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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搅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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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陆迟就麻利地起床。
套上新衣服，脑子里想着日月包子铺的肉包子。
时默说他家包子最好吃，皮薄馅大，肉馅香。但他说，不许天天买肉包子吃，贵，钱要省着点花。
钱该花还得花，偶尔吃个一两次不碍事。
他抓起书包和钥匙，“咔哒”一声锁好，转身就往时默家楼下跑。压根没想起客房里还睡着周逸豪。
自己得赶在时默出门前守着，不能让时默为了等自己而受冻。
而周逸豪睡得正香，直到窗外传来小贩的叫卖声和自行车铃铛声，才迷迷瞪瞪地睁开眼。
脑子里还残留着睡意，慢半拍地想起今天是周一，要上学，升国旗。
“坏了，要迟到了！”周逸豪猛地清醒，慌忙抓过校服套上，胡乱蹬好鞋子，连头发都没梳，就趿着鞋冲到门口。
他伸手拧了拧门锁，纹丝不动；再用力拽了拽门把手，门还是牢牢关着。
“搞什么？”周逸豪又试了几遍，门锁依旧没反应。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被反锁了。
“狗日的陆迟！”他对着门板狠狠踹了一脚，声音里满是火气，“我还在家呢！你锁个屁门啊！”
要是被易成哲知道自己周一敢逃课，不得被大卸八块，到时候天王老子来了都保不住自己。
“有人吗？开门啊！”周逸豪扒着门缝喊了两声，又使劲晃了晃门板，木头门发出“吱呀”的声音，却还是没开。
就在他急得团团转的时候，吴叔出门了。
周逸豪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趴在窗台上喊：“吴叔！吴叔！”
吴叔听见喊声回头：“哎？是小周啊，咋了？”
“吴叔，我被反锁在家里了！”周逸豪急得直跺脚，“你帮我看看门口那个破花盆底下，是不是有把钥匙？”
吴叔蹲下身看了看那个缺了个角的塑料花盆。他伸手扒拉了一下里面的碎土和枯叶，又绕着花盆摸了一圈，摇了摇头：“没有啊，花盆底下啥都没有。”
“不可能啊！”周逸豪不死心，又喊，“吴叔你再帮我看看旁边！是不是掉地上了？或者放别的地方了？”
吴叔又顺着门口找了一圈，连墙根的缝隙都看了，还是没找到钥匙。“真没有，”他直起身喊回去。
周逸豪泄了气，蔫蔫地摆摆手：“没事了吴叔，谢谢你啊。”
家里一共两把钥匙，一把陆迟随身揣着，另一把就放在那个破花盆底下备用啊，今天怎么没了？
“陆迟你个龟儿子！”周逸豪又骂了一句，却也没别的办法。
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越来越热闹的街道，却只能眼睁睁等着陆迟回来。
时默蹦蹦跶跶地从台阶上跳下来，额前的碎发随着动作晃了晃：“陆迟！你是不是又等好久了？”
穿着新衣服的陆迟身形都比平时挺拔不少。
他笑着上前，从怀里掏出两个用油纸裹着的热包子，猝不及防地贴到时默脸上：“没有，刚去给你买包子了。”
“不是说以后不许给我买包子了吗？”时默佯装生气，“说了费钱，你自己省着点花不行吗？”
陆迟总给自己买包子，都说了他好几回，明明他自己手头都不宽裕，还总把好东西省给自己。
