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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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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复半晌,他那迷惑的目光又犀利起来,在腕间的电子镣铐上迅速输入几个数字,镣铐咔嚓一声打开了。
他从内侧拆下了微型摄像头,走到了卧室衣柜内侧的隔间中,满墙的照片围绕着他,不少面孔上被画了“×”,在惨白灯光中有些阴森。
林霰拿出一台平时不用的电脑,把在深山会所的视频导了出来,一帧一帧地拉着看,又标注出了关键时间节点,剪辑出备份,上传了一份到一个匿名邮箱,又存了一份放到U盘内。
在被水晶吊灯和复古家具映得流光溢彩的地下空间内,周耀辉和周新章坐得不远不近。当时,林霰双手交叉放在身前,看似恭敬,实则是为了拍清楚这两人的对话。
周围人都很安静,父子对话清晰可闻。
“新章啊,下一批蓝焰什么时候出货?”
“爸,最近条子卡得紧,再等等。”
“你做事稳重,我一向很放心你。但有时候,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伽蓝香怎么样了?”
“您老尽管放心,伽蓝香这边很顺利,高科技的好处就是隐蔽,做成线香,那些警察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其实就是蓝焰的低配版。最近就有新的交易。”
“什么时候?”
“下周三晚上九点,御龙KTV,302号房。”
“好,得抓紧。警方那边也有我们的人,我让南城分局那边盯着点,别让外面的条子来搅局。”
视频投递到用户名为“逆行者”的邮箱后,林霰合上电脑,长舒一口气。
看着满墙的照片,他站起来,在其中一张穿花衬衫、嘴里叼着根烟的人脸上,用红笔画了个“×”。
那是之前一直怀疑他是警方卧底的老海,此刻恐怕已经被埋在了深山里不为人知的地方。
林霰叹息一声,拿过一侧的合影,剑眉星目的男人和眉目温婉的女人对他微笑着。
“爸,妈,我快撑不下去了……”他低声自语,一滴眼泪从镜片滑落,无声滴在明亮无尘的相框玻璃上。
林霰闭上了眼睛。
随后,他拿出了一个尘封许久的相册,几乎都是画质不甚清晰的老照片。有拿着水桶的乡村老人,有抱着玩偶的孤儿院孩童,有矿难遇难者家属……每一张照片旁的空白处,都写上了姓名和日期。
翻过数页后,他找到了九年前那张照片,阳光透过绿荫照在少年白皙清瘦的侧脸上,背景是承天寺塔。一旁的空白处写着:2016年8月25日,同川县,陆承天。
他拿过微型照片打印机,连接了手机蓝牙后,把陆承天在金源大厦下冲上热搜的照片洗出来,将两张照片在手心摊开。
他确实变了太多。
在那家连锁餐厅,他说“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林霰把两张照片倒扣着塞进了父母合影相框的缝隙里。
深重的疲倦席卷而至。他从床头柜抽屉里拿出一个蓝白相间的药盒,拿出几粒药,去客厅就着水服下,呛得剧烈咳嗽了一阵。
准备去客厅再抽支烟时,他看见了茶几上陆承天从医院拿来的药。顿了一下,他放下了打火机,拿出药,按照说明吃了。
这一晚,他睡得很安稳,罕见地没有做那些光怪陆离、搅得他筋疲力竭的梦。
但他依然被梦境包裹。
深港市一望无际的大海边,父亲和母亲拉着年幼的他,和奔涌而上的海浪玩着你追我躲的游戏,笑声和白鸥的鸣叫声回荡在天际。
他还梦见草木葱茏的承天寺,少年在光里向他跑来,甩开了身后浓稠的黑暗,就像他曾经希望的那样。
·
“林霰——”陆承天是喊着某人的名字醒来的。
掀开被子,看了眼下半身,他整个人瞬间石化,进卫生间匆匆打发了自己。
在冰冷的水流刺激下,他逐渐清醒。
吞钦那句话总是不定时地在他耳畔响起,如蛆附骨。“警官,你知道吗,这些贩毒的老板,都喜欢这样的,特别带劲——”
“陆承天,你疯了吗?”冷水在花洒带来的高压下拍打在脸上,他揪着自己的头发,一遍遍地询问自己。
梦里,林霰只是摸了一下他的脸,问他:“你这些,怎么过来的?”就像昨天夜里真实发生的一样,简直再纯洁也没有了。
这些年,林霰时常光顾他的梦境,可每次他都是在被兄长爱着的幸福中醒来,并没有什么逾规越矩的想法。
可这次为什么自己会有那样的反应?
