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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寒夜灼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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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一点，宋氏集团顶层设计部的灯还亮着。鹿言澈揉了揉发酸的后颈，指尖蹭过平板电脑上未完成的设计稿，屏幕冷光映得他眼底泛着淡淡的红血丝。画纸上是宋氏最新的高端酒店壁画方案，繁复的鎏金纹样在他笔下层层铺展，每一笔都凝聚着连日来的心血。
桌角的手机震了两下，他以为是项目组的消息，随手划开却瞥见邻居张婶发来的语音，带着急得发颤的哭腔：“言澈啊！你快回来！你那个爹……那个挨千刀的鹿志彭把小夜带走了！他说你没按时打钱，要拿小夜抵债啊！”
“嗡”的一声，鹿言澈脑子里像是炸开了惊雷。他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桌上的马克杯应声摔落，褐色的咖啡渍在设计图上洇开，像一道狰狞的伤疤。
一个月前鹿志彭找上门的场景瞬间涌入脑海。那个男人浑身酒气，衬衫领口沾着油渍，把一张皱巴巴的欠条拍在桌上，唾沫横飞地骂：“小兔崽子，老子养你这么大，现在该你还债了！每月十五号，两万八，少一分我就拆了你的破房子！”
卖也赚不到这个价。
当时鹿言澈正赶宋氏的初稿，又要准备学校的重点项目答辩，被缠得没办法，只能咬着牙答应。可这半个月来，他白天泡在公司改方案，晚上回学校和项目组熬夜做数据，连轴转得像个陀螺，竟生生忘了十五号这个催命的日子。
“小夜……”鹿言澈声音发颤，抓起椅背上单薄的灰色外套就往外冲。电梯数字缓慢跳动，他焦躁地攥着手机，指节泛白，一遍遍拨打鹿志彭的电话，听筒里始终只有冰冷的“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与此同时，总裁办公室内。宋闻觉靠在真皮座椅上，指尖捏着一份文件，心脏却毫无征兆地抽痛了一下，细密的痛感顺着血管蔓延开，让他忍不住蹙紧眉头。他抬眼看向窗外，城市霓虹在玻璃上投下斑驳光影，一种莫名的不安攫住了他。
“白晏。”宋闻觉按下内线电话，声音带着惯有的沉稳，却掩不住一丝异样，“去查一下鹿言澈在哪，他可能出事了。”
白晏是宋闻觉特助，办事向来干脆利落。五分钟后，他推门而入，神色凝重：“宋总，鹿先生半小时前从设计部匆忙离开，手机定位显示他正往旧城区方向去。另外，我查到他父亲鹿志彭有多次赌博前科，半个月前曾因债务纠纷找过鹿先生。”
宋闻觉猛地站起身，心口的闷痛愈发清晰。他想起那个总是安安静静待在设计部角落，画图时眼神专注得发亮的青年。鹿言澈身上有种韧劲，像在石缝里生长的野草，明明背负着不堪的过往，却从来不肯露出半点怯懦。
“备车。”宋闻觉拿起西装外套，快步走向门口，“我们也过去。”
鹿言澈站在旧城区的巷口，寒风卷着垃圾碎屑打在他脸上。这里是鹿志彭以前常来的地方，低矮的平房挤在一起，墙壁上布满涂鸦，空气中弥漫着劣质烟草和霉味。他攥着手机，指尖冰凉，突然想起下午给鹿夜发过消息，问他晚饭吃了什么，弟弟回了个可爱的表情包，说自己煮了面条，还留了一碗在保温盒里。
鼻腔一酸，鹿言澈强忍着眼泪，挨家挨户地敲开那些熟悉的门。曾经和鹿志彭一起鬼混的牌友要么闭门不见，要么含糊其辞，没人愿意告诉他鹿志彭的下落。
“言澈啊，不是叔不帮你，”一个秃顶男人探出头，眼神躲闪，“老鹿这次欠的是黑哥的钱，听说拿你弟弟做人质，现在估计在城郊的废弃仓库里。你可千万别冲动，黑哥那帮人不好惹啊！”
鹿言澈谢过对方，转身就往城郊跑。夜风吹得他外套猎猎作响，单薄的布料根本抵挡不住深秋的寒意，可他丝毫感觉不到冷，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小夜，一定要找到小夜。
他拦了辆出租车，报出城郊仓库的地址，司机看他脸色惨白，眼神急切，也不敢多问，一脚油门冲了出去。车厢里，鹿言澈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脑海里全是鹿夜的身影。
