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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第 1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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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色犬马的日子不断继续着，迟煦每逢应酬必定左拥右抱，三不五时就会带人回家。在外人眼中，他是真的变回了过去那个荒唐放纵的迟二少，与程子焱曾经为人津津乐道的爱情也终成了过眼云烟。
他的风流不出意外地传到了陆思楠的耳朵里。陆思楠不禁在心里嘲笑自己，当初居然对那个渣男动过心。果然男人都是一个样，外表伪装得再好，也改变不了他们的本性。
然而陆思楠清醒过后，经过一番认真的思量，依然还是选择和迟煦结婚。因为很不幸的是，她周围没有人给她做出过好的榜样，她的父母貌合神离早已多年，朋友婚后也都过得一地鸡毛，身边一个个反面教材让她对婚姻和男人毫无期待。既然人心难测，那不如只图钱财，总比嫁给爱情最后落得人财两空要好。
一场秋雨送走了夏天的余温，阳光穿过云层的缝隙，让玻璃窗上的雨滴闪耀着金光。
陆思楠坐在酒店顶楼的观景咖啡厅里，俯视着窗外被雨水沾湿的城市。手边的咖啡浓香纯正，是普通上班族难以负担的佳品，她看着上面精致的拉花却无心品尝。情窦初开的时候，她也曾向往过爱情，期待未来能遇见一个愿为她移山填海之人，那个人完美无瑕，闪闪发光，只为她而生，亦只为她而活。随着年龄的增长，幻想终被现实一点点碾碎，只在心中留下无法释怀的不甘。她知道世上不存在那样一个人，即便有也轮不到她。所谓适合，不过是在自己够得到的范围里勉为其难地将就。她必须不断安慰自己，“高富帅”这三项迟煦已经占全了，她已经得到了别人不敢想的，如果再去幻想对方忠诚，未免太过贪心。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迟煦风尘仆仆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陆思楠抬起头，在见到迟煦的时候又不争气地产生了一瞬间的心动。迟煦穿着简单的黑衬衣搭配西裤，全身上下几乎找不出一处显眼的logo，却只从质感就能看出这身装扮价值不菲。贴身的剪裁把他肩宽腰窄的好身材衬托得愈发明显，搭配上模特出身的生母馈赠给他的出众身高和容貌，实在是让人难以抗拒。
“没事，是我来早了，请坐。”陆思楠客气地说道。
迟煦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向服务员随便点了杯咖啡，然后礼貌问道：“陆小姐今天约我出来，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陆思楠犹豫了下，开口道：“迟少爷，我就不和你兜圈子了，我想你应该很清楚我们两家父亲想要联姻的意图，我约你出来是想要你一个明确的答案，你想和我结婚吗？”
迟煦沉吟了下，苦笑着说道：“陆小姐，我只能告诉你，这件事轮不到我想或不想。”他的眼中写满了对抗命运的疲惫。他生来就是颗棋子，为实现别人的目的而活，他抗争到现在的结果就是腹背受敌，为保全自己的爱人只能忍痛割舍。
陆思楠无奈地笑了笑：“看样子，你和我的处境差不多。既然我们的婚姻与爱情无关，只是我们两个家庭的各取所需，那我想有些话我们不如干脆提前说清楚比较好，免得将来产生矛盾，你觉得呢？”
迟煦点点头：“你说得对。”
陆思楠尽量让自己心如止水，拿出一副谈判的气势。“我明白这个世界的规则，对女人和对男人是两套标准。我知道婚后你不会对我忠诚，但是你会要求我对你忠诚。我也可以向你保证，我会尽我所能去扮演好迟太太这个角色，不给你难堪，更不会让你蒙羞，但我希望你心里能够明白，这不对我很公平。”