如果陆承天此刻只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他一定会无比厌恶自己,居然会对救命恩人产生那样的想法。
但身为一个成年人,他开始冷静地分析:是不是像赵一清说的那样,我真的喜欢他?如果他知道我喜欢他,会不会讨厌我?
带着一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他匆匆洗漱后赶去上班,晨跑十公里的计划少见地被打断。
到了市局后院停车场,看见那辆高大的牧马人时,陆队心中罕见地出现了一丝慌乱。
一进办公室,他就看见林霰正双腿交叠,优雅地坐在他那张黑皮沙发上,接了一纸杯热水捧在手里,不时低头喝一小口。
一旁饱受工作和领导摧残、但看起来依旧活力满满的陈霏先看见他,对他招了招手:“陆队,早啊。”
“林主编和陈记者这么早?”陆承天看了下手机,才八点二十,没到上班时间。他和陈霏对视,甚至没敢直视林霰的目光。
“那陆支队看在我们这么勤勤恳恳的份上,能带我们拿个惊天独家吗?”林霰穿着浅驼色大衣和米色高领毛衣,露出春风化雨的笑来,看起来温软无害——仿佛那个提着长刀的杀神是一时间邪魔附体。
陈霏也极其有眼色,跟着做了个“拜托”的手势,搭配上恳求的眼神。
“只要发之前让我们审一下,没问题。”陆承天轻描淡地说。
陆承天对媒体这么好声好气,陈霏恨不得给他当场下跪,抱着他的大腿喊“祖宗”。没等她脑补完那个狗腿的画面,陆承天又道:“这次的跳楼案可能牵涉到一些犯罪团伙,小陈记者去了恐怕有危险,我们的人还要去大量摸排走访,恐怕腾不出专门的人来当保镖,林主编你看……”
后面的话,陆承天没法当着陈霏的面说的太直接,但那意思就是“你别跟着来添乱,哪凉快哪待着去”。
听到自家主编毫不犹豫的说了声“没问题,她不去”,陈霏顿感五雷轰顶。
林霰轻拍她的肩膀,低声道:“我把素材给你传回去,你来主笔,这样效率更高。听话,自己开车回去吧。”说着,就把牧马人的车钥匙丢给陈霏。
看着陈霏可怜兮兮的背影,陆承天这才从昨夜的尴尬氛围中脱身,轻笑道:“你那牧马人真不值钱,随随便便就给人开?你自己怎么回去?”
“你不是建议我搬去你那住吗?”林霰一脸真诚的疑惑:“我接受这个提议,免房租,还多了个免费司机和保镖,多好。”
陆承天内心经历了一场缅甸地震。他居然就这样答应了?昨晚的事,他一点都不在意吗?
