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就此终结也不悲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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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我就是，”宋佳金低下去脑袋，黎礼只好蹲下听他讲，“看你情绪不好。”
“嗯，”黎礼说，“想着安慰一下。”
“对，”宋佳金很欣慰他这么善解人意，“没错，就是安慰一下。”
“没别的想法。”黎礼说。
“对，没别的。”宋佳金支吾着。
“我这是问句？没学过语文啊？”黎礼笑，抬手在宋佳金脚边划拉了一下，宋佳金在石墩上挪了挪，像孙悟空给唐僧划的那圆圈。
“没有……吧。”宋佳金一字一顿的，耳朵冒烟，红了，黎礼就又伸手摸了下他耳朵。宋佳金哆嗦了一下，就差弹射起飞。
“没有吧？”黎礼重复。
宋佳金扒着石墩边缘：“你好点了吗？”
黎礼：“你觉得呢？”
我觉得，我觉得尼玛，我哪儿知道，你丫停个车停一万年，老子脚都蹲麻了，草都拔秃一片，你丫才慢悠悠风轻云淡晃悠上来。
宋佳金那眼神是带了怨念了，黎礼纳闷：“怎么了？”
“怎么停车停这么久？”宋佳金问。
“咂了根烟。”黎礼说。
“不是没火吗？”宋佳金问，“干咂啊？”
“不然还湿咂，兑点水，嚼巴嚼巴咽了？”黎礼说。
宋佳金乐呵了一下，又把脸严肃了，想起黎礼和贺州抽烟的场面，相当般配养眼来着。
黎礼观察着他表情：“怎么还变脸啊？”
“你今天？”宋佳金手指在石墩上划拉着。
黎礼自知是问贺州呢。
宋佳金等着，没追问下去。
“你是才发现自己喜欢男的吗？”黎礼突然问了一句，宋佳金差点石化和那墩子融合了。
宋佳金：“倒，也，也不是。”
“喜欢过几个呀？”黎礼问。
“就，就。”还挺多的，每一任男同桌，大学合唱团那副部长，你。宋佳金没脸说，这么数起来自己还挺多情，谁都喜欢呢。
“行，就我一个，”黎礼笑，而后又暗淡下去，“我高中那会儿跟贺州走挺近，伙着何君梨去球场玩，贺州带我俩。”
神尼玛就你一个，谁说喜欢你了！不就亲了一下吗！
不过狡辩似乎为时过晚。
宋佳金竖耳听着，黎礼揪住了他在石墩上不停划拉的手指，攥着：“也算不上情窦初开吧，没怎么开呢，就被我妈发现了，她找人开车撞了贺州，贺州没法继续在国家队待了。”
“伤得挺重？”宋佳金问。
“嗯。”黎礼说不下去，一想到那天在医院看见贺州一身的血，还是一阵喘不上气，“差点截肢。”
这种电视剧剧情，宋佳金头回在身边感受到，顿感世界之凶险。
不过啥叫没怎么开，就被发现了。没怎么开，有什么可发现的。没怎么开，就被发现了，意思还该等你开了再发现呗。什么叫没怎么开，开什么，怎么开，怎么才算开，正常都怎么开啊……
黎礼在宋佳金鼻子上刮了一下，蹭过嘴唇，那种隐隐的手痒发酸，又跳跃一下：“困了啊？”
神尼玛困了，有听刻意伤人困的吗。
宋佳金正备说点什么，身后传来一声：“你俩？”
宋佳金“啊”了一声，腾地离黎礼两米远，中气十足前后拍着手，念念有词：“颈椎不太舒服，缺少锻炼了。”
敢情今晚上那俩小时球是狗打的。
黎礼笑了下，回头跟刘韩说：“对，颈椎不舒服，蹲两分钟的。”
租的房在三楼，宋毅拉开窗喊着：“上来坐会儿，家里有椅子。”