鹿夜今年刚上高二，比他小六岁。父母离婚后，母亲离家出走，至今不知去向，也不知死活，父亲鹿志彭彻底堕落。是他一手把弟弟拉扯大。小夜很懂事，从来不会抱怨生活清苦，总是默默帮他收拾房间，在他熬夜时端来一杯热牛奶。兄弟俩相依为命的日子虽然艰难，却也是鹿言澈灰暗生活里唯一的光。
后来还有张奶奶的帮助，拿出钱来供他们读书。
“都怪我……”鹿言澈用力捶了捶自己的头，满心都是自责。如果他能早点把钱准备好，如果他没有忘记约定，如果他今晚没有留在公司……
出租车停在城郊仓库外，荒草丛生的空地上散落着废弃的零件，锈迹斑斑的仓库大门紧闭着，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争吵声。鹿言澈付了钱，深吸一口气，悄悄绕到仓库侧面，从破损的窗户往里看。
仓库里亮着一盏昏黄的白炽灯，鹿志彭正站在中间，旁边几个流里流气的男人围着他，为首的刀疤脸男人叼着烟，一脚踹在鹿志彭腿上：“鹿老鬼，说好的钱呢？拿个毛头小子来糊弄我？”
鹿志彭疼得龇牙咧嘴，却还是陪着笑：“黑哥，再宽限几天，我那大儿子肯定能凑到钱！他在外肯定被人包养了，上次我逮见了！”
“包养？”黑哥嗤笑一声，目光扫过缩在角落的鹿夜，少年被反绑着双手，嘴上贴着胶布，眼里满是恐惧，却倔强地不肯哭，“操，我管他被哪个包养，今天要么拿钱，要么我他妈就卸了这小子一条胳膊抵债！”
鹿言澈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他顾不上多想，猛地推开仓库大门冲了进去：“住手！”
所有人都愣住了，鹿夜看到他，眼里瞬间涌出泪水，发出“呜呜”的求救声。鹿志彭见到鹿言澈，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上前：“言澈，你可来了！快，快把钱给黑哥！”
“钱我会还，但你放了我弟弟！”鹿言澈挡在鹿夜身前，冷冷地看着黑哥，尽管心里怕得发抖，声音却异常坚定，“给我一周时间，我一定把钱凑齐。”
黑哥上下打量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哟，长的娘们唧唧的，挺嫩啊，难怪被人包养。”
鹿言澈听到这话抿紧唇，屈辱的不说话，他不敢。
这时仓库外传来汽车引擎声，几道刺眼的车灯划破黑暗。白晏率先下车，身后跟着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宋闻觉缓步走来，身形挺拔，气场强大，瞬间压制住仓库里的混乱。
黑哥的人见状，下意识地摸向腰间，却被保镖们迅速控制住。黑哥脸色一变，色厉内荏地喊道：“你们是什么人？还有胆子敢管老子的事？”
宋闻觉没理会他，目光落在鹿言澈身上，看到青年脸上的慌乱和眼底的红血丝，心口的痛感又清晰了几分。他转头对身边的白晏示意：“处理好。”
白晏点头，拿出手机拨通电话，显然是联系相关部门。随后他走到黑哥面前，拿出一份文件：“黑先生，你涉嫌非法拘禁和敲诈勒索，现在请配合调查。”
黑哥还想反抗，却被保镖们死死按住，只能不甘心地骂骂咧咧。鹿志彭见势不妙，想偷偷溜走，也被拦下。
鹿言澈连忙冲到鹿夜身边，小心翼翼地解开他身上的绳子，撕掉胶布：“小夜，没事了，哥来了。”
鹿夜扑进他怀里，压抑许久的哭声终于爆发出来：“哥！我好怕……他说要卸我胳膊……”
“不怕了，不怕了，”鹿言澈紧紧抱着弟弟，轻轻拍着他的背，声音温柔却带着后怕的颤抖，“哥在，没人能伤害你。”
宋闻觉站在一旁，看着相拥的兄弟俩，眼神柔和了些许。他走到鹿言澈身边，递过一件带着体温的黑色西装外套：“穿上吧，外面冷。”
鹿言澈抬头，对上宋闻觉深邃的眼眸，愣了一下才接过外套，低声道：“谢谢你。”他能感觉到外套上淡淡的烟香气，驱散了些许寒意。
“你的设计稿还在公司，”宋闻觉看着他，语气平静中带点担忧，“先带你弟回去休息，明天不用来公司，好好陪陪他。”
鹿言澈点点头，心里满是感激。他牵着鹿夜的手，跟着宋闻觉走出仓库。白晏已经处理好后续事宜，黑哥和鹿志彭被带走，仓库里恢复了寂静。
宋闻觉让司机送鹿言澈兄弟回家，自己则坐进了另一辆车。车厢里，他看着窗外鹿言澈牵着弟弟的背影，少年身形单薄，却努力挺直脊背护着身边的人，像一株倔强的白杨。
