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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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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鸡还没打鸣,褚嫣就早早起来对镜梳妆。
铜镜中的女子依旧媚眼如丝、风姿绰约,朱唇轻吐就是盛世最好的风情。
季夏灼一眼见了,就立马又偷看了几眼,褚嫣虽然背对着她但心里清楚。
“比之贵国最貌美的女子,何如?”褚嫣像只开了屏的孔雀,就差一车的阿谀奉承。
季夏灼用行动来回答,俯身就要亲她,但被褚嫣推开了。
褚嫣:“还不行,兰若,今日是你是生辰——”
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褚嫣脸颊微红,但季夏灼直接打断,“我不过生日,一会儿要去禁军营,午膳让下人伺候你。”
褚嫣肉眼可见的失望,手指揪在一起,但勉强笑笑道,“好,那你晚上早些回来。要不……你想亲也——”
季夏灼正要走,转身看了她一眼,随即皱起了眉,“褚嫣,别这么笑。不好看。”
***
今日,陈惜也早早来到东篱客栈,热切地跟睡眼惺忪的老板打招呼。
“段掌柜早上好!祝你今天生意兴隆!”
陈惜穿了红裙,长发飘扬,喜上眉梢,像极了褚嫣,于是段云霓瞬间就不困了。
但陈惜标志性的过度热情又很不像,还有脑袋上精细秀气的银链步摇,本该是文静闺秀的装饰,但被他活鱼般摇头晃脑成了一个快乐的拨浪鼓。
段云霓再仔细看时,又觉得方才九分乃至十分的像似已经掉到了二三分,甚至不同之处才要更明显一点。
但也许的撞脸恩公的缘故,段云霓对女装的陈惜总要多出几分耐心,话也比平时多了。
“打扮这么喜庆,又来白听曲儿了?这也太早了吧?”段云霓话虽这么说,但忙将人领进屋,外边儿一天比一天冷了。
陈惜嘴格外甜,“这不是来找云霓姐嘛,我现在在闵王府做事,我跟王爷说你家的饭菜全城东最好吃!所以他各样招牌都点一遍。”
段云霓招呼了雇来的厨子,笑着捏捏陈惜的脸,“嘿嘿,还挺有良心,谢谢你吹的枕边风!”
“……嗯,‘枕边风’不是这么用的吧云霓姐——我来帮你!”
做生意的不容易,一大早就要收拾好东西,把桌椅摆好、食水备泉,再过些日子就该生好火炉增点热气了。
陈惜又当主顾又当帮工,把自己忙出了满头大汗,正好食盒也已经打包好了。
段云霓往小孩儿手里塞了包桂花糖,知道了什么秘密似的小声说,“王府的钱哪那么好挣的?以后要是哪天装丫鬟露了馅,回来咱店,掌柜的留你!”
陈惜出了大街,眯着眼睛,笑着自言自语,“还真留我呀?”一边扔进口中一块桂花糖。
!!!
“大哥!程大哥!真的特别好吃你块尝一块吧!是不是很好吃呀?哈哈哈我就是说很好吃吧!吧唧吧唧……”
陈惜飞快跑回王府,献宝似的就差摇着尾巴请程子文尝一口糖,程子文吃了一点又灌了两杯水还觉得齁嗓子,淡淡说道“尚可”,于是陈惜在程子文牙疼的目光中,心满意足地将剩下的糖悉数倒进嘴里大嚼特嚼。
陈惜这一早还是很有收获的,除了敲半天将军府的大门被凶巴巴告知将军不在。
因为季夏灼出门以后,果然就没再回来。
褚嫣盯着午膳,想象自己即将动筷子的下一秒,季夏灼突然开门进来,问怎么不等她就吃了,然后她说是你说不用等的,但是正好她俩都还没吃,于是就坐下来一起吃饭。
但是褚嫣拿起筷子佯装自己要吃饭了,却没人来开门,等她真正将筷子头夹起又放下好几个回合的菜放进口中时,才发现菜已经凉了。
她呆愣愣坐在床上,脑海里不断回响季夏灼最后那句话,视线逐渐模糊。
她攥紧拳头又忙放开,捋平不小心攥出褶皱的新衣,小心翼翼地拭去眼角的泪,她不能再化第三遍了。
已是彩霞漫天、金乌西坠,此地虽偏离市井中心,但过路来往的车马声不知又是那家公卿或者只是寻常人家,忙碌一天回来了。妻子会迎上前嗔怪怎么才回来。
京城、大梁,好像只有她一个孤零零的影子被丢在阴暗的角落。
褚嫣突然很想很想她父皇,那时候,虽然也是她一个,但整个皇宫她哪里都可以去,有的是人宠着她,仿佛整个大齐都是她的。故而江山重担传她肩上时,她并没有妄自菲薄的惶恐或是推辞此般负重,因为她为大齐、为黎民,应当应分。
褚嫣沉默地盯着自己被斜阳拉得老长的影子,逐渐融进房梁的影子,太阳最终还是落山了。
倏尔,窗户轻微地响了一下。
褚嫣察觉到仍不去看,甚至气鼓鼓地目不斜视,直到窗户被打开后,才中气十足地骂道,“你死外边算了!”
