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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旧物里的温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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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时夜的车停在老巷口时,许清安正蹲在墙角看一只蜗牛爬墙。青灰色的砖墙上爬满了爬山虎,阳光透过叶片的缝隙落在他发顶,像撒了把碎金。
“在看什么?”傅时夜走过来,手里拎着个藤编篮,里面装着些水果和糕点。
“看它什么时候能爬到顶。”许清安仰头看他,指腹还沾着点墙灰,“王奶奶说今天炖了银耳汤,让我们过来吃。”
王奶奶是老宅的邻居,看着他们俩长大的。去年傅时夜把老宅重新修整了一番,没改成新式别墅,只是换了漏雨的屋顶,补了墙皮,连院角那棵歪脖子石榴树都留着——那是许清安小时候非要栽的,结的果子酸得掉牙。
推开虚掩的木门,院子里的晾衣绳上挂着刚洗的蓝布衫,风一吹,像面小小的旗。王奶奶从厨房探出头,手里还拿着锅铲:“安安来了?快坐,汤马上好。”
傅时夜把篮子递过去,被老人家推回来:“跟我客气什么?时夜,去把你那屋的旧书搬出来晒晒,都快发霉了。”
许清安跟着傅时夜上了二楼。以前这是傅时夜的房间,如今收拾得干净,书架上还摆着当年的课本,书脊都磨圆了角。傅时夜踩着梯子够顶层的纸箱,许清安在下面扶着,忽然看见书架深处露出个铁皮盒子。
“那是什么?”他伸手够出来,盒子上还贴着张幼稚的贴纸,是只缺了耳朵的小熊——是他小时候贴的。
傅时夜从梯子上下来,看见盒子时愣了愣:“你小时候的百宝箱。”
盒子打开时,一股旧纸的味道飘出来。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些零碎物件:颗缺了角的玻璃弹珠,是傅时夜用三个变形金刚换给他的;半块干硬的奶糖,糖纸都泛黄了,他记得是某次发烧,傅时夜偷偷塞给他的;还有个掉了漆的哨子,吹起来只会发出嘶哑的声,当年他总拿着它指挥傅时夜“立正”“稍息”。
最底下压着张照片,边角都卷了毛边。是十岁那年的夏天,两人坐在石榴树下,许清安手里举着颗酸石榴龇牙咧嘴,傅时夜站在旁边,嘴角憋着笑,手却悄悄护在他身后,怕他摔下去。
“那时候你总爱爬树。”傅时夜的指尖拂过照片上许清安的笑脸,“有次摔下来,膝盖磕破了,还嘴硬说不疼,眼泪却掉个不停。”
许清安的手指捏着那颗玻璃弹珠,冰凉的触感里仿佛还带着温度。他一直以为那些孩子气的时光早就被岁月磨平了,却没想过,傅时夜连这些细枝末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你那时候也很傻。”许清安抬头看他,眼里带着笑,“我让你学小狗叫,你还真叫。”
傅时夜低笑出声,喉结动了动:“因为你说,只要我叫了,就把你画的奥特曼送我。”
两人靠在书架旁,翻看着盒子里的旧物,像翻开了本写满往事的书。阳光从窗棂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影子,把两人的影子连在了一起,像照片里那次一样。
“王奶奶的汤好了没?”许清安把弹珠放回盒子里,忽然觉得饿了。
“应该快了。”傅时夜把盒子盖好,放回书架原处,“下午想做什么?”
“去看看画室。”许清安站起身,“我想把那幅肖像画带过来,挂在你房间里。”
傅时夜的脚步顿了顿,转头看他时,眼里的光像被点燃的星火:“好。”
下楼时,王奶奶正把银耳汤端上桌,冰糖熬得溶溶的,银耳糯得入口即化。许清安喝了两碗,听王奶奶絮叨着他们小时候的糗事,傅时夜坐在旁边,偶尔补充两句,语气里全是纵容。
临走时,王奶奶塞给许清安一袋石榴,是今年新摘的。“比你小时候栽的甜多了。”老人家拍着他的手,“常来啊,时夜这孩子,一个人住太冷清了。”
许清安回头看傅时夜,对方正低头帮他把石榴放进车里,阳光落在他发顶,柔和得像幅画。
“会常来的。”许清安说,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车子驶出老巷时,许清安摇下车窗,看那棵歪脖子石榴树渐渐远去。他忽然想起刚才在铁皮盒里看到的那颗玻璃弹珠,阳光折射下,里面仿佛藏着整个童年的夏天。
原来有些旧物从来不是用来囤积的,而是用来提醒我们,那些被时光掩埋的温柔,一直都在。就像此刻,傅时夜握着方向盘的手,和他放在膝头的手,偶尔会不经意地碰到一起,带着彼此都熟悉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