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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喜欢,才会乱想吧 ...

  •   几乎是狼狈地甩上自家小院的门,背靠着冰凉粗糙的木门板,虞清宴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腔剧烈起伏,试图将那股源自隔壁随着段燎这个名字一同渗透进他周身的燥热与混乱感彻底压回心底深处。

      但他失败了。

      段燎……段燎……段燎。

      那家伙的影子像是被烙印在了视网膜上,明明人隔着一堵墙、一座小院,此刻却仿佛无处不在,他闭了闭眼,再睁开,看到的不是自己熟悉的院中翠竹,而是。

      段燎剪破裤管后露出的、沾着汗水和薄灰的光滑紧实的小腿肌肉线条,随着笨拙的动作绷出好看的弧度。

      他俯身剪裤子时,T恤下摆掀起,那一闪而逝的腰侧线条和若隐若现、引人遐想的人鱼线阴影。

      温热湿润的水汽下,那具刚脱掉上衣、在花洒下冲洗的年轻躯体,肩臂的轮廓,沾着水珠在灯光下闪着光的、薄薄却形状分明的腹肌轮廓……

      每一个细节都无比清晰,混合着段燎身上带着阳光和汗水的年轻男性荷尔蒙气息,哦,还有一点消毒水味,强势地冲击着虞清宴的感官和理智。

      这种被陌生又汹涌的欲望完全掌控的感觉,让虞清宴烦躁到了极点,他大步走进自己的卧室,几乎是粗暴地一把扯掉了身上那件沾染了尘土、血迹和段燎气息的衣袍。

      随着衣物褪去,一副绝不同于平日清冷印象的身躯暴露在空气中。

      紧实,精韧,充满无声的力量感。

      常年中医养生结合他隐秘痴迷的各种极限运动,攀岩、越野跑、远距离徒步、甚至尝试过翼装飞行理论,在他身上留下了最完美的痕迹,宽平且紧实的肩头,向下延伸出流畅的倒三角背阔肌线条,线条完美的紧实手臂,在握拳时绷出有力的肌肉束,覆盖在清瘦骨架上的并非夸张块垒,腰腹是真正的宽肩窄腰,六块清晰的腹肌覆盖在坚韧的核心上,从胸腹到人鱼线都挑不出一丝赘肉。

      这平日里被宽松衣物严密包裹的身材,此刻在有些幽暗的光线下,散发着强烈的雄性魅力。

      他快步走进浴室,“啪”地拧开了花洒开关,毫不犹豫地将开关扳到最冷的那一端,冰冷的山泉水带着刺骨的力道,狠狠浇灌在他滚烫的身体上。

      即使是常年习惯了冷水刺激,虞清宴还是被这瞬间的温差激得倒抽一口冷气,皮肤上的寒毛瞬间根根倒竖,他微微仰起头,闭上眼,任由冰冷的水流冲刷过脖颈、紧实的胸膛、棱角分明的腹肌……水流划过腰侧时,他脑中无法控制地再次闪过段燎那片紧实光滑的腰腹。

      冷水带来了短暂的清明,却冲刷不掉记忆里刻印下的画面。

      他猛地睁开眼,眸子里翻腾着更加深沉又压抑着的暗流,水滴顺着他湿漉漉的黑发往下淌,流过额角紧绷的血管,滑过高挺的鼻梁,最后滴落在他紧抿的、颜色略淡的薄唇上。

      段燎……

      这个名字再次在他心底翻滚。

      他到底……是燎原的火焰而不自知,还是故意……来撩拨我这潭死水?

      两种念头如同冰火两重天,在他脑海中疯狂撕扯。

      他看着那些冰冷的企图浇灭那不让写的欲啊望啊的水流,徒劳地冲击着他滚烫的身体和更加滚烫的回忆,那具无知无觉散发着致命诱惑力的年轻躯体,那笑容干净又灿烂、眼神懵懂又执拗的样子……

      虞清宴用力抹了把脸,将水珠甩开,眼神变得沉郁。

      他不知道段燎是哪种。

      他甚至不确定自己期待段燎是哪种。

      是燎原火焰却懵懂无知?那靠近无异于飞蛾扑火,终将被焚成灰烬,那样阳光纯粹的家伙,若因他的私欲而被拖入泥泞的深渊……他不敢想。

      还是……那家伙故意装傻?