“不差这一回。”陆迟没把他的怒气当回事，把其中一个包子递到他嘴边，语气带着点哄人意味，“快吃一口，吃完再走。”
天冷了，边走边吃容易灌凉风，回去拿教室吃，被宋红豆他们瞅见肯定还得给他们分。这两个包子时默吃都不够塞牙缝，哪里舍得分出去。
时默伸手接过包子，张嘴咬了一大口。
松软的面皮，鲜香的肉馅，热乎的汤汁。论包子，还得是日月包子铺。
陆迟悄悄往他身前移了移位置，高大的身影刚好挡住了迎面刮来的寒风。
“你吃了吗？”时默嚼着嘴里的包子，含糊地问，眼神里带着点试探。
“我吃过了。”陆迟说得坦然。
时默咬包子的动作停下，眼神里带着点不悦：“你上次说再也不会骗我的。”
自从陆迟在楼下等他的事被拆穿后，就答应过以后再也不撒谎了。
“我、我没吃……”陆迟心虚，更怕他会生气。“对不起，你别生气好不好？”
时默把另一个没咬过的包子递过去，板着脸说：“你吃了我就不生气。”
陆迟看着那个完整的包子，却伸手接过时默咬过的那半：“我吃这个，你吃那个整的。”
只轻轻咬了一小口，就皱起眉头，重新塞回时默手里：“难吃死了，油腻腻的，你自己吃吧。”
“你又骗人！”时默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把戏，自己吃的时候明明很香，怎么到陆迟嘴里就难吃了，“是不是舍不得吃，想都留给我？”
“我真没骗你。”伸手用指腹轻轻擦去时默嘴角沾着的油星，语气认真，“大清早不喜欢吃油腻的。”
骗你的，就是想把好吃的都留给你。
不过没关系，哪怕自己饿着，只要时默能吃好，就什么都值了。
时默知道他在想什么，赌气似的一把抓过那半块包子，连同自己手里剩下的，一口全塞进嘴里。
“又生气了？”陆迟无奈地摇摇头。
真是个活祖宗。
放学时天已经彻底黑了。
“默默，今晚想吃啥？”他侧头看向身边的人，“我去买菜，给你做。”
时默漫不经心地说：“想吃方便面。”
“行，那我去买。”陆迟满口答应。
时默从兜里掏出一把皱巴巴的零钱，有硬币有纸币，凑在一起也没多少，塞进陆迟手里。
“不用，你自己留着花吧。”陆迟下意识地把钱往回推，“我有钱。”
“陆迟！”
这两个字一出口，陆迟就怂了，连忙把钱收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揣进兜里，语气讨好：“好了好了，我收着，给你攒着还不行吗？”
时默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继续往前走。
夜长后，这一片的人家都习惯了吃两顿饭，早上一顿，下午三四点钟再吃一顿。
时默家也是这样，周丽敏通常会把饭留在锅里温着，等时默放学回家吃。
后来时默发现陆迟在他家总是放不开，坐在沙发上腰板挺得笔直，连喝水都小心翼翼的。
看着实在别扭，干脆就又改回了陆迟家，在这儿，陆迟自在，他也觉得舒服，不用顾及那么多。
所以就跟妈妈说放学后就直接跟陆迟去他家写作业了，写完再回家。
周丽敏向来对时默的事不怎么过问，只要他不闯祸、好好学习，去哪里、跟谁玩，都随他去。
冷风顺着鼻腔直达天灵盖，陆迟捏了捏鼻子，疼得能挤出泪来。
他让时默先回家，自己去小卖部，还告诉他别怕。
时默点点头，让他快去快回。
听见动静，周逸豪“蹭”地一声从床上弹了起来，满腔怒火的吼声就炸了出来：“陆迟！你要死啊！你把我锁……”
看清门口的身影，声音戛然而止。
时默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大活人吓了一跳，手里的钥匙“啪嗒”掉在地上。