“宋总，”白晏递过一杯温水，“鹿先生的父亲鹿志彭这次涉及的债务金额不小，而且黑哥背后还有些势力，可能会有后续麻烦。”
宋闻觉接过水杯，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心口的闷痛渐渐消散。他沉吟片刻：“查一下鹿志彭的所有债务，全部处理掉。另外，安排人保护鹿言澈兄弟的安全。”
“明白。”白晏应下，又补充道，“鹿老师在学校的项目似乎也遇到了问题，我查到他的项目组最近因为数据误差，可能无法按时提交答辩报告。”
宋闻觉挑眉，鹿言澈最近确实经常在公司和学校之间奔波，眼底的疲惫藏都藏不住。他放下水杯：“联系学校那边，看看能不能通融一下，延长答辩时间。另外，让技术部的人准备一下，或许能帮上忙。”
白晏有些意外，宋总向来公事公办，很少会对下属如此上心。但他没有多问，只是恭敬地应道：“好的，我立刻去办。”
鹿言澈带着鹿夜回到家里，狭小的房间里陈设简单，却收拾得干净整洁。鹿夜经历了今晚的事，精神还有些恍惚，鹿言澈给弟弟倒了杯热牛奶，看着他喝完，又帮他洗漱好，哄着他睡下。
躺在床上的鹿夜紧紧抓着他的手，小声说：“哥，那个宋总到底是什么人啊？他为什么要帮我们？”
鹿言澈摸了摸弟弟的头，思考片刻后轻声道：“他啊，是我公司的老板，人很好。以后我们要好好谢谢他。”
等鹿夜睡熟，鹿言澈才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他坐在客厅的小板凳上，看着桌上那碗已经凉透的面条，心里五味杂陈。如果不是宋闻觉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他拿出手机，犹豫了很久，给宋闻觉发了一条信息：“那个，今天真的很感谢你。钱的事我会尽快还上，不会给公司添麻烦。”
没过多久，宋闻觉回复了消息，只有简单的一句话：“小火锅你休息吧，有我在没意外。”
看着屏幕上的文字，鹿言澈心里暖暖的。他起身把面条热了热，尽管没什么胃口，还是强迫自己吃了几口。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他必须打起精神。
第二天一早，鹿言澈醒来时，鹿夜还在睡。他轻手轻脚地洗漱完，准备去公司，却接到了白晏的电话。
“鹿老师，”白晏的声音依旧沉稳，“宋总让我转告你，鹿志彭的债务已经处理好了，后续不会再有人找你们麻烦。另外，你学校的项目答辩时间延长了一周，技术部的同事已经整理了一些数据处理方案，稍后会发给你。”
鹿言澈愣住了，他没想到宋闻觉会帮他做到这种地步。巨大的感激涌上心头，让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谢谢……谢谢你，也麻烦你帮我谢谢他。”鹿言澈声音有些哽咽。
“这些都是宋总的安排，”白晏顿了顿，又道，“宋总让你今天不用急着来公司，好好陪鹿夜。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联系我。”
我的全部，都是他给予的帮助的。
挂了电话，鹿言澈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初升的太阳，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房间里，带来一丝暖意。他知道，从昨晚开始，有些事情已经不一样了。
鹿夜醒来后，精神好了很多。鹿言澈带他去吃了早餐，又陪他在家待了一天，给弟弟讲笑话，陪他看书，努力让他忘记昨晚的阴影。鹿夜虽然年纪小，却很懂事，看着哥哥眼底的疲惫，主动说：“哥，我没事了，你去忙吧，我可以自己在家。”
鹿言澈摸了摸他的头，心里很是欣慰。下午，他把鹿夜托付给邻居张婶照看，自己则去了公司。