      这个念头让虞清宴呼吸一窒,那样张扬大胆的性子,若真是别有用心地来招惹他……他又该如何面对?深陷其中?还是……

      巨大的不确定缠绕着被点燃的欲望,勒得他快要窒息。

      他不敢赌。

      他从未主动迈出过那一步,那道看不见的墙,不仅阻隔着世人,更深藏着他内心的恐惧,害怕不被理解的目光,害怕可能随之而来的混乱、倾轧,以及……更深重的孤独。

      虞清宴猛地关掉了花洒,冷水停了,但那团在心底燎原的火,似乎只是被短暂压制,在寒冷的裹挟下反而燃烧得更加深沉内敛。

      他沉默地扯过干燥的毛巾,擦拭着湿冷的身体,动作用力,仿佛想擦掉水珠,擦掉那些不该有的念头,擦掉段燎这个名字带来的所有痕迹和悸动。

      走到窗边,他推开一条缝隙,六月初带着草木清香的风吹进来,带着一丝凉意,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隔壁院落的方向。

      段燎住的那栋小楼的二楼浴室窗户还亮着灯,隐约有水声传来,哗啦啦……

      虞清宴盯着那点暖黄的灯光和水声传来的方向,眼神在夜色中晦暗不明,过了许久,他才几不可闻地低叹了一声,轻轻合上了窗。

      算了。

      不想了。

      不敢想。

      他披上睡袍,衣带束紧,遮住了那身精悍的线条和所有翻腾的念头。

      夜色渐深,虞清宴在自己房间里踱了两圈,最终还是无法完全放下那点隐忧,刚清洗过的伤口,在混乱匆忙的处置后,段燎那家伙真的能把纱布裹严实了?水真的完全避开了创面?万一沾了水发炎……

      他将刚取出来晾晒的几味有助于消炎生肌的药草重新用洁净的桑皮纸包好,拿在手中。

      山风带着丝丝的凉意,夜晚的山里总是会凉爽一些,虞清宴换了身衣裳,不是平日的朴素家居服,而是换上了一件略显宽松、质料顺滑的月牙白素锦长袍,那袍子裁剪简洁流畅,只在袖口和衣襟处用银线暗绣了流云纹,极其低调地衬托着穿着者的身姿,平日里规整束在脑后的乌亮长发也被他刻意散下,几缕随意地垂在肩头胸前,剩余的如泼墨般散落背后。

      月白衣袂,长发如瀑,眉目清冷,身姿挺逸,他像从古老画卷中走下的谪仙,又似误入红尘的月下精魅,这份刻意的、甚至带点孔雀开屏意味的全盛姿态,是他自己都未完全察觉的诱饵,他不是不知道这张脸有多惑人,平日里不屑于用,但今晚……他想看看。

      他悄无声息地推开小院门,走了出去。隔壁段燎的院门果然大敞着,暖黄的灯光和说笑声毫无保留地倾泻出来。

      刚靠近院门口,就听见王铁柱那憨实又带着点雀跃的大嗓门。

      “王震叔说了,肯定是哪个老早以前进山的猎人偷偷埋的,这都好多年没人碰了,得亏锈了咬得不深。”铁柱的声音顿了顿,显然是在推碗,“快吃快吃,还热乎着呢,我妈知道你要吃啥补啥,特意煨得酥烂烂的,嘬一口皮就化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八十岁了没牙口呢。”

      接着是段燎半真半假的嫌弃,但语气明显轻快:“啧,胖胖,你口水都要滴进碗里了,要不你先整一口解解馋?”

      “嘿嘿,不用不用,锅里还有嘞,我妈说了,第一碗得紧着你,补好腿才是正经。”

      就在这时,段燎的眼角余光不经意瞥见了院门口那个月白的身影,他手里还端着碗,半块酥烂的猪蹄肉搭在瓷勺上,动作瞬间顿住。

      他的嘴巴无意识地张开了,眼睛瞬间瞪圆,直勾勾地看着门口,喉结极其明显地滑动了一下,那句刚刚还带着笑意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结巴:“哎?虞……虞大师?你……你咋来了?!”