迟煦摇头道：“不，陆小姐，我不会那样去要求你。我知道在这场婚姻里你和我一样无奈，我也清楚这个社会对女性有太多的不公平，所以不会对你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
陆思楠并没有因为他的态度而感动，反而有种被冒犯的感觉。她皱着眉，尖锐地说道：“你什么意思？你是在质疑我的人品，还是想羞辱我，告诉我你根本就不在乎我和别人在一起？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你说一句‘大家各玩各的’，就能抹掉这种不公平？你明知道这个社会对男人出轨和女人出轨的宽容度是完全不同的，你摆出这样的姿态是想给自己的不忠找借口吗？”
迟煦慌忙摆着手：“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对不起，陆小姐，我可能表达有误……我是想说，你我都是利益婚姻的受害者，如果我们都逃不过自己的命运，那至少我不会让自己继续在这场婚姻里加害与你。我很抱歉我不能去爱你，所以将来不管你怎么做，我都不会怪你，更不会质疑你的人品。”
陆思楠看着他满脸歉意的样子，心中的怒火反而烧得更旺了。在她看来，迟煦作为这个社会的既得利益者，不论再怎么为自己辩解，都不过是在做道貌岸然的装点。她激动地说道：“既然你觉得抱歉，那为什么不干脆推掉这个婚约？我听人说迟董事长最宠你，你就不能对他说你一点都不喜欢我，不想和我结婚吗？”
迟煦为难地看着陆思楠，他不敢告诉她自己有一个放不下的软肋，不能说如果他不结婚，他和他所爱的人即便躲到天涯海角都有可能遭到他父亲的毒手。他只能万分抱歉地看着陆思楠，小声说道：“那陆小姐……为什么你不能对你父亲说，不想和我结婚呢？”
陆思楠被他问到哑口无言。她不是没得选择，而是在为了追求自由去独自吃苦和嫁个有钱的丈夫做人上人之间选择了后者。她外貌一般，能力普通，脱离了原生家庭的光环后便泯然与众人，她看着曾经和自己坐在同一间教室里读书的大学同学如今为几两碎银日夜奔波的模样，实在舍不得这老天送到手中的荣华富贵。
“抱歉，我刚才有点咄咄逼人了……”陆思楠低着头说道，“既然你我都是受害者，就不要再互相指责了。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我知道我们结婚后必须得要孩子，我的想法是，最多只要两个。为了确保孩子的健康，我希望你能在准备要孩子之前做个全方位的体检，并且尽量保证在备孕期间不要在外面接触太多的人……另外就是，等完成生孩子的任务之后，我们可不可以……不要再有那方面的……生活……”
陆思楠越说声音越小，她是个比较矜持的人，今天是鼓足了勇气才把迟煦约出来说的这番话，因为她实在是不想让自己和她未来的孩子做这个生活不检点男人的受害者。
迟煦愣了下，他听懂了陆思楠背后隐藏的想法，她是嫌他脏，怕他带传染病给她。想想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迟煦一点都不怪陆思楠会这么想。曾经程子焱也当着他的面讽刺过他脏，而那时的迟煦只一心地想要报复，想要用这个肮脏的自己去玷污那个高傲的程子焱。
回忆突然撕开一道口子，在胸口掀起阵阵剧痛。他当初是如何带着恶意去接近和占有程子焱，又如何在不甘里一遍遍地伤害他，全都清晰地浮现在眼前。程子焱当时该有多绝望？不仅要被不喜欢的人一次次侵犯，还要提心吊胆怕被他传染疾病。迟煦只要一想起程子焱曾经对他厌恶至极的眼神，心就止不住地抽痛。
陆思楠见他一直不说话，有点尴尬地说道：“当然这些只是我的个人想法，如果你不同意的话我们可以再商量。”
迟煦回过神来，赶忙说道：“不，我同意，我尊重你的一切决定。”
他良好的态度让陆思楠刚刚给自己筑起的铜墙铁壁又开始土崩瓦解。她止不住地在心里感叹，如果这个男人心里有她，那一切该多完美。
结束这场谈话后，他们一起走出酒店大门。远方天空再次聚集起的乌云，两个人各自抬头仰望着铅灰色的天空，仿佛在看他们迷茫的未来。
司机把车停在门前，保镖为迟煦打开车门。
迟煦转头对陆思楠说道：“你去哪儿？我送你。”
