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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朱一行衣帽间三面是到顶的衣柜,茶色玻璃门让内部一目了然。
      他拿自己衣服当韩国男人对待,无论款式材质,所有衣服统统都要服兵役,能挂不能挂得都整整齐齐挂着,跟练兵一样。

      “你穿这个。”

      他取下一身店里配好的衣服,随后换掉里面稍显成熟的西装裤,重新给梁开岁找了一条牛仔裤。

      “我不冷。”

      朱一行拿的这一身衣服看着普普通通,也没什么明显的牌子,但是梁开岁心里清楚,大衣这尺码只能是定制的,手工立体裁剪,不说价格,工期都不会短。白色毛衣用的是小羊绒材质和细针织的无缝工艺,牛仔裤像是那个卖一条少一条的联名。

      “不冷?”朱一行只觉得对方年纪小不爱穿厚衣服:“我不冷~我要风度。”
      梁开岁:“……”
      朱一行眼里这些左右不过都是寻常衣裳,他不懂梁开岁的小心谨慎,只是撑开毛衣领口一把从梁开岁头上套了下去。梁开岁头的从毛衣领口里啵的一下探了出来,他本就乱的鸡窝头更是雪上加霜,梁开岁伸手往下扒拉毛衣高领试图给自己的嘴解救出来。

      “贵。”梁开岁说的是衣服,朱一行不懂,梁开岁长嘴了就要告诉他。
      “是金贵,收我多少?”朱一行问的是人。

      这俩人鸡同鸭讲,迥异的成长环境让他俩聊也聊不到一个频道上。

      “加上大衣,这身要七八万吧。”梁开岁说。
      “您身上镶金啊。”朱一行都不知道说梁开岁什么好了,还以为他是个脚踏实地的劳动人民呢“再奋斗几年吧,等你能去维密背小翅膀了,我再考虑下这个价格。今天的模特费,那我不是给你做早餐了。”
      “男模背不了翅膀。”梁开岁还好心给他科普。
      “你现在肩上就俩小翅膀。”

      朱一行拿手拍拍梁开岁肩上的两个小鼓包,毛衣肩上的小鼓包下去又上来,朱一行完全没概念,小羊绒的衣服就不能像他这么挂。

      “质量好差啊。”朱一行倒打一耙“我就没买到过耐穿的毛衣,穿卫衣吧。”

      朱一行又抓住毛衣的衣摆把衣服当做破布一样从梁开岁身上拔下去。

      “你自己挂鼓包的,你还赖衣服。”梁开岁的声音又被闷在了往上脱的毛衣里“这衣服能用这种衣撑随便挂吗?”
      “那我不爱叠衣服啊。”

      梁开岁服气,朱一行这人怎么总是这么理直气壮,爱穿金贵的面料又不懂收纳,还要讹人家衣服质量差。
      朱一行重新不由分说给梁开岁套上了个卫衣。这次是个奢牌,跟朱一行本人一样,备受争议的奢牌。

      “好了,穿裤子吧。”

      朱一行扭头想不明白,梁开岁没穿卫衣的时候他还觉得没什么,穿上以后他反而有点不好意思看他。

      他心里又辱骂昨天那男邻居,抽傻/屌,搞得自己奇奇怪怪的。

      梁开岁也生怕朱一行再过来给自己穿裤子,他紧给接过来牛仔裤自己乖乖穿上。这牛仔裤不能水洗,但是上面全是洗衣液的香气。

      “你洗牛仔裤啊?”
      “洗啊”朱一行瞪大一双无辜的眼睛:“你怀疑我是那种脏男人啊?我很洁身自好的。”
      “不是,不洗也行。”
      “天。”朱一行故作惊讶臊人家真脸皮薄的“你居然要穿我没洗的,我看你长得老实才给你捡回家的……”

      梁开岁发誓绝不再跟这不要脸的男的多说一句非必要的话。
      梁开岁闷声坐在副驾驶,他俩只手还捧着朱一行的热豆浆,也不知道他这么大个子,怎么一杯豆浆都不能一口气喝完。
      朱一行跟看不出来自己遭人烦一样上去找人搭话。

      “这次活动主办方压根就没租那个小场馆,小场馆是老馆长弄给儿子放玩具用的,这地方从建成到清空都没商用过。这次请你做礼仪的不是主办方,是场地方那边的人,场地方估计看地方空着不好看就随手请了礼仪。”朱一行说完还不忘了骂场馆少东家他们两句:“老馆长人不错,他儿子小垃圾,侄子小佟更是脑子不知道一天天怎么想的。”

      “有区别吗?谁给的工作不都是工作。”

      “有吧,工作跟工作还是不一样的。你工作要么图钱,要么图长进,要么图履历,什么都图不了的工作,随便上上得了。”
      梁开岁从没听人跟他说过这种话:“你是在教我偷懒?”
      “我是在教你工作,等你长大就明白了,不会偷懒的人不会是工作的。”朱一行问他“要不要我给你找身玩偶服穿?”