      段燎的内心:轰!我操!我操!这是虞清宴?我靠靠靠靠靠靠!这……这特么是人能长出的脸吗?这……这身打扮!长发飘飘?月白…长袍?!

      他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视觉冲击带来的纯粹震撼和一种近乎亵渎美的惊慌失措,他几乎忘记了自己还光着一条缠着纱布的腿。

      院门口,一身月白的虞清宴静静伫立,长发披散下的脸庞在光影中线条更显柔和完美,但那双眼睛,依旧是沉静的深不见底,依旧带着清冽,只是此刻,那冰封千里的疏离感褪去了几分,不再是让人望而生畏的拒绝,更像是一种高岭之花敛去了霜雪的寒芒,显露出玉的本质,清冷,却不再凛冽逼人。

      “给你换药。”。

      段燎终于从巨大的视觉冲击和心跳失序中稍稍回神,碗里的猪蹄汤差点因为手抖洒出来:“啊?哦……哦,行,那……那麻烦……麻烦你了,虞大师。”

      “你先吃。”

      “啊,好,那你……你先坐。”

      虞清宴这才抬步,月白的袍角拂过略显低矮的门槛,翩然步入这充满了烟火气的小院。

      他走到那张旧椅前,并未立刻坐下,而是微微转过身,这一转身,姿态便完全呈现在段燎面前,宽松的长袍下,腰背的线条挺直如竹,宽大的衣袖垂落,他就那样随意地站着,身姿舒展而自然,月光和灯光同时洒落,在他身上交织出绝妙的轮廓。

      他不坐,段燎的目光就完全黏在了他身上。

      那身姿。

      那气韵。

      段燎只觉得呼吸都有点困难了,他仿佛头一次真正看清这个一直对他冷若冰霜的邻居,这哪是人啊!这分明是活生生从神话里走出来的,平日里那冷冰冰的样子,怕是九分靠气势,一分靠本能遮掩,今天这模样要是走到大街上,得引发多少起交通事故?

      王铁柱端着碗,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看被施了定身术般的段燎,又看看门口那位美得不像真人、但气场依旧很足的大师,挠了挠头,决定专心吃肉,嗯,香,烫死也值了!

      最终,虞清宴似乎觉得段燎看得够久了,才姿态优雅地在藤椅上落座,那袍袖随着他坐下的动作微微堆叠,他微微靠着椅背,并没有看段燎,目光垂落在自己带来的药草包上。

      “胖胖!!”

      王铁柱被段燎这声吼喊回魂,看着碗里那块明显被啃过一口的猪蹄,有点懵:“啊?段哥……不是你往我这儿推……”他话没说完。

      “什么推不推的,”段燎理直气壮地伸手,一把又把自己的碗夺了回,他毫不客气地端起碗,用王铁柱刚用过的勺子,又往嘴里扒拉了一大块肉,吃得香喷喷,腮帮子都鼓起来了。

      虞清宴安静地坐在藤椅上,看着这一幕,他的目光落在段燎那毫无芥蒂直接用上王铁柱勺子的动作上,眼神微微一暗,并非嫌弃所谓的干净卫生,而是一种更深层的触动,段燎身上那种浑然天成、丝毫不设防的亲密无间感,他对王铁柱是如此,似乎对任何一个被他划入自己人范围的人,都会自然地流露出这种肢体和器物的共享感,毫无男人之间常见的那种微妙界限感和警惕。

      像是……暖阳下摊开肚皮晒太阳的大狗,对任何一个表示善意的人都毫无防备地袒露自己柔软的肚皮,这种全然不设防的亲昵,在虞清宴冰冷有序、处处谨慎提防的世界里,显得如此陌生又刺眼。

      段燎风卷残云般把剩下的肉和汤解决掉,满足地舒了口气,王铁柱捧着空了的碗,嘿嘿一笑:“哥,你吃着,我先回去啦,阿妈估计还给我留着点,跑慢了怕连汤都没了。”他风风火火地就往外冲。

