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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窗边的少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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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中心医院离原来的学校太远,每次复查都要耗掉大半天,我犹豫了很久,还是跟父亲提了转学的事。他当时正对着电脑处理文件,手指在键盘上顿了两秒,只淡淡一句“让助理去办”,连抬头看我一眼都没有——就像在处理一份无关紧要的公司报表,从没想过要问我“想不想去盛城一中”,也没问过“能不能适应新环境”。
转学第一天,我站在高三(19)班门口,指尖攥得发紧。透过蒙着薄尘的玻璃窗往里看,教室里乱得像菜市场:有人把校服外套垫在脑袋下睡觉,耳机线从袖口露出来;有人围在后排的空位上打扑克牌,出牌时的吆喝声隔着门都能听见;还有人趴在桌上转笔,眼神却飘向窗外,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早听吴妈说,盛城一中的19班是“特殊班”——成绩常年霸占年级第一,纪律却差得让老师头疼。班里的学生要么是智商超群的“学神”,要么是家境优渥的“子弟”,连老师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教室门,喧闹声瞬间停了下来,几十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我身上,让我莫名有些发慌。
教室里还剩三个空位:一个在讲台旁,离老师太近;一个在后排,紧挨着打牌的人群;最后一个在窗边,阳光刚好落在桌面,转头就能看见楼下的香樟树,叶子被风吹得轻轻晃。我没多想,拎着书包就走了过去,刚把书包放进抽屉,前排的男生就悄悄回头,压低声音提醒:“新同学,你还是换个位置吧,这可是……”
“上课了。”班主任李老师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手里的教案“笃笃”敲了两下讲台,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他穿着米色衬衫,戴着金边眼镜,笑容温和,看向我时眼神里带着鼓励:“同学们,这是咱们班的新同学,来,跟大家做个自我介绍吧。”
我站起身,手指不自觉地攥着校服衣角,声音比预想中更轻:“大家好,我叫温思念。”
话音刚落,教室里就响起一阵掌声,后排还有个男生吹了声口哨,笑着喊:“新同学长得真好看!”我脸颊发烫,赶紧坐下,把脸埋进刚拿出来的课本里,耳朵却忍不住听着周围的动静。
就在这时,教室后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穿着白色连帽衫的少年斜背着黑色书包走了进来,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他没喊报告,脚步轻快地朝我这边走来,鞋尖蹭过地板,发出轻微的声响。走到我身边时,他脚步顿了顿,似乎没想到这个常年空着的座位会有人,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夏淮,下次早点来。”李老师只是瞥了他一眼,语气里没有责备,更像是习惯了。
少年“嗯”了一声,声音很轻,带着点刚睡醒的慵懒。他拉开我旁边的椅子坐下,把书包往抽屉里一塞,没等拿出课本,就直接趴在桌上,手臂枕着头,闭上眼睛,动作流畅得像是演练过无数次。
李老师的课讲得很有意思,讲《赤壁赋》时,他模仿古人的语气念“大江东去,浪淘尽”,语调忽高忽低,逗得全班哈哈大笑。我身边的夏淮却像隔绝在另一个世界里,一动不动地趴着,连睫毛都没颤一下。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发梢,染成淡淡的金色;微风掀起他的帽檐,露出半张青涩的侧脸——高挺的鼻梁,淡粉色的唇,连睡觉时嘴角都带着一点浅浅的弧度,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下课铃声响起的瞬间,夏淮猛地抬起头,脸上还带着手臂压出的红印,像只刚睡醒的猫。他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篮球,起身就要往门外走,我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轻抓住了他的手腕——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带着少年独有的温度,我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唐突,赶紧松开手,声音小得像蚊子叫:“同学你好,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低头看了看我刚碰过他手腕的手,又抬眼看向我,眼神里带着点迷茫,声音还沾着刚睡醒的沙哑:“夏淮。”
说完,他没再多说一个字,转身就走出了教室,篮球在他身后的地板上轻轻弹跳,“咚咚”的声响渐渐远去,却像敲在我心上,留下一串细碎的回响。我看着他消失在门口的背影,指尖还残留着他手腕的温度,忽然觉得,这个喧闹的19班,好像也没那么难适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