      梁开岁思索朱一行的话,以往外婆都是教他,在学校一定要听老师的话,工作要和同事都好好相处,听老板的话,做人不能偷奸耍滑。

      “不用了。对接人让我接着穿裙子,今天多加一千二。”
      梁开岁决定还是先听外婆的。
      “哦。”

      朱一行沉默了,钱是他私下给小佟的,他让小佟自己留二百,剩下的给梁开岁,小佟这小子也没留,朱一行是真的参悟不透这小子的思路。

      “你那鞋,弄得脚上都是血。”
      “越是血汗钱越是没几个钱,我赚的不少,够幸运了。”
      梁开岁不敢贪心,生怕被老天没收了现在有的。
      “看你自己意思吧。”
      “你是主办方的人吗,还是受邀博主?”

      朱一行开着车不敢回答,他怕梁开岁把豆浆泼他脸上,他特意让梁开岁拿着豆浆暖手,这会儿估计还挺热。

      “你,猜呢?”朱一行说的也是实话:“那小场馆我要是想要,算我的,我比小佟说的算,他哥输给我的。”
      “博主我知道的很少。”梁开岁觉得朱一行长得不像是素人,就挺荤的。
      “一个都没有吗?”
      梁开岁知道“网红”都是各种狗,伯恩山、古牧、德牧、杜宾……他努力想了想,然后在这一堆大型犬里挑出来一个人类,是一个爱戴狗耳朵的男博主。

      “有个什么博主,好像叫什么熊猫牛,红头发,古铜皮,狗耳朵,倆犬牙。”
      “干嘛的啊?花里胡哨的,开动物园呢?又是熊猫又是牛。”
      “就晒晒身材之类的吧。你也是吗?”
      “没有,我很腼腆的,我在互联网都蒙着头做人。”
      “哦。”梁开岁说:“懂了。”
      “不是,你懂啥了,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露脸不是因为尺度大。”
      “没事,不丢人。”梁开岁开导他“工作嘛。”
      “本来也不丢人。”朱一行问他:“那黑头发,大白皮,人耳朵,左边一个小虎牙的,那不好看吗?”
      “不知道,没看仔细。”

      梁开岁心说怪不得朱一行这人这么小气,还裹起来浴袍不给自己看,原来是因为他晒身材这属于工作内容,这还跟自己推销起来了。

      梁开岁想,他是不可能花钱打赏男主播的,胸大的也不行,长得唇红齿白,浓眉大眼的也不行。

      梁开岁下车去后排换上工装,黑色卫衣掀起,露出紧实的一截小腹,朱一行赶紧低头。梁开岁想这人也是,心没嘴坏,嘴巴真是太坏了,但是心眼还挺好的。

      “你衣服我洗好还你。”
      “不用洗,本来也没穿几分钟,你扔后面就行。”

      梁开岁想着也是,衣服一借一还的还要再见面,朱一行这种人应该也没这么多闲工夫,他给朱一行衣服叠成豆腐块放到后排了。

      “怎么这么会叠衣服,牛啊。”

      梁开岁没回答。

      朱一行叮嘱梁开岁:“你酒量菜,到会场什么都别喝,里面含酒精饮料挺多的。”
      “我酒量没这么差吧?昨天应该是低血糖。”
      “啊?那带糖了吗?”
      “刚刚你不让我去便利店,我说去买糖吃,你问我要不要打奶嗝。”

      梁开岁就当着他的面全说出来了,表示对他坏嘴巴的抗诉。

      “我,我以为你异食癖要去买冰呢。”朱一行本来就觉得自己对不起梁开岁“那,对不起啊。”
      “没事,早上喝了你给的豆浆还吃了三明治。”
      “豆浆我没放糖。”朱一行越说越小声:“抗糖是一个帅哥的自觉。”
      “真没事,总之,谢谢你。”梁开岁让他放心:“我今天早餐吃的很多,买糖是怕万一晚上回去的晚。”