他还没整理好心情回话,就见郭局端着个保温杯走进来,里面赫然是一把泡得软嫩多汁的枸杞。
看见郭靖安,林霰若无其事地起身上前,客套地握手道:“郭局,幸会,我是《镜观》杂志深度报道室的林霰。”
郭靖安重重握了一下他的手,深深看了他一眼,目光复杂,随后微笑道:“林主编,久仰,感谢《镜观》让我们市局上了热搜,小陆也终于有机会给我们长脸了。”
林霰继续搬出社交辞令:“哪里哪里,都是陆队个人魅力大,我们只是蹭了一下贵局的人才红利罢了。”
陆承天看着这演戏般的两人,放在身侧的拇指和食指随着思绪飞转而无意识地摩挲着。
这时,郭靖安拍了一下他的头:“发什么呆?《镜观》的云社长和我说了,林主编在缅甸卧底过,还是哥大心理学博士毕业,经验丰富。记者和警察都是搞调查的,你不要总是对人家有偏见,要多听人家的意见。”
“我对林主编没偏见。”陆承天无奈道。
“没有就好,这案子尽快破了,给社会一个交代。现在网上吵得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压都压不下去。一会儿开个早会,会议结束后你们就去出外勤。”
郭靖安转身离开前,又轻轻拍了拍林霰的肩膀,温和地看着他:“抵制谣言的最好办法,就是公布真相。拜托了。”
林霰依然保持着那儒雅得体的微笑,目送着郭局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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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靖安坐在会议桌尽头,一旁是副局长梁龙,赵一清和陆承天作为跳楼案的主要负责人,分坐在领导身旁。
不少人被陆承天身旁那人吸引目光。
会议室空调开得很足,林霰从容脱下大衣挂在身后的椅背上,穿着一件质感极好的米色高领毛衣,戴着黑色细框眼镜,头发也精心用发胶打理过,有一缕垂在额前。
他素白修长的手指转动着中性笔,偶尔侧目看一眼身边的陆承天,一张可以上杂志封面的脸精致得毫无死角。
“小黑姐,陆队边上那帅哥谁啊?”一名年轻女警戳了戳身旁的技术宅美少女罗小黑,脸上光明正大地写着“看帅哥福寿延年”。
罗小黑拿出“开盒”的本事,在键盘上噼里啪啦一顿敲,随后林霰的全部资料都显示出来。小女警趁着开会前摸鱼看了一圈,评价道:“大龄优质男青年,还是未婚,啧啧啧。”
“怎么,你不倾心陆队了?不吃窝边草了?”对一切男色毫不心动、只迷恋二次元大叔的金发美少女嚼着泡泡糖,漫不经心地吹出一个巨大的泡泡。
“那当然还是陆队最帅,外表冷酷禁欲,其实特别温柔……”小女警目光在陆承天和林霰之间逡巡着,很快表明立场,又补了一句:“我觉得他俩还挺配的。”
“谁俩?”直女罗小黑一脸懵逼。
对面坐着一排罗汉,唯一的女性只有冷若冰霜的女法医沈绎,但她有女朋友这事儿就和赵一清爱去gay吧一样,已经成为人人心照不宣的秘密了。
还有谁和谁能拉郎配?
“当然是陆队和林主编啊。你看他俩的气质,身高差,多有爱啊!年下小狼狗什么的最好了!”小女警脑补着自己平时为了缓解工作压力看的那些耽美剧,觉得这两人要是去拍纯爱,她绝对愿意在某视频软件上充会员,而不是淘宝买个二手账号。
罗小黑:“虽然我没想过,但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小女警激动道:“是吧是吧!”
这时,郭靖安放下保温杯,清了清嗓子,示意会议开始。“先从追杀承天和林主编的杀手开始说吧。目前,高中生跳楼案和这起袭警案都和贩毒集团有关,不排除并案可能。”
马强作为第一个发言的人,放出的第一张PPT就是林霰与陆承天和杀手吞钦打斗留下的现场。
“从枪支上的指纹看,陆队为了自卫,夺过枪支杀了吞钦。其他几名打手目前还在医院,经过审讯,都是在暗网上看到悬赏后来支援吞钦的。那个悬赏帖已经撤了,但根据他们的供词,就是协助吞钦杀死两名目标,对方还给他们发了吞钦的实时位置,应该是完全有预谋的。”马强道。
陆承天道:“确实,当时吞钦被我发现后,故意骑摩托车将我们引到城郊那片待拆的废墟中,那群打手也很快就开车来接应他。”
“为什么贩毒集团的人,要苦心追杀一个市局刑侦支队的副队长,甚至还有杂志社主编?追杀我听起来好像更合理。”赵一清原本低头在笔记本上勾勒着什么,闻言看向陆承天。
短短几秒,陆承天已飞快替自己和林霰想好了说辞,试图把自己包装成吞钦的主要目标,林霰却在桌下轻轻踢了一下他,礼貌道:“抱歉,容我一个外人插句嘴。”
众人目光灼灼地看向他,只见他淡淡扫视了一圈在座的人,修长的双手交叉放在桌前,不紧不慢地说:“吞钦追杀的应该是我,我曾经在金三角当过卧底记者。这次幸好是和陆队在一起,才捡回一条命。以后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诸位也不要客气。”
林霰一番话说得半真半假,外人听来可谓坦诚至极,会议桌上的人开始窃窃私语地讨论。“厉害啊,这年头还有战地记者。”“比我们干卧底还强,起码能全须全尾地回来。”“这人看着像是个吃不了什么苦的小白脸,居然还去金三角卧底过……”
郭靖安清了清嗓子:“有话等会后再讨论,马强继续说。”
听了林霰这番自白,赵一清有些意外地看向他,指尖撑着太阳穴思考起来。如果林霰真在金三角干过卧底记者,那监控画面中他出现在装毒现场,又怎么解释?既然被金三角的毒枭追杀了,还能再取得国内贩毒集团的信任吗?他到底是有什么秘密?