宋佳金吓一跳，就差原地打套拳的：“那什么，我先走了啊，你们聊。”
黎礼还蹲那儿，刘韩轻轻踢他，不知道跟谁学的：“你不送送？”
“送呗，”黎礼挤眉弄眼往起站，脚麻了，“扶我一把。”
他朝宋佳金伸手，宋佳金隔得远，挪过去跟机器人学步一样。刘韩扭过身，冲着空气一顿乐。
宋毅在楼上喊：“被传染了啊？”
宋佳金真挺累了，看得出黎礼也是倒床就能睡着。
宋佳金：“我打车回。”
黎礼没说留下住吧，也能挤挤。
“嗯，回吧，到了给我消息。”黎礼说。
宋佳金从前觉得“到了给我消息”是句空话，他都不好意思讲，毕竟他一没替打车，二没送送的。不过黎礼口中说出来，宋佳金觉得挺真的。
果然啊，你妈让你穿秋裤就是唠叨，对象让穿秋裤就是浓浓情意。
不对，不能这么比。
宋佳金到的时候，楼下有只猫在草丛里喵喵叫着，他拍了张发给黎礼。
【总会发光】—[图片]
—到了到了
宋佳金看着那俩重复词，觉得自己有点太活跃。至于么。正想撤回，黎礼回了过来。
【礼】—好好好好，到了就好，早点休息吧累了一天了
—so sweet a cat
宋佳金瞅着这几个词，第一反应不是嚯竟然没拼错，而是，who，sweet cat。
隐隐的，宋佳金感到雀跃，这点雀跃盖掉了他走去菜鸟驿站却发现已经关门的不爽，进电梯了都乐善好施来着，帮快递小哥摁了楼层数。
圆满的一天呢，睡意像春风一样袭来，好像生命就此终结也不悲伤了。
宋佳金洗漱出来，发现黎礼打了几个语音。
他俩已经磨合到只打语音不打视频了？
宋佳金拨了个视频过去，他想看看黎礼。加之今晚洗了头，湿发造型显得脸白净好看。宋佳金想起音乐节上那一吻，黎礼是喜欢光洁额头，喜欢水湿的眉毛的，不然怎么挑剔他刘海太长太邋遢。
不能细想，再想梦里都该乱七八糟了。
黎礼那边接了，乍一看手机画面，一时无话可说。宋佳金这才想起他浴巾擦了头发，搭在脖子上，而上半身因为忘拿睡衣而果着。赶紧把视频扣了，从被子里翻出睡衣套上。
“怎，怎么？”宋佳金脸红心跳假镇定。
“怎么结巴了？”黎礼笑，“没什么事儿，就想着跟你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宋佳金问。
“你没什么想问的？”黎礼问。
“没。”宋佳金说。
“哦，我以为你脑子里琢磨着呢，就想着及时语音沟通一下，免得你睡不好觉，把脑子给用完了。”黎礼说。
也没琢磨什么吧，没来得及的呢。要说琢磨，蹲石墩那儿倒有点不是滋味。为什么耍完流氓就跑呢，跑了也没人追，没人追就算了，你还蹲外边等着干嘛呢，结果人说咂烟呢。为什么咂烟，喜欢还是不喜欢。宋佳金虽然不抽烟，也知道放纵一般有俩理由，一是为了平复心情，二是为了缓解压力。
这俩词有什么不一样么。差不多吧其实。
“又溜号呢。”黎礼冒了一句，声音哑着。
宋佳金：“没了，现在没了。”
“什么没了？”黎礼问。
“你打过来向我解释，所以我没什么想问的了。”宋佳金盯一眼屏幕，盯一眼床，盯一眼屏幕，盯一眼床。
黎礼挑眉：“你床上有人？”
“没，没有啊。”宋佳金说。
还没，没有啊。
黎礼那表情吃味又宽容：“看我。”
“哦。”宋佳金眨着眼睫毛看黎礼，脸虽擦干了，却透着毛巾揉搓过的粉。
“不要有压力，你可以随意曲解你今天的行为，我没关系，但如果需要我表态，直接问我，别自己琢磨。”黎礼说。
听着像，你负不负责都行，虽然我想要。
又像，我不急，你随意。
宋佳金擦着头发，擦得乱了，毛巾几乎挡去了整张脸。