      梁开岁下车头也不回的去了小会场,朱一行坐在车上翻箱倒柜的找糖,他摸出来一盒口香糖,木糖醇的,无糖口香糖。

      “这么自律干嘛啊。”

      朱一行边骂自己边上网搜了一下,他发现低血糖是可能要命的,后怕的不行。他叱责自己,昨晚居然就这么给人扔客房了,床头的蜂蜜水也不知道他喝了没。

      朱一行快走着去了主会场的游戏区,扫了一圈后直奔了一个烘焙品牌赞助的展位。
      “靓仔,参与游戏吗?扫码就可以了。”
      工作人员也机灵,赶紧拦住这个一看就好拍的行走的宣传素材。
      “行。”
      朱一行接过来一小筐飞镖,他今天还是一身黑,黄色小框在他手上显得又亮又小,他整个人显得好看的过于明显了。

      朱一行旁边一个蓝发靓仔警铃大作。

      “糊咖蹭我热度是吧?”蓝发靓仔揣测自己身边的朱一行“这是冲我来的,想踩着我这位六十八万粉大博主往上走是吧?”

      蓝发靓仔铆足劲,一个飞镖弄出来一个十环,围着的年轻男男女女一片的欢呼尖叫。
      朱一行扔了个七环。
      蓝发靓仔来劲儿了,又扔了一个十环。
      朱一行又扔了一个七环。
      靓仔扔了一个九环,他猜测七环哥要再扔一个七环装个大的。
      朱一行睁眼看了一下靶子,他算了一下环数,他这次扔了一个六环。
      “这分没控上啊。”靓仔想“不愧是我,这不妥妥的艳压全场。”

      靓仔一扭头,他发现朱一行简直有病,见过闭一只眼扔飞镖的,没见过闭着两只眼扔飞标的。

      “你干嘛呢!”

      朱一行被这声音吓一跳,他一睁眼,周围好多人在围观,这些人一边拿手机拍朱一行,一边拿手拍打自己姐妹,有一种见到后宫进了攒劲新货的激动。
      工作人员举着一盘子饼干让朱一行随便挑,朱一行拿了经典榛子口味的。

      蓝发靓仔质问朱一行:“你装不装啊,你还闭俩眼。”
      “我晕针啊。你离我远点,我怵得慌。”
      “七环哥。”这人噘着嘴不服气“你就是冲我来的。”
      “我就想要个饼干。”
      “你长得就像蛋白粉当饭吃的,你要这带蝴蝶结的小饼干?有些人,表面上说自己什么都吃,私下在健身房撸铁撸出茧了吧。你就是冲我,你想蹭我热度。”
      “起开,你不踮脚我都没看见你。”
      “你骂谁矮呢?我一米八!”
      “哦。”

      靓仔习惯性低头看朱一行的脚,他发现这位还真没塞内增高,鞋底薄的能踩出一粒米的形状。蓝发靓仔上去抓着朱一行的手臂不让人走,朱一行打量他一下,蓝色头发,古铜色皮肤。
      他捏住这小子下巴检查了一下他牙口,蓝发靓仔还真一左一右俩小虎牙,自己只有一个,这可太气人了。
      “你以前红头发?”
      “那都是去年的事了。你可不要试图学我的妆造,学人精,克隆羊才活了……”

      靓仔一下没想起来克隆羊多莉到底活了几年。

      “六年。”朱一行替他补充了初中知识又问他:“你叫牛逼熊猫?”
      “我叫攀大牛!账号潘达牛!我可是潘达牛。”
      “哦,差不多一个意思。”

      朱一行心说梁开岁也没记清楚这人ID,看来也不是真粉丝,就是纯刷着玩,朱一行本人也懒得记他到底叫什么。

      “你就是挑衅我,是不是!”攀大牛问朱一行。

      朱一行抓起来这人小框里的飞镖,攀大牛猜这七环哥要再扔一个七环或者十环装个大的,结果朱一行抓着飞镖就用劲儿往下扔,飞镖直奔着攀大牛脚面下去,攀大牛吓得往后一跳,赶紧撒开了抓人的手。

