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菌油点龙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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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亲王府水云轩的后院，俨然成了科学副产品的狂欢厨房。那台历经磨难、终于驯服的人力离心机2.0如同功勋卓著的老牛，在小顺子和徒弟的轮流踩踏下，发出低沉规律的咔哒声，源源不断地分离出澄澈的蒜汁和...成堆的、散发着浓烈原始气息的蒜渣。
芸香指挥着小宫女们，正热火朝天地将这些副产品投入新一轮的深加工。大锅小灶上，金黄色的油脂翻滚着，酸渣在热油中噼啪作响，逐渐变得焦黄酥脆，霸道的焦香蒜味弥漫开来，几乎成了水云轩的标志性气味。
“黄金蒜酥”一盆盆出炉，用蜂蜡仔细密封在小巧的甜白釉罐里。而苏琳本人，则正对着一堆形态各异、散发着山野气息的菌菇陷入沉思。这是内务府送来的贡品--几篓来自滇南的牛肝菌、鸡枞菌和松茸，还有几大块上好的金华火腿。
【苏琳内心（科研型吃货之魂熊熊燃烧）：蒜酥是成功了，但...科学探索永无止境！菌菇，富含谷氨酸钠（天然味精）的鲜味炸弹，还有火腿的咸鲜，如果能低温慢炸，萃取出他们的精华...菌油，这将是划时代的调味圣品】
说干就干。她化身菌菇炼金术士：
选材处理：牛肝菌、鸡枞菌仔细刷净，撕成均匀小条。松茸切片，保留其独特香气。火腿取肥瘦相间部分，切细丁。
低温萃取：取一口最大的甜白釉广口罐（当油锅用），倒入足量菜籽油。苏琳严格控制着火候，油温绝不能高，小火慢煨，如同熬制珍稀药膏。先将火腿丁投入油中，小火逼出咸香油脂和红润色泽。
菌菇入浴：待火腿丁变得微黄酥脆，捞出备用（这是另一味鲜神器--火腿酥！）。接着，将处理好的菌菇条和松茸片分批、缓慢地浸入温热的油中。油泡细密。菌菇在热油温柔的拥抱下，慢慢变得金黄、收缩，蕴含的鲜味物质如同被唤醒的精灵，丝丝缕缕地析入油中。
增香点睛：投入几颗拍开的蒜瓣、几片老姜、一小把青花椒。最后，撒入一小撮黄金蒜酥，瞬间，复合的香气如同交响乐般在罐中奏响。~~
时间在耐心的守候中流逝。几个时辰后，菌菇的形态已变得焦香酥脆，而罐中的油脂，则呈现出一种诱人的如同琥珀般的深金黄色泽，浓郁醇厚、复杂到极致的菌菇鲜香混合着火腿的咸香、蒜酥的焦香以及青花椒的微麻，霸道地占领了整个厨房，甚至盖过了离心机的蒜味！
【小顺子（狂咽口水）：“姑娘...这油...香得能把人魂勾走！”
【芸香（陶醉）：“比御膳房熬的老母鸡汤还鲜十倍！”
【粘杆处甲十三（默默记下）：目标以菌菇、火腿、蒜酥熬制异香奇油，气味摄魂。】
苏琳用细密的纱网小心翼翼地将油中的固体渣滓滤出。滤出的菌菇渣和火腿酥混合在一起，呈现出一种诱人的金褐色，酥脆无比，鲜香浓郁--这便是菌菇火腿酥。滤出的琥珀色油脂，便是她梦寐以求的秘制菌油！
她迫不及待地用小勺舀了一点菌油，淋在刚煮好的素面上。清汤寡水的面条瞬间被赋予了灵魂！浓郁的菌鲜、咸咸、油香在舌尖层层绽放，简简单单的一碗素面，竟吃出了山珍海味的满足感。
【苏琳内心（幸福升天）：呜...成功了！天然味精提取成功，这鲜度！这复合香气，四爷，您的御膳房该更新换代了】
“芸香！快！准备小罐子，菌油，菌菇火腿酥，分装密封！还有...”苏琳眼珠一转，“把新蒸好的白米饭捏成小饭团，里面裹一点火腿酥，外面刷一层薄薄的菌油！就叫...‘龙睛饭团’！”她想象着雍正那颗如同寒潭深水的眼睛。
养心殿。
御案上，两只精致的甜白釉小罐再次被呈上。一罐是深邃如琥珀的“秘制菌油”，另一罐是金褐色、混着火腿粒菌菇碎的“菌菇火腿酥”。旁边还有一小碟用桑皮纸托着的、晶莹油润的“龙睛饭团”。
高无庸忍着腹中馋虫，恭敬回禀：“万岁爷，苏姑娘进献新制菌油、菌酥及小点龙睛饭团，言此乃...科学萃取之味。”
胤禛的目光扫过那罐深沉的菌油，又落在那些小巧玲珑、油光闪闪的饭团上。他依旧面无表情，但指尖却习惯性地在墨玉扳指上摩挲了一下。他先拿起银筷，蘸了一点菌油，送入口中。
瞬间，一股极其醇厚、复杂、层次分明的咸香在口中爆开！不同于任何已知的酱料或高汤，这种鲜，浓郁、霸道却又带着山野的青灵，瞬间唤醒了味蕾，他又夹起一小撮菌菇火腿酥，酥脆化渣的口感伴随着火腿的咸鲜和菌菇的焦香，与菌油的醇厚完美互补。
【胤禛内心（味蕾被征服，表面波澜不惊）：此物...果然将山野之鲜凝于一油。倒是...别致】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那碟“龙睛饭团”上。小巧的饭团，米粒晶莹油润，中心透出火腿酥诱人的色泽，宛如点睛之笔。他拿起一枚，放入口中。温热的米饭裹挟着酥脆咸香的火腿酥，外层薄薄的菌油提供了丰腴的油脂感和爆炸性的鲜味，一口下去，口感与味道的层次丰富得令人惊叹。
