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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现场痕影与旧案伏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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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车的警笛声划破西郊的晨雾,雨刚停不久,路面还沾着湿漉漉的落叶,车轮碾过的时候溅起细碎的水花。江叙握着方向盘,目光落在前方模糊的路牌上——红林路的标识已经褪色,边缘卷着边,像被岁月啃过的纸片。副驾驶座上的林砚没看窗外,始终盯着平板电脑里的现场照片,指尖在屏幕上反复勾勒那个蜂巢符号的轮廓,眉头微蹙。
“江队长,死者的衣着有矛盾点。”林砚突然开口,打破了车内的沉默。他把平板转向江叙,屏幕里是死者胸口符号的特写,“棉袄外层沾着泥和枯叶,看起来像流浪汉,但内层衬衫的领口没有泛黄,袖口也没有磨损,甚至能看到熨烫的痕迹——他不是长期流落街头的人,更像是临时陷入困境,比如突然失业、负债跑路。”
江叙扫了眼屏幕,没立刻接话。他对这种“没到现场就下结论”的侧写始终存疑,只淡淡回了句:“到了现场再说,老李会做初步尸检,衣着细节得结合尸体状态看,不能只靠照片推断。”
林砚没反驳,只是把平板调回符号照片,语气依旧平静:“符号刻在左胸,位置正对心脏,刻痕深浅不一,有些地方甚至把棉袄布料都戳破了——凶手不是在‘画’符号,是在‘扎’,带着发泄式的情绪,可能和死者有私人恩怨,或者……在完成某种强制性的仪式。”
说话间,警车已经拐进红林路深处,旧农机厂的大门歪斜地立在路边,生锈的铁门焊着“禁止入内”的牌子,牌子被风刮得吱呀响。厂区外已经拉了黄色警戒线,老李正蹲在警戒线边,手里捏着个放大镜,对着地面的泥土出神。
“江队!林专家!可算盼来你们了!”老李看见他们,赶紧站起来,往手上抹了把土,指了指厂区里面,“死者在车间最里面,我没让其他人碰,就先拍了照片。那符号邪门得很,跟十年前江老队长查的案子里,那个拓片有点像!”
江叙的脚步顿了一下。父亲江振海的名字突然被提起,他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闷得发慌。十年前父亲追查“蜂巢”相关案件时突然失踪,最后留下的卷宗里,确实夹着一张类似的符号拓片,只是当时他年纪小,没敢仔细看。
“先看现场。”江叙压下情绪,戴上手套,率先跨过警戒线。林砚跟在他身后,走进车间的瞬间,眉头皱得更紧——空气中除了铁锈和霉味,还飘着一股淡淡的松节油味,像是从什么颜料里散出来的。
车间很大,中间堆着废弃的机床,机床外壳锈得掉渣,露出里面发黑的齿轮。死者躺在车间角落的破布堆上,姿势僵硬,双手交叠放在腹部,像是被人刻意摆过。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棉袄,胸口的黑色符号格外扎眼,线条扭曲,像一只被踩扁的蜂巢,边缘还沾着没干透的暗红色颜料。
“陆周,先提取符号颜料样本,对比成分。”江叙蹲下身,目光扫过死者的手——指甲修剪得很整齐,没有泥垢,只有右手食指指甲缝里卡着一点红色粉末,“把这个粉末也取样,送技术科加急。”
陆周点点头,从工具箱里拿出棉签和证物袋,动作细致得像在拆精密仪器。他话少,做事却最稳妥,是队里的“痕检定心丸”。旁边的孟晓棠已经架起无人机,遥控器屏幕上正显示车间的俯视图,她一边操作一边吐槽:“这破地方连个监控都没有,凶手倒是会挑地方——江队,等会儿回局里又得加班吧?我昨天刚买的面膜还没贴呢!”
“贴什么面膜,”张弛走过来,手里拿着个笔记本,上面记着厂区的基本信息,“你上周说要减肥,结果夜宵吃了三份麻辣烫,面膜还不如少吃两顿管用。”
孟晓棠瞪了他一眼,刚要反驳,小夏子的电话突然打了过来,嗓门透过听筒都能震耳朵:“江老妈子!我查到了!西郊农机厂附近的监控虽然少,但路口那个便利店的摄像头拍到了!昨天晚上十点有个穿黑连帽衫的人翻墙进了厂区,今天凌晨五点才出来,手里还拎着个黑色袋子,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黑连帽衫?”江叙接过电话,语气沉了些,“能看清身高体型吗?有没有面部特征?”
“看不清脸,那人戴了口罩和鸭舌帽,帽檐压得特别低!”小夏子的声音里带着点急,“但身高看着跟林刺头差不多,180左右,走路的时候肩膀有点往左偏,像是习惯性动作——对了,我还查了农机厂的产权记录,十年前的老板叫陈默,是个画家,后来不知道为啥突然失踪了,厂房就一直空着!”