这句是她刚才支着耳朵,跟外面的悍妇大娘学的。
但回过头与白翎面面相觑时,褚嫣脸一红,恨不得把他敲晕了忘了方才的怨妇言论。
好在白翎善解人意地假装没听到,小心翼翼地进来,关好窗后,单膝跪立,两手抱拳,“白翎有负主子嘱托,往来遇到匪徒纠缠,耽搁了时日,委屈主子了!”
褚嫣让他先起来,“怎么样?让你找的人找到了吗?”
白翎点点头,“属下给葛大夫看过您的玉佩,他识得此物,说蛊毒之术非常凶险,一般人遇到这样的情况早死了,但主子这样的竟闻所未闻,他一时也解释不了。”
褚嫣:“你有没有将他带来?”
白翎:“葛大夫说要先去寻些必须的草药,否则属下早把他打晕带回来了。”
白翎说得直白,褚嫣不禁笑了,“说得什么混账话,人家行医是为治病救人,葛大夫自己身体都不大好,你对人客气点。”
白翎:“医者都不能自医,况且他那身体八成是喝坏的,实不相瞒,我好不容易找到他时,他已经醉了两日。”
褚嫣:“哈哈哈我记得他每次大醉都要昏天黑地睡个三天三夜不可!”
白翎深表赞同,“我见他不醒,就把他放进桶中泼水,泼了五六桶才醒。”
褚嫣大笑,“哈哈哈!还是你有办法,这人每次说到一半就睡着耍赖,再急的话也要等到三日后才能继续说,他家童子才八岁,愣是被磨出了老人家的耐性!”
白翎也跟着笑,“不过他家那童子已经十五岁了。”
褚嫣笑完了莫名的伤感,原来上次相见已经是七年前了,而她的人生遭际也完全变了。褚嫣甚至有些庆幸没让故人看到自己如今这副落魄模样。
白翎见她方才笑的好好的,突然垂头丧气,忙问,“主子怎么了?属下失言,还望主子见谅。”
褚嫣经他一说更是深深叹了口气,“你先躲床后面,我叫人上酒来!今日咱俩不醉不归!”
白翎听了寒毛都乍起来了,季夏灼要是知道了这事,不得把他扒皮抽筋!白翎连连劝住,“醉饮伤身,主子刚还提起葛大夫的事不是吗?”
褚嫣不高兴,“你们一个个都不跟我喝酒!都变了!都不一样了!”
说罢竟流下了泪来。
白翎更慌了,心里无比后悔,心说还不如被季夏灼扒了皮呢。
白翎:“主子别哭了,要不……我还是陪你喝吧?”
褚嫣愣愣的,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忙拿起干净帕子轻轻擦拭脸颊,急切地问白翎,“我的脸没花吧?快帮我看看!”
白翎老老实实点了个头随即立马摇头。
褚嫣大抵已经知道真实的样子了,她沉默良久,随后猝不及防攥紧拳头狠狠锤桌。
门外有下人怯生生照常问两句用不用伺候,褚嫣心里想到全是那个可恶的人,无差别大骂:“滚!”
赶走了下人,褚嫣一巴掌毫无顾忌抹掉余泪,也不再管眼角花掉的脂粉,被拉得长长的一道殷红,不知道的还以为那家鬼新娘,怪瘆人的。
好在白翎不怕鬼。
褚嫣虽然失去了精致的妆容,但双眼恢复神采,勾起唇角,想到什么有意思的事似的,“白翎,带我出去,她回不回来是她的事,但哀家现在就要见她!”
手下做到白翎这份上的也算舍命陪君子了。
可惜白都尉好不容易找来不引人注意的车马,但到了军营时,卫兵说季将军早走了,还是去了望春楼。
褚嫣不依不饶:“走,咱们去望春楼!白翎?白都尉,打起精神来嘛,敌军就在眼前,咱们得趁胜追击!”
白翎只得带路,但眼里已经失去了光,因为望春楼又有个粗鄙但易懂的别称——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