而且,刚才他提出这一疑问时,陆承天刹那间看向林霰时那种下意识的紧张和保护欲,才更让他在意。
目前,市局不仅没有把他列为怀疑对象,反而请他来参与调查报道,这如果不是陆承天一手促成加郭局默许,几乎是不可能的。
赵一清深深吸了口气,忽然想出去抽支烟。
马强继续翻着PPT,屏幕上显示着吞钦在中缅边境超过十五次的袭警记录。
“我们和边境警方联络了一下,他是缅甸毒枭‘灵蛇’的心腹之一。这次被派来追杀林主编,还要再加上几个□□,可见对方对林主编确实是非常……恨之入骨。”小心翼翼地在贫瘠的词汇库里搜索一番,马强才找出这么个词来。
“林主编怎么得罪灵蛇了?居然要派心腹来杀你这么个文弱书生?”赵一清合上一直涂涂画画的笔记本,那赫然是一幅人物速写——不是陆承天,而是林霰。
陆承天神情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他询问过林霰,可是没有任何结果。除了吞钦临死前留下的暧昧不明的一句话,他实在无从得知林霰在缅甸都经历了什么。
此刻,他既想知道,又害怕林霰无法自圆其说,一时竟生出一丝忐忑。
但林霰却相当从容。“他的制毒师一时想不开,把改良后的配方当做生日礼物送给我,之后因为意外死在了制毒工厂,而我找理由回国了。灵蛇担心我会研制出新型毒品抢占市场,因为如果真是那样,他的损失将是十几个亿,想杀我也就不难理解了。”
“那配方呢?”一名缉毒警敏感地问道。
林霰笑道:“我一个文科生,对化学一无所知,也无意触碰法律红线,只想做个遵纪守法的公民,在杂志社混口饭吃。留着那东西也没什么用,自然早就销毁了。”
在贩毒集团眼中的天价财富,林霰说起来不过是轻飘飘的一张纸,在座有些人不由得对这卧底记者肃然起敬,也有一些人的眼神中流露出怀疑,比如赵一清和陆承天。
“林主编对贩毒集团的了解,恐怕比我们在座一些同志更加深入。这次除了报道,也希望林主编能担任我们的顾问,以后我们建立联系,双方加强合作。”一直沉默不语、眉心有一道深深川字纹的梁副局长说道。
莫说赵一清,这番定论甚至都令陆承天感到意外。市局领导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相信了他?