      围观的人本来也是看帅哥的,朱一行走过来的那一刻输赢已定,他哪怕脱靶都没事,只有攀大牛一心沉浸于运动竞技。

      攀大牛追着朱一行招安。
      “我看你也面生,你不红吧,你要不跟我混吧,哥罩你。”
      “我走数码科赛道,不露脸。”
      “你们那赛道红猪稳老狗,难混,游泳健身了解一下呗?你这条件何必跟一猪鼻子男的卷脑子。”攀大牛拿出来手机问朱一行“你ID是什么啊?咱俩先互关一下。”
      “稳如老狗。”
      朱一行转身往上推了下自己高挺的鼻子做了个猪鼻子给他。
      -
      朱一行甩开攀大牛就去小展厅找梁开岁,昨天门可罗雀的地方今天热热闹闹的。
      梁开岁抬头看向朱一行,两人隔着人群四目相视,朱一行也不好上去打扰他,他对着梁开岁点了下头,打个招呼就走了。

      活动结束后小展馆里还有人在排队,朱一行想起来梁开岁要按时吃饭的。
      “小场馆清场。”朱一行嘱咐小佟“字面意思,不许多琢磨。”

      北方的冬天,夜晚漫长,活动结束时天光已经全暗。
      夜色里,红人们的豪车在车库大排长龙,两路车交叉着上出口,奇形怪状的车各个地盘贴地,一些多巴胺色系的跑车晃人眼睛。不知道从哪杀出来一机车男,冲着车库口扬长而去,令朱一行觉得这位是个耍帅不要命的傻屌,细看这二百五头盔下还是蓝头发。

      “我可这是个稳重的好男人。”朱一行自己表扬自己,他还批评人家“梁开岁,上网都上不明白,没品味。那蓝毛一看就不是过日子的人。”

      朱一行从车库出来,人群热闹,他一眼里看到了梁开岁,梁开岁站在公交站牌下独立成水一般的颜色。
      他穿着一身浅色衣裳,牛仔裤的裤腿和高帮帆布鞋之间还有半掌的距离,能看到袜子和一点若隐若现的小腿。

      “保暖靠咬牙啊,再给冻坏了。”

      朱一行哪管他穿搭不穿搭的,摇下来车窗嫌梁开岁缺心眼。
      “上车。”
      “你衣服我穿坏了吗?我赔。”
      “没有,上来。”
      “那你找我什么事?”
      “这都过末班车时间了,等什么呢?”
      “没过,站牌上写的时间是发车的最后时间,这站靠后。”
      朱一行也听不懂末班车什么规则:“上车,要还有公车来,这不能停车,赶紧的。”

      梁开岁被他催促着喊到车上。

      朱一行问他:“去哪?”
      “住宿。”
      “汉语是你第二语言啊?问你住宿地方的名字。”
      梁开岁说:“那个店上就写了住宿。”
      “没写存包啊?”
      “没写吧,附近没车站。”

      梁开岁找的那个小店北斗导航都搜不到,朱一行在搜索栏输进去梁开岁要下车的公交站牌,准备先到大概地方再说。
      “躲债呢你?你坐公交过去两个半小时,这深更半夜的多吓人啊”朱一行真心觉得这事儿离谱“你长这样,深更半夜去这种地地方,唯物主义见了都要掂量是不是艳鬼。”

      “没躲债。”梁开岁也不准备跟他解释。

      朱一行开夜车很稳,车厢里的香气熏得人身上带暖意,他车载音乐里多是一些陈年的爵士还有一些后摇,梁开岁觉得朱一行的歌单带着雨气。
      “以为你爱听重金属呢。”
      “那是我做家务时候的歌单。”
      “你家务自己做啊?”
      “嗯。”
      朱一行随爹,非常不喜欢别人进自己家。

      俩人一路摸索到了梁开岁说的那个“住宿。
      这小旅馆是临街门面硬改出来的,门口私拉的电线都不避人,线下坠着一颗黄色灯泡,这种不拿人命当回事儿的松散劲儿,朱一行长这么大还是头回见到。

      “你是真没欠高利贷吧?”
      “真没。”
      “哦,那要么赌了,要么学摄影了。”
      “要救人。”

      “啊?”
      朱一行脑子里一下闪过一些剧情,不太合理,甚至不太合法,他一把拉住要下车的梁开岁。
      “你要是有酗酒的爹,逃跑的妈,重病的妹,催高利贷的他,你说啊,我给你找律师,找工作。你别拿自己当小说男主整啊,咱不做那个,没好果子吃的。”

      梁开岁掰开朱一行的手,朱一行感觉梁开岁这人也就长得破碎了点,手劲儿是真大。

      “你赶紧回去吧,你开夜车,小心点。”
      梁开岁知道这不是朱一行该来的地方,他下车后没有回头,也不准备再和这个男人有交集。
      他在走进店铺前抬手闻了下自己被朱一行攥过的袖口,那上面还有很暖人的香气,他知道,朱一行这种人不该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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