【胤禛内心（一丝极淡的愉悦）：龙睛？倒是贴切。】
他不动声色地用完一枚饭团，又拿起一枚。高无庸垂手侍立，嘴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
就在胤禛准备批阅奏章时，高无庸又呈上一物：一个用明黄锦缎包裹的小小木匣。打开木匣，里面是厚厚的天鹅绒衬垫，而衬垫之上，静静躺着几块大小不一、但都纯净无暇、晶莹剔透、如同凝固水波般的天然水晶原石。旁边，还有一张内务府呈报的清单，罗列了十数位宫廷玉器、宝石作坊里手艺最精湛、经验最老道的匠师姓名。
这是苏琳所需的核心材料与人才。
胤禛的目光从美味地菌油饭团移向这些冰冷坚硬的水晶，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而深沉。他将木匣轻轻推到御案一角，与那罐菌油并排。
【胤禛内心（对比与期许）：人间至味，可慰口腹。然这水晶？或将洞穿生死迷障，烛照万病之源。苏琳...看你本事。】
内务府造办处，宝石作坊。
这里的气氛与水云轩的烟火截然不同，弥漫着一种冰冷、精密、近乎凝滞的紧张感。石粉的细尘在空气中漂浮，水磨石转动发出低沉均匀的嗡鸣。
几位白发苍苍、眼神却依旧锐利如鹰的老匠师，正围着一张特制的、铺着厚厚绒布的工作台。台面上，固定着一块鸽卵大小、纯净度极高的天然水晶原石。旁边摆放着各种型号、从粗粝到细腻如发的金刚石磨具、玛瑙抛光棒、特制夹具，以及放大镜。
苏琳站在一旁，屏息凝神，如同等待神迹降临的信徒。她手中紧紧攥着自己画的那张简陋的显微镜透镜草图--要求一面磨成极度凸起的半球形，另一面近乎平整，焦点要汇聚于一点。
“苏姑娘，”为首的秦老匠师，手指关节粗大，布满了厚茧和老茧，他拿起水晶，对着光仔细查看内部的絮状物和裂隙，声音沙哑而凝重，“此石虽净，然天然生成，内里必有微瑕。依您所图，要将一面磨成如此凸起之弧面，另一面近乎磨平，还要保证光路畅通、焦点凝聚...难！难如登天，稍有差池，毫厘之误，便是云泥之别！”
“秦老，拜托了”苏琳语气带着恳求，“务必追求极致，焦点，清晰度，这是...洞开幽冥之眼的关键！”
秦老匠师不再言语，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执着的光芒。他选好一个初号金刚砂磨具，示意徒弟在磨盘上滴上特制的冷却润滑油脂（蓖麻油与水的混合液）。然后，他如同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将水晶用特制夹具小心固定，调整好角度，稳稳地、极其缓慢地将其接触在旋转的磨盘边缘。
“滋......”细微而尖锐的摩擦声响起。水晶与金刚砂接触的地方，溅起细小的火花和石粉泥浆。秦老匠师的手稳如磐石，全凭数十年的经验和指尖的触感，感受着水晶被一点点磨削的力道。他需要精确控制接触的角度、力度和磨削时间，稍有不慎，磨面不平整、焦点偏移还是小事，水晶甚至可能直接崩裂！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磨轮的嗡鸣、石粉的沙沙声，以及秦老匠师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苏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块在磨轮下缓缓改变形状的水晶。
不知过了多久，秦老匠师终于停下了初磨。他用清水小心冲去石粉，拿起水晶对着强光查看。一个粗糙的凸面雏形已经显现。他换上了更细一号的磨具，动作更加轻柔、更加缓慢...
研磨、抛光、再研磨、再抛光...从金刚砂到玛瑙粉...工序繁琐枯燥到了极致。整整一天，只完成了凸面弧度的初步打磨！而另一面的平整打磨，同样需要极致的耐心和精度。
【苏琳内心（煎熬）：太慢了！保罗等不起，细菌看不见，但...急不得。这就像外科手术，一针一线都关乎成败啊】
她看着老匠师布满血丝却全神贯注的眼睛，看着那块在无数次磨砺中逐渐变得温润、逐渐接近理想形态的水晶，心中充满敬畏与焦灼。这水晶透镜的每一分弧度，都凝聚着古老技艺的巅峰，也寄托着打开微观世界的渺茫希望。水云轩的菌油点亮了味蕾的龙睛，而在这冰冷的宝石作坊里，另一场用耐心与汗水磨砺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帝国的命运，似乎也系于着毫厘之间的精雕细琢之上。
作者有话说
第80章 菌油点龙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