走进设计部，同事们都关切地看着他，昨天他匆忙离开的样子大家都看在眼里。鹿言澈谢过大家的关心，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桌上放着一份早餐，还是热的，旁边压着一张便签，是设计部组长写的：“听说你家里有事，给你带了早餐，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鹿言澈心里一暖，刚坐下，就听到有人喊他：“鹿言澈，宋总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他心里一紧，整理了一下衣服，快步走向总裁办公室。敲门进去，宋闻觉正坐在办公桌后看文件，抬头见他进来，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小火锅快坐。”
鹿言澈坐下，有些拘谨地看着宋闻觉：“啥事，你找我？”
“鹿志彭的事，白晏应该跟你说了，”宋闻觉放下文件，看着他，“钱不用你还，就当是公司给你的福利。”
“不行！”鹿言澈立刻拒绝，“这是我家的事，不能让公司承担。我会努力工作，尽快把钱还上。”
宋闻觉看着他倔强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随你。不过，你最近的工作表现很好，宋氏不会亏待有能力的人。”他顿了顿，又道，“学校的项目需要帮忙吗？技术部那边已经准备好了方案，如果你有需要，可以让他们协助你。”
鹿言澈心里感激，却还是摇了摇头：“先谢谢你，项目的事我想自己先试试，如果实在解决不了，再麻烦您。”他不想总是依赖别人，尤其是宋闻觉，这份恩情太重，他怕自己还不起。
宋闻觉没有勉强，点了点头：“好～但如果遇到困难，不要硬扛，随时可以找我。”
从总裁办公室出来，鹿言澈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宋闻觉的帮助像一道光，照进了他灰暗的生活，让他在疲惫的奔波中，感受到了一丝久违的温暖。
接下来的几天，鹿言澈一边忙着宋氏的设计方案，一边投入到学校的项目中。技术部的同事确实给了他很多帮助，提供了一些先进的数据处理方法，让他少走了很多弯路。
这天晚上，鹿言澈又在公司加班改方案，宋闻觉路过设计部，看到只有他一个人还在，便走了进去。
“还没忙完？”宋闻觉把下巴轻轻放在鹿言澈头顶，看着屏幕上的设计稿。经过几次修改，壁画方案已经越来越完善，繁复的纹样中融入了现代元素，既典雅又不失时尚。
鹿言澈吓了一跳，回头看到是他，连忙站起身：“我…我快了，还有最后一点细节需要调整，别搞！”
宋闻觉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他眼底的红血丝上：“别太累了，身体要紧。”他转身走到饮水机旁，给鹿言澈倒了一杯热水，递了过去，“喝点水，休息一下。”
鹿言澈接过水杯，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宋闻觉的手，两人都愣了一下。宋闻觉的手很暖，和他冰凉的指尖形成鲜明对比。鹿言澈连忙收回手，脸颊有些发烫，低声道：“谢谢宋总。”
宋闻觉看着他泛红的耳根，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却没有点破，只是道：“方案很不错，明天可以提交给客户了。”
得到宋闻觉的认可，鹿言澈心里很高兴，连日来的疲惫仿佛都消散了不少。他点点头：“好的，宋总。”
“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宋闻觉把鹿言澈搂进怀里。
鹿言澈连忙拒绝：“不用了，我能自己回去的，还有你肯定没安什么好心。”推了推发现推不动。
“怎么，还会担心我会吃了你？”宋闻觉语气不容置疑，“走吧，你弟弟应该还在等你。”
鹿言澈无法拒绝，只能收拾好东西，跟着宋闻觉走出公司。车里很安静，只有空调的微弱声响。鹿言澈看着窗外的夜景，心里有些紧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宋闻觉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拘谨，主动开口：“你弟弟最近还好吗？”
“嗯挺好的，”鹿言澈放松了一些，“那天的事他没太放在心上，现在已经恢复正常了，还说周末想请您吃饭，感谢您的帮忙。”
宋闻觉笑着刮了刮鹿言澈的鼻子，“哈哈，小火锅乖乖的我就放心。”
鹿言澈嘟嘴：“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