      “哎,你丫慢点跑,再摔了还让不让我这个伤员省心了。”段燎冲着王铁柱圆润的背影喊了一嗓子,随即转过头,脸上堆起无比灿烂、甚至带点讨好的笑容,看向藤椅上的月上谪仙:“嘿嘿,虞大师,劳驾?咱们……换药?”他小心翼翼地指了指自己那条搭在矮凳上的、裹着纱布的伤腿。

      虞清宴收回落在院门口的视线,轻轻“嗯”了一声,他站起身,月白色的衣袂带着微风拂过的凉意,走到段燎身边。

      他并未多言,只是优雅地撩起一点碍事的宽大衣摆,然后极其自然地屈起一条修长的腿,半跪在沙发旁的地面上,这个高度正好能方便他操作。

      段燎看着他这行云流水、赏心悦目的动作,心中更是赞叹:看看,连跪下都跟拍画报似的,太养眼了。

      虞清宴低头,手指小心地探向那沾着药渍和干涸血迹的纱布边缘,他的动作异常轻柔,专注细致,他先尝试用指尖极其轻微地探查了一下纱布边缘粘合的情况,一层,一层,缓缓地、小心翼翼地开始解缠绕的绷带。

      灯光柔和地洒在两人身上,段燎的目光下意识地追随着那双,指节分明,白皙修长,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

      空气里只剩下纱布轻微摩擦的窸窣声。

      随着最后一层内衬纱布被轻轻揭起,伤口暴露出来,没有发炎肿胀,只是皮肉翻卷、边缘有些红肿和轻微的渗液,虞清宴似乎松了口气,但随即眉头极轻微地蹙了起来,带着明显的疼惜和不悦。

      他从带来的洁净布包里拿出浸润了温和消毒药水的棉签,准备为伤口清创。

      虞清宴的手指在清理伤口边缘一缕粘着的、微小的织物纤维时,指腹末端极其不经意地,轻轻蹭过了段燎伤口上方、完好无损的小腿内侧皮肤。

      那块皮肤没有任何伤口,格外光洁敏感。

      “嘶!”段燎瞬间倒抽一口凉气,整条腿都条件反射地、极其细微地弹跳了一下,一股难以言喻的酥麻感瞬间从那被碰触的一点,沿着腿筋直窜上脊椎,头皮都跟着炸了一下。

      虞清宴毫无预兆地抬起了眼睛。

      灯光下,他那双本就深邃的眸子,此刻更是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浓稠情绪。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段燎因那意外触碰而略显慌乱的眼睛,瞳孔里倒映着段燎此刻略带一丝窘迫、眼神闪烁、脸颊微红的模样。

      在那目光深处,翻腾着的是毫不掩饰灼热,那眼神黏稠、滚烫,瞬间将段燎整个人包裹、缠绕,仿佛要将他拆吃入腹,融入骨髓,又像是在探索他那份懵懂反应下的所有秘密。

      然而段燎内心值呼:值了,太他妈值了,受这一下太值了,神仙打架也不过如此吧?这冰坨子……不,这天上掉下来的虞美人,居然能这么看我?这眼神……妈的死也值了!

      他激动地、近乎狂热地在心底呐喊:以后!以后是不是……他就不把我当空气了?会不会……还能像胖胖那样,搭着肩膀开个玩笑?……对,等他拆完绷带,我就拍拍他肩膀,请他喝酒,好兄弟,对,好哥们儿,就这么干。

      段燎露出一个,已经和虞清宴勾肩搭背喝酒撸串的笑容来回应,虽然那笑容在虞清宴此刻的目光下显得愚蠢又天真。

      “那个……虞大师……还、还疼吗?”他声音干涩发紧,明显口不对心,后半截完全是驴唇不对马嘴地飘出来的。

      虞清宴看着段燎脸上那副“惊吓—惊喜—傻乐—计划称兄道弟”变幻莫测的精彩表情,他极其细微地勾了一下唇角,那弧度没有丝毫笑意,反而带着了然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自嘲与疲惫。

      随即,他垂下眼帘,如同厚重的幕布,修长的手指再次捏起消毒棉签,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清冷平稳,没有任何波澜:“别乱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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