是迫在眉睫,可对他来说只是一件不足轻重的无关小事。”
“你妈催你结婚,这事儿跟他其实根本没关系。”
“他为什么要来帮你?”宋夏问:“回头你是可以和你家里说分手,可到最后每天在自己导师面前尴尬的人是顾洵。”
“不过——”宋夏清了清嗓,“你是不是也想到了这一点,才和顾洵说要给钱雇佣他。”
夏槿低垂着眼,拿起宋夏的酒浅酌一口,高浓度的酒精味从喉咙一路灼烧到胃里,也能驱散她心底的纷乱,她极淡地说:“我是怕麻烦他。”
没有金钱这一层屏障,她根本不会和顾洵开这一个口。
“夏槿。”宋夏轻叹了声,心想当局者迷,她这个旁观者,或许也没能看清楚这其中内情,但照着这些天下来,她或多或少还是看清了点顾洵的态度,“你要是想回头——”
“应该一回头,就发现顾洵站在来时的路上等你。”
酒吧的灯光昏暗而暧昧,音乐声在反复耳边萦绕,融着宋夏近在咫尺的声音,清晰地传进了夏槿的耳中。
夏槿的心绪有些混乱,近乎木然地点了点头。
自己当年走得那么决绝,顾洵真的没有一丝一毫地怪过她吗?
所以哪怕顾洵还在等她,夏槿实在没有勇气再重来一次。
她怕他们又走回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