这家伙怎么会在陆迟家？
“你咋来了？陆迟呢？”周逸豪围着他绕了一圈，眼神里满是审视。
时默弯腰捡起钥匙，磕磕巴巴地回答，“他马上就回来。”
“又来给他补课？”
“嗯。”时默不敢看他。
“默默，没有香辣的了，酸辣的行不？”陆迟习惯一进门就把钥匙扔一边，哪怕门没锁。
周逸豪看看时默手里攥着的钥匙，目光又落在门口窗台上的那把，瞬间明白了什么。
合着这小子把备用钥匙给了时默，把自己这个大活人忘得一干二净，还反锁在了家里！
自己被关了一整天，从早上饿到现在，家里连口热水都没有，周逸豪的火气就又上来，带着被饿了一天的委屈和愤怒，“狗陆迟！你把老子锁家里了！还香辣酸辣，挑个屁！饿死老子了，赶紧做点饭！”
陆迟这才想起周逸豪的存在，早上出门太急，把他反锁在家里了！
“要吃滚你家吃去，我这儿没你的饭。”
“你把我关家里一整天，连口吃的都不给！太畜牲了！”周逸豪梗着脖子，“我不管，今天你必须管我饭！”
“就买了两袋方便面，不够你吃，赶紧滚。”
陆迟在心里把自己骂了八百遍，怎么就把周逸豪这尊大佛给忘了？
这可是和时默独处的时光，现在全被搅和了！
“两袋？”周逸豪眼睛一亮，“两袋就两袋，总比饿着强！赶紧煮，我吃一袋半，给你俩留半袋！”
“你想得美！要吃自己买去！”
“陆迟你过分了啊！”周逸豪急了，“我被你关了一天，饿了一天，你就这么对我？咱俩还是兄弟吗？”
时默站在旁边看着两人吵来吵去，“你们两个吃吧，我妈给我留了饭，我就先回去了。”
陆迟抓住时默的胳膊，“回什么回，就在这。”又瞪了周逸豪一眼，“没有你的份，赶紧滚。”
好不容易把周逸豪赶走，水烧开的功夫他折回来了。
怀里还抱着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把袋子往厨房灶台上一放，双手使劲搓着：“冻死了冻死了！本来想再买点毛豆当下酒菜，卖没了。”
陆迟看着灶台上那一大袋东西，五包方便面，一大把火腿肠，两袋装的花生米，还有一瓶白的五瓶啤的。
这啥意思？不走了呗！
“愣着干嘛？水都开了。”周逸豪揭开锅盖，蒸汽“腾”地冒出来。催促道，“赶紧煮面，再给我卧俩蛋，我刚才瞅着了，家里有鸡蛋。”
陆迟咬着牙，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出去。
好不容易把人赶走，能享受和时默独处的时光，结果这货又杀了回马枪。
周逸豪没看见他眼底的怒火，转头瞥见坐在餐桌前的时默，凑了过去。
时默正低头看着习题册，察觉到陌生气息，都没敢继续往下写。
“呦，写作业呢！”周逸豪俯下身，故意把声音压得怪腔怪调，“这不是咱们的第一名嘛，就是不一样，到哪儿都不忘学习。”
时默浑身一僵，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他还记得上次周逸豪硬逼着他吃讨厌的煎饼，那副凶巴巴的模样，到现在想来心里还发怵。
“你冷呀？”周逸豪见他缩着脖子，还以为他冻着了，“再多穿点？我去给你找件衣服？”
时默跟受惊的兔子似的，猛地站起身，逃也似的跑到厨房：“我来煮面，你去写作业。”
“马上就好了。”
“那我陪你。”
陆迟转头看向客厅，周逸豪已经瘫在沙发上，拧开一瓶啤酒，“咕咚咕咚”灌了两口，还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上回带着时默跟自己的兄弟多接触接触，让他少点畏惧，结果适得其反，反而让时默更怕了。
怕张慕泽是因为巷子那次打人把他吓到了，怕周逸豪又是因为啥？
“去拿两个碗过来。”陆迟拍了拍时默的手背，语气放柔了些。