黎礼听见那个乱毛狗说：“虽然我，那个了，你。我当时确实脑子有点乱，想你开心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你。”
听着像拒绝呢。
黎礼往下沉了沉。门开了个缝，他一脚给踹上了。宋毅在门外嗷嗷着：“老子是伤员！”
“嗯，听着呢。”黎礼跟电话那头的宋佳金说。
“但这种想安慰，想碰一下的情绪，也只在你这儿出现了。宋毅腿伤着，我也就想着陪着跑一趟，甚至觉得有点麻烦。我好像是挺怕麻烦的，但更怕你不愿意麻烦我。”宋佳金擦着脑袋的毛巾没扯开过。
短暂的沉默，宋佳金不得不扯开毛巾，和视频里的黎礼对视。
黎礼好漂亮啊，在镜头里也这么无可挑剔，不用找角度不用遮遮挡挡，手长脚长，往那一坐就是模特了。
“怎——”
“我也很喜欢你。”黎礼说。
宋佳金“叮”把视频挂了，跟见鬼了似的。
宋佳金往脑袋里吹热风又吹冷风，越来越清醒，也越来越困，有种游走两极的混乱之感。
怎么说出口的，到底怎么脸不红心不跳脱口而出的，是幼儿园宝宝对老师那种满心满意的夸赞吗，老师我最喜欢你了。怎么就……
妈妈还是没回消息，这会儿也晚了，宋佳金预备明天再打电话问问。一时之间没个能说说话的人，憋得慌，在床上碾来碾去。
手一发得了。不不不，算了，不至于。
二十分钟后，宋佳金笔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微笑。
还是手了一发。可不太到位，心里欠欠的。
为了把新人排进来，宋佳金得提前进晚班了。这是和黎礼搭白班的最后一天。
宋佳金先到店，摸了钥匙在锁孔一通怼，感觉还没准备好，黎礼不能这时候出现。
黎礼什么时候出现好呢，等热水接出来，他拖上地了来吧。不然还得打招呼，嘘寒问暖一下昨晚睡得好吗，头疼。
宋佳金反正没睡好。
挺好挺合适，黎礼到时，宋佳金余光瞅见他走近，拎着份早点。
“喏。”黎礼递过来。
宋佳金做作的转身：“怎么才来？”
“好吃么？”黎礼问。
宋佳金点头。
黎礼：“我做的。研究了一下怎么摊饼，圆是不够圆，食材新鲜味道差不了。”
宋佳金有点哽：“几点起的啊？”
黎礼：“睡不着没注意几点。”
宋佳金：“没怎么睡？”
快别问了，少自作多情。
黎礼嗯了一声，倒不怎么介怀似的：“桂圆，自己拿。”
还剥好的。
宋佳金：“你手剥的啊？”快别问了。
黎礼凝了两秒没说话，宋佳金心跳突突的，黎礼就又笑了：“睡不着手不能闲着嘛。”
宋佳金没再问，吃了一颗：“好甜。”
黎礼瞄了一眼宋佳金的手。
宋佳金顿住，僵得不敢吃了。这时候是不是得喂一颗啊，可没洗手，多不卫生啊。
宋佳金正杵着，有人进来了，正是贺州。一惊，桂圆核差点咽了。
“这么早。”黎礼也没想到，“先坐，还得等会儿的，我俩开铺。”
宋佳金没过问，毕竟他俩算主，贺州是来客呢。
“你给做杯拿铁吧。”黎礼说。
宋佳金点头。
那树叶图案颇大气，洋洋洒洒的，宋佳金给贺州配了勺和糖包。
黎礼和贺州聊着，正好富贵来了，宋佳金挪过去。不远不近，能听着不过听不清。
黎礼往宋佳金那边瞅着，喝美式有点不自在：“最近干嘛呢？”
贺州：“球场当助教。”
“哪个区啊？”黎礼问。
贺州：“五华，有空来玩。”
对话走势越来越尬，宋佳金拎着富贵走远了，去树下猫着。隔壁店小孩过来跟他一块儿逗猫。宋佳金有点不爽他把小猫弄得痛了，可又不是他家的，小孩是正牌主人的孩子呢。
“怎么样，好喝吗？”黎礼问。
“有点什么吃的吗，”贺州问，回头瞅一眼宋佳金，“他是不是有点不待见我啊？”