陆思楠摇摇头：“不用了，我还是自己叫车比较好。”
迟煦明白她的意思，像陆思楠这样的身份，不知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平时连穿衣打扮都要小心斟酌，以免被人抓到把柄。没有人知道陆思楠的首饰盒里有多少价值不菲的珠宝，衣帽间里收藏着多少个名牌限量版手袋，而唯一能够让它们名正言顺见天日的方法，就是假以自由恋爱的名义嫁给身旁这个男人，把权力变现得来的利益包装进这场婚姻里。
“我还要回公司去，就先行一步了，再会。”迟煦说完礼貌地点头道别，然后坐进车里。
陆思楠看着迟煦的车缓缓驶离酒店，想象着自己有一天穿着华丽衣裳，不论去哪里都有豪车接送，每天和一群阔太太聚在一起享受奢侈生活的模样。她不太确定那样的生活是否真的能让她快乐，但她可以确定现在这种假装清贫的生活真的让她不快乐。
天空又开始下起小雨，细细密密地打在车窗上。迟煦坐在车里，出神地望着窗外模糊的风景。兜兜转转这么一大圈，从自愿到被迫，他最终还是要和一个不爱的人结婚了。不知道程子焱知道他的婚讯，是会怨恨他，还是更加看不起他。等他真的成了别人的丈夫后，就连思念程子焱都不配了。
就在迟煦陷入悲伤之际，一阵电话铃声突然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拿起手机，见到来电显示上的陌生号码皱了皱眉，犹豫了两秒，接起电话。
一个奇怪的声音从听筒里响起，貌似对方使用了变声器：“喂，迟先生吗？”
迟煦警惕地说道：“我是，您是哪位？”
对方没有回答，而是阴沉地说道：“我知道雇凶杀程子焱的幕后主使是谁。”
迟煦惊讶了下，快速思索了一阵，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想要什么？”
对方笑了笑：“你很聪明，我要五千克黄金。”
迟煦不假思索地说道：“好，我答应你，怎么交易？”
对方答道：“你先准备好东西，两天之后我会再打给你。”
迟煦刚想说他手上有现成的黄金，可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再打过去，提示已经关机。
迟煦狐疑地盯着手机上那串号码，拼命思考着对方的真正意图。程子焱遇刺的案子还没破，只有很少数的人知道这件事可能是职业杀手所为，对方既然说的是“雇凶杀程子焱”，那应该就是知道内情的人想以此来敲诈他。至于那个人到底是不是真的知道真凶是谁，那就很难说了。
迟煦回去后第一时间准备好了对方索要的金条，想象着对方可能会像电影里那样要求他把金条扔进某个垃圾桶里，他还特意找来黑色塑料袋层层包裹来掩人耳目。
然而两天过去了，那个人并没有再打来电话。
起初迟煦以为对方是害怕他报警，所以不敢轻易冒头，又或者那通电话本身就是个恶作剧。但是随着时间的拉长，他开始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个致命性的错误。
也许对方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敲诈钱财，而是来试探他的态度！他那天在电话里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对方开出的价码，这就代表他其实非常在意程子焱，如此一来他之前所表演的朝三暮四见异思迁就全都白费了，对方用几句话就戳穿了他的心思，让程子焱继续成为可以用来对付他的筹码。
来不及去懊悔自己的愚蠢，迟煦立刻给陈放打去了电话。
陈放那边已是傍晚时分，接到电话的时候他正在和程子焱一起吃晚饭。他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后，偷偷瞄了眼程子焱，然后起身若无其事地说道：“我去接个电话。”
害怕被程子焱听到，陈放特意走到房子外面，来到院子里那棵高大的橡树下，小声接起电话：“喂，迟煦，你怎么会这个时间打给我？出什么事儿了吗？”