林霰笑得春风化雨:“梁局言重了,我也只是略知皮毛,还要感谢市局信任,给《镜观》这次报道殊荣。”
陆承天侧目看向他,只觉得此人的面具加起来,足以把莎士比亚的所有角色都演绎一遍。
马强介绍完杀手吞钦的情况后,赵一清开始介绍和北城分局联合调查的跳楼案情况。
“北城分局派出不少警力,主要通过挨个排查监控,掌握死者柳瑶瑶最近一个月的行踪,发现她除了学校和家两点一线外,还经常在周日或者放学后光顾一家叫‘御龙’的KTV。”
“巧合的是,我们的线人也传回线索,称御龙KTV最近出现了一种新型毒品,正是伽蓝香,看起来和普通线香几乎一样,外观呈蓝色。沈法医把线人提供的样品和柳瑶瑶生前所在的金源大厦天台发现的香灰做了成分对比,可以断定是一种东西——从成分和药效看,伽蓝香就是低配版的蓝焰。”
郭靖安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
“这种新型毒品已经危害到学生群体了,我们必须抓紧找到源头,打掉贩毒链条。赵一清,你带着禁毒支队的人先混进御龙KTV,化妆侦查,务必不要打草惊蛇。”
他又看向陆承天:“校园霸凌和性侵案,就由承天负责吧。一个品学兼优的女高中生,居然同时遭遇了这么多事情,我们必须要给死者一个交代,给老百姓一个交代,不然以后谁还敢放心让孩子出门?”
“好的郭局,明白。”散会后,陆承天收了笔记本,问林霰:“你想跟学校这边,还是毒品那边?”
他本以为林霰会对伽蓝香更感兴趣,但林霰一边穿上大衣,一边懒洋洋道:“比起毒品,校园霸凌和性侵关注度更高,出稿也快。我还是跟你这边吧,不然回去和云社长没法交代。”
“行。”陆承天边说边走,步伐飞快,但仍对林霰没有选择跟禁毒组的调查而感到意外。
走了几步,他似是不经意地问道:“对了,你早上说要搬来和我住,什么时候?”
林霰本来不急不慢地走着,一下被陆承天甩出好几步远,只得屈尊加快了步伐:“人尴尬的时候会假装自己很忙,你走这么快,是觉得这个问题很尴尬吗?”
陆承天猛然停下脚步转身,林霰一个不注意,直接撞在了他身上。
林霰:……
陆承天仗着身高优势,微微低头看着他,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不要用你的心理学理论擅自揣测别人。我走得快,只是因为刚刚开会的时候,听见某人饿得肚子咕咕叫,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所以准备出外勤之前顺路买个早餐。”
林霰微微后退了一小步,两人距离近得呼吸可闻。陆承天比林霰高出半个头,气势逼人地低头看着林霰,而林霰则因为即将吃嗟来之食而显得有些底气不足,微微抬着头。
从正在下楼的赵一清的视角看,这两人几乎是在深情款款地对视。他熟视无睹地从两人身边走过,有意无意地撞了一下陆承天,毫无诚意地说了声“不好意思”,又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林霰,步履舒缓地下楼。
待赵一清的背影远去,林霰优美的唇角勾起一个弧度:“小陆同学,被富二代暗恋的感觉怎么样?”
“你是有读心术吗?还能怎么样,无疾而终罢了。”日光将窗棱的影子投射在楼梯上,陆承天踩着光与影,若无其事地向前走着。
林霰有些意外地看着他:“怎么,你不能接受和同性在一起?赵一清性格不错,注重形象,有个人事业追求,家境殷实,而且是和你年龄相当的同事——你们挺般配的。”
作为人精中的人精,林霰当然不会觉察不出,赵一清会议上那么刁难他,不止是因为案情疑点,主要还是因为陆承天对自己过于亲密和袒护的态度。刚刚楼梯口碰到那一下,基本坐实了他的猜测。
“有些人,哪怕看起来再般配,也只是止步友谊。”陆承天脚步顿了顿,看着林霰道:“不是谁都像你那么幸运,喜欢的人刚好也喜欢自己。”
林霰挑眉,勾起一侧唇角:“哦?我怎么不知道?”
“你和周慕白,不算吗”?陆承天继续不紧不慢地向前走着,双手插兜,看起来漫不经心。
林霰跟在他身后,似是笑了一声:“你好像很在意周慕白?如果你觉得,一个人强行在我脖子上种草莓,由此断定我和他是真爱,那我确实无可辩解。”
“哦。”陆承天淡淡道。
停车场旁边的古柳上,冒出了一些淡绿色的尖尖。春天要再度回到这座沿海城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