黎礼摸出块饼干来：“你也没跟他搭话啊。”
贺州啧了声：“跟你小时候有点像。”
“长相还是脾气？”黎礼问，有点大人聊天，留神盯梢自家孩子的意思，又往宋佳金那边瞅。
“都有点。”贺州说。
宋佳金后背刺刺的。
午饭点，贵族来了，贺州没走。
黎礼进厨房捣鼓午饭，贵族过来聊着。
贵族：“昨天真是不是意思了。”
一提昨天，宋佳金脑子里画面迭出。
“啊，没事儿。”宋佳金说。
“怎么样了啊宋毅哥？”
“不严重，医生妙手回春的，上楼都能蹿了。”宋佳金说。
贺州：“宋毅就是昨儿那谁吗？”
“嗯，黎礼他室友，大学同学。”宋佳金介绍了一下。这么看，还是他了解的多一点嘛。
贵族跟宋毅打了个招呼，一时理不清这人又什么来头。
贺州：“我跟黎礼之前认识的。”贵族点头。
不过人家认识的早。还是没怎么开的窦的始作俑者。启蒙者。
就这么一句下去，又没音儿了，场面有点尬。问题出在哪儿啊。
哦，是了，黎礼去厨房太久了。
宋佳金进厨房一看，黎礼蹲角落里看手机呢。
宋佳金挑眉：“你？”
黎礼招手，宋佳金蹲过去一看，是黎礼那个画画账号。
“你看啊，这个biu，就我一个网友哈，虽然没说过话，但自打关注我后，每张画下边都有他留言。”黎礼说。
宋佳金眨眼，攥着手，尼玛的还不如在外边尬聊呢：“挺好啊，你画的好呗。”
“你要看看吗？”黎礼问。
宋佳金：“外边没人盯着了。”
黎礼喊了一声：“有人的话喊一声。”贵族也喊：“好嘞。”
好的这下有了。
虽然这些宋佳金看过不下百遍了，还得当头回看，黎礼每划一张，他都得假模假样调用不同情绪、表情、评价。
“怎么样？”黎礼划到下一张。
“可爱捏。”宋佳金实在词穷。
黎礼：“我给你发过啊，你不是说凶残吗？”
宋佳金笑容消失：“你，但，今天看就是挺可爱的啊，虎头虎脑的。”
老子张张都看过，我怎么记得哪张第几次看。
黎礼：“你说biu这样合适吗？”
什么合不合适，不至于吧，不就稍稍戴个马甲，不算骗人吧没什么大不了吧，你也没问是不是我啊。
不对。
宋佳金反应过来了，他俩现在这关系起了微妙的变化，黎礼这是跟他报备？
宋佳金吸气呼气：“你问心无愧就行。”
说完就脸红出去了。
什么鬼啊，哪来的脸说这种话啊，人说的是这意思吗，语气太上位者太老登了吧。
算了算了算了。
贵族抱着平板跟贺州分享呢：“你们在里边炸东西吗？热出汗了都。”
哈哈，宋佳金灌了杯水：“里边本来温度就高，不通风。”喘不上气。
贺州：“黎礼也怕热，高中那会儿一到夏天根本不出空调房。”
高中的黎礼。什么样的？
已经打了几个耳洞，也喜欢黑色t恤，笑的时候从一边嘴角蔓延去另一边吗。
在空调房画画吗。
抽纸摆在手边，一画一下午，烟灰落了一地，却一点不沾到画纸上。
那时更瘦小的话，画久了，手腕会痛吧。
那时和妈妈已经无话可讲了吗？也没有爸爸……
你都怎么长大的？
长成了游刃有余，情绪永远自控，却热衷酒精的这个黎礼。
一瞬之间，宋佳金情绪腾飞，想问问贺州。话到嘴边又有点发酸，哎好遗憾，好遗憾没见识最初的你，如果早一点再早一点就好了。
我会努力成为你的朋友。
“黎礼说你很照顾他呢。”宋佳金说。
贺州愣了一下，笑容有点苦：“应该的。”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就此终结也不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