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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蒲公英与旧衬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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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江边的那天，风很软。许清安背着新写生簿，傅时夜提着画具箱，两人沿着江岸慢慢走，蒲公英的绒毛被风吹得漫天飞，像散了场的雪。
“就在这里画吧。”许清安指着片长满蒲公英的草地，江风拂过他的发梢，带着水汽的凉，“光线正好。”
傅时夜替他支起画架，又从箱子里翻出块格子布铺在地上：“坐这里，别沾了草汁。”他自己则在旁边蹲下，指尖轻轻碰了碰蒲公英的花盘，白色的绒毛立刻飞起来，落在许清安的画纸上。
“捣乱。”许清安笑着把绒毛吹开，笔尖却在纸上添了朵小小的蒲公英，“画里得有你的痕迹。”
傅时夜没说话，只是看着他调色。许清安总爱把鹅黄和浅绿混在一起，调出种带着暖意的青，他说那是“春天该有的颜色”。阳光落在他握着画笔的手上，指节分明，手背上还留着点颜料的淡痕——是昨天画丝瓜架时蹭到的，傅时夜说要帮他洗，他却摆手说“这样才像画家”。
画到一半时，许清安忽然停了笔。江对岸的芦苇丛里，有对老夫妻正并肩坐着，老爷爷替老奶奶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银发，动作自然得像做了千百遍。
“你看他们。”许清安的笔尖指向对岸，“像不像几十年后的我们？”
傅时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忽然从口袋里摸出样东西——是颗用红绳串着的玻璃弹珠，阳光透过珠子，在他手心里映出片细碎的光。“给你的。”他把红绳系在许清安的手腕上，“戴着，别再弄丢了。”
是那颗从铁皮饼干盒里找出来的弹珠，傅时夜找人换了根结实的红绳，珠子被打磨得更亮了，里面的“星星”仿佛也更闪了些。许清安晃了晃手腕，弹珠在阳光下转着圈，像把时光串在了腕间。
“等我们老了，也来这里坐着。”他低头，在画的角落添了两个依偎的人影，“你替我戴老花镜，我给你画速写。”
“好。”傅时夜的指尖拂过他腕间的红绳，“还要给你买橘子糖，剥好了放你手里。”
傍晚的江风带了点凉意，许清安把画收进画夹时，发现傅时夜正对着他的写生簿发呆。本子翻开在某页，上面是他昨天画的丝瓜架，旁边写着傅时夜的字迹：“安安织的毛衣袖口磨破了，明天买毛线让王奶奶帮忙补补。”
“偷看我的本子。”许清安伸手去抢，却被他按住手腕。傅时夜的指腹摩挲着那行字，声音低得像江风：“以前总怕记不住你的喜好，现在写下来，就不怕忘了。”
许清安忽然想起大学时，傅时夜的备忘录里记满了关于他的琐事——“安安不爱吃香菜”“画画时要喝温的蜂蜜水”“生气了要哄着，给颗橘子糖就好了”。那时候他总笑这人太较真，现在才明白，那些琐碎的记录里，藏着怎样小心翼翼的在意。
回去的路上，傅时夜把外套披在他肩上。衣服上还留着他的体温，混着淡淡的雪松味，像个温暖的壳。许清安低头，看见外套的肘部有块不太明显的补丁，是去年冬天不小心被画架勾破的，傅时夜说“扔了可惜”，自己找了块同色的布缝补，针脚歪歪扭扭，却看得他眼眶发热。
“这件衣服该换了。”许清安的指尖划过那块补丁。
“不换。”傅时夜握紧他的手，往自己怀里带了带，“你缝的扣子还在上面呢。”
是颗磨得发亮的牛角扣，大学时他帮傅时夜缝衣服，不小心把原来的塑料扣拽掉了，就找了颗自己衬衫上的扣子换上，没想到他穿了这么多年，还留着。
回到家时，王奶奶正在厨房忙碌，锅里炖着排骨藕汤，香气漫了满院。许清安把画挂在画室的墙上，蒲公英的绒毛在画里仿佛还在飞，腕间的玻璃弹珠在灯光下闪着光。
傅时夜从身后抱住他，下巴抵在他发顶：“明天教我画画吧。”
“你不是说画画是浪费时间吗？”许清安笑着回头，撞进他带着笑意的眼睛。
“以前是我不懂。”傅时夜低头，在他唇角印下一个吻，“现在才知道，和你一起浪费的时间，都是最好的时光。”
窗外的蒲公英绒毛被风吹进画室，落在许清安的写生簿上。他翻开新的一页，提笔写下：“江风，弹珠，旧衬衫，还有身边的人。今天的春天，很满。”
傅时夜的头靠在他肩上，看着那行字，忽然拿起笔，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爱心，把两人的名字圈在里面。
就像这颗玻璃弹珠，就像那件带补丁的衬衫，就像这本写满琐事的写生簿，他们的日子，从来都不需要轰轰烈烈，只要这样慢慢的，暖暖的，就很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