“画家?”林砚突然凑过来,眼神亮了一下,“松节油味,红色颜料,还有这个符号的线条——凶手很可能懂绘画,甚至可能和这个陈默有关。符号的线条虽然扭曲,但转折处有设计感,不是随便画的,更像是抽象画的手法。”
江叙没忽略他话里的信息,只是依旧保持谨慎:“画家的线索先记着,小夏子,你继续查陈默的档案,尤其是他失踪前后的社会关系,有消息立刻报。”挂了电话,他转头看向老李,“初步尸检有什么发现?”
老李蹲在尸体旁,手指轻轻按了按死者的皮肤:“死亡时间大概在昨晚十二点到凌晨两点之间,身上没有明显外伤,口鼻也没有扼痕,可能是中毒或者药物致死——具体得等毒理报告。但有个奇怪的地方,死者的瞳孔收缩得特别小,不像是常见毒物的反应,倒像是……被注射了某种镇静剂。”
“镇静剂?”林砚的目光落在死者的手臂上,“有没有针孔痕迹?”
老李仔细检查了死者的胳膊和颈部,摇了摇头:“没找到明显针孔,可能是口服的,或者凶手处理过针孔。”
江叙站起身,环顾整个车间。除了尸体周围的破布堆,其他地方都很整洁,甚至连废弃机床的角落都没有积灰——像是有人定期来清理。他走到车间后墙,发现墙上有个破洞,洞口边缘很新,像是刚被人撬开的,洞外的泥地上有一串清晰的脚印。
“陆周,过来取脚印样本。”江叙指着脚印,“42码,运动鞋,鞋底花纹是‘猎豹’牌的,去年的款式,市面上很常见。步幅大概70厘米,男性,身高应该在178到182之间,和小夏子说的一致。”
陆周立刻过去,用石膏粉固定脚印,动作有条不紊。孟晓棠的无人机刚好飞到破洞上方,她指着屏幕喊:“江队!洞外面的草丛里有个空油漆罐!上面还沾着红色颜料,跟死者胸口的符号颜色一样!”
江叙和林砚立刻绕到洞外,果然在草丛里找到一个银色油漆罐,罐身没有标签,底部却有个模糊的刻痕——是一个小小的“默”字。
“陈默的‘默’?”林砚拿起油漆罐,指尖蹭过刻痕,“这个刻痕很旧,不是新的,说明这个罐子可能是陈默当年留下的。凶手用他的油漆罐画符号,要么是故意留下线索,要么是……在向陈默‘致敬’,或者复仇。”
江叙接过油漆罐,仔细看了看刻痕,心里的疑团越来越重。父亲的旧卷宗、陈默的失踪、带符号的尸体、画家的线索,这些碎片像散在地上的拼图,隐约能看出轮廓,却拼不出完整的图案。
就在这时,技术科的电话打来了,是小张的声音:“江队!死者指甲缝里的红色粉末成分出来了,是油画颜料里的镉红,而且里面还掺了松节油——跟林专家说的一样,凶手用的是画家常用的材料!另外,我们在油漆罐上提取到了一枚指纹,不是死者的,已经录入数据库比对了,结果大概半小时后出来。”
“好,有结果立刻报。”江叙挂了电话,转头看向众人,“现场勘查差不多了,陆周把证物送回技术科,盯着指纹比对结果;孟晓棠把无人机素材导出来,标记出所有可疑位置;张弛跟我和林砚先回市局办公室——许局刚才发消息,让我们回去汇报初步情况,小夏子还在办公室等着补全陈默的档案,咱们回去汇总线索,顺便看看江振海的旧卷宗里有没有和陈默、蜂巢符号相关的记录。”
“回办公室啊?”孟晓棠垮了脸,收起遥控器,“那岂不是又要加班?许局要是不给加鸡腿,我可不同意!”
“放心,”张弛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说,“等破了案,我请你吃火锅,特辣的那种。”
林砚把平板放进包里,看向江叙,语气比之前缓和了些:“江队长,回去后能不能让我看看江老队长的旧卷宗?那个符号和陈默的线索,很可能和十年前的案子有关,侧写需要更多背景信息。”
江叙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虽然他还是更信实证,但林砚刚才对颜料和符号的分析都被技术科证实了,或许侧写真的能帮上忙。而且父亲的旧案一直是他的心结,现在有了线索,无论用什么方法,他都要查下去。
“走吧,回办公室。”江叙收起手套,率先走向警车。阳光已经透过晨雾照下来,落在农机厂的铁门上,把“禁止入内”的牌子晒得发烫。林砚、张弛他们跟在后面,脚步声在空旷的厂区里回响,像是在为即将揭开的十年旧案,敲下第一记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