迟煦声音焦急地说道：“喂，陈放，我可能中了别人的计……”他把那天接到的那通神秘电话详细描述了一遍。“我真的太蠢了，到现在才回过神来，我可能暴露了我还爱着子焱的事实。我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做，会不会再对子焱动手……陈放，你得帮我，我现在真的很害怕……”迟煦说着说着声音竟带了哭腔。
陈放劝道：“你先别着急，那通电话也不一定就是试探，再说就算真的是，可现在程医生人在国外，他们想动手也没那么容易。”
可迟煦完全无法平静下来，哽咽着说道：“不是这样的，庄阿姨的死你都忘了吗？我爸要是想对一个人动手，就什么都拦不住他。如果那通电话是我爸叫人打的，那我现在该怎么办？我要不要过去找你们？可是如果我去了会不会反而害了子焱……”
“好了迟煦，你先冷静下来。”陈放打断了六神无主的迟煦，“你先听我帮你分析，首先，我不认为那通电话是你爸叫人打的，那不是他的行事风格。对他来说只有利益才是唯一的目标，只要你没有破坏他的利益，你爱谁不爱谁对他来说根本就无所谓，现在程医生也出国了，你也答应了和陆小姐结婚，你爸根本就没有做这件事的动机。”
迟煦想了想：“那如果不是我爸的话，应该就是我哥？”
陈放说道：“如果是你哥的话，我觉得你就更不需要太过担心，他这些年一直被限制发展，能力和手段比你爸差远了，而且现在也不是三十年前了，跨境作案被抓的概率比以前高得多，你哥就算真的丧心病狂到派人越洋来杀程医生，他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办法全身而退。当然，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掉以轻心的，我会尽全力保护程医生。明天我就去找代理中介，以后租房租车全部用当地人的名字，买东西也尽量只用现金，最大程度避免被人找到行踪。如果我感觉到有危险，会适当采取进一步措施，把他转移到更隐蔽的地方，雇佣专业的保安团队。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他出事的。”
迟煦在电话那头深深叹息着：“谢谢你陈放，拜托了，一定一定不要再让他受伤……我现在每天都过得好痛苦，我有那样的爸爸和哥哥，所谓的朋友也都是虚情假意，我的周围充满了利欲熏心的人，现在除了我姐，我身边连一个让我敢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每天想着子焱，就是我坚持下去的唯一动力了，他要是再出点什么事儿，我是真的不想活了……陈放，子焱他最近还好吗？”
陈放对他安慰道：“你放心，他一切都好，你知道他就爱看书，这里环境又非常安静，生活节奏慢，很适合他的性格。”
“那他……你……你们……”迟煦结巴了一阵，还是把想问的话咽了回去，“没事，只要他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陈放明白他想问什么，干脆地说道：“没有，我们两个什么都没有。程医生那个人你知道的，他没那么容易移情别恋，而且我心里也很清楚，我身上没有吸引他的特质。所以你大可以放心，我和他什么都不会发生。”
迟煦真的打心底里佩服陈放的这种坦然，同样面对付出的爱得不到回应，他就要闹得天翻地覆，不达目的不罢休，最终把程子焱弄得遍体鳞伤。如果时间可以重来，他真的好希望在程子焱第一次拒绝他的时候，他就能知难而退，还给对方自由的人生。
“陈放，对不起……”
陈放苦涩地笑了笑：“你没有哪里对不起我的，你愿意把保护他的任务交给我，给我机会靠近他，我已经感激不尽了。你做你能做的，我做我该做的，我们一起保护好他，剩下的，就交给命运吧。”
陈放抬头遥望着远方，夕阳悬挂在山峦层叠之上，把大地染成一片金黄。他从未如此希望自己可以像小说里的男主角那样，能够呼风唤雨，受万人敬仰，轻而易举就能博得自己所爱之人的欢心。
结束通话后，陈放收起手机，转身朝房子走去。结果下一秒，他就呆立在原地。
程子焱正站在不远处，双臂抱在胸前凝视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