他看着时默乖乖地转身去拿碗，心里忍不住嘀咕：这小崽子，在别人面前怂得跟孙子似的，唯独在自己这儿，活脱脱一个小祖宗。
周逸豪在客厅里喊：“好了没？我都快饿死了！”
“催什么催，等着！”陆迟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热滚滚的面端上桌，时默和周逸豪碗里各卧着两个荷包蛋，旁边还堆着几段火腿肠。
唯独陆迟的碗里，清汤寡水，除了面啥都没有。
时默知道他又是自己舍不得吃，把好东西都留给别人了。拿起筷子就夹起自己碗里的一个荷包蛋，往陆迟碗里送：“你吃这个。”
“我不吃，你吃吧。”陆迟连忙又把蛋夹了回去，“我不爱吃鸡蛋。”
“你骗人，上回你还让我买茶叶蛋。”时默不依，又把蛋夹过去。
两人你推我让，荷包蛋在两个碗之间来回移动，谁都不肯吃。
“你俩都不吃呀？”周逸豪一筷子伸过去，把那个荷包蛋夹到自己碗里，“你俩都不吃那给我，别浪费了。”两口就吃了个干净，还砸吧砸吧嘴：“香。”
陆迟和时默都愣住了。
周逸豪又盯上了时默碗里剩下的那个荷包蛋：“这个你还吃不？”
时默愣了两秒，“你吃吧。”
“得嘞！”周逸豪喜笑颜开，一筷子又把蛋夹了过去，三口两口吃完，还喝了口啤酒顺了顺。
短短几分钟，他一个人就吃了四个荷包蛋，一边喝酒一边嗦面，吃得不亦乐乎。
陆迟在桌底下抬脚狠狠踹了他一下。
周逸豪疼得吸了口凉气，“你踹我干嘛？”
“……没事，脚滑。”
妈的！一口气吃四个蛋，也不怕噎死你。
时默戳了戳碗里的火腿肠。夹起一根最大的，又往陆迟碗里送：“这个你吃。”
陆迟还是把火腿肠夹了回去：“你吃吧，不用管我。”
还不等两人推搡，周逸豪的筷子又伸了过来，精准地夹住那根火腿肠，直接塞进自己嘴里，含糊不清地问：“你俩咋啥都不吃？不饿啊？那我可不客气了啊。”
说着，他还把时默碗里剩下的半根火腿肠也夹了过去，吃得那叫一个香。
……
时默低头戳着碗里的面条，心里委屈极了。
自己就是想让陆迟吃点好的，结果两次都被截胡了，连根火腿肠都没给陆迟留下。
陆迟看着时默委屈巴巴的模样，心里的火气更旺了，转头瞪了周逸豪一眼，后者却浑然不觉，还在那儿喝酒嗦面。
他拧开白酒盖子，给自己倒了半杯，仰头小口抿了一口。
时默拿起酒瓶凑到鼻尖闻了闻。一股浓烈的酒味直冲鼻腔，他皱了皱鼻子，又忍不住多闻了两下。
这也不好闻呀，怎么都爱喝这个破玩意。
陆迟喜欢他这副好奇的模样，把手里的酒杯递到他嘴边，语气带着点调侃：“来口？尝尝啥味。”
时默犹豫了一下，然后小心地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杯沿。
温热的触感传来，带着淡淡的酒香和辛辣，他微微张唇，又抿了一小口。
陆迟的目光瞬间定格在他的小舌头上。粉粉嫩嫩的，湿乎乎的，轻轻舔过杯沿的模样，像小猫似的，勾得他心尖发痒，呼吸都乱了半拍。
下一秒，时默就皱起了眉头，伸出舌头，不停地哈着气：“好辣……”
他抬眼看向陆迟，正好对上他直勾勾的眼神，那眼神带着点他看不懂的灼热。时默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没喝过，不知道是这个味。”
“尝出啥味了没？”陆迟掩饰性地又抿了一口酒，声音比刚才低了些。
时默摇了摇头，还在轻轻哈着气，舌尖的辣味还没散去。
陆迟看着他泛红的脸颊和湿漉漉的嘴唇，心里的那点躁动又冒了出来，他举着酒杯，再次递到时默嘴边，语气带着点蛊惑：“再尝尝，多尝两口就习惯了。”
时默微微仰头，任由陆迟拿着酒杯，把里面剩下的酒缓缓灌到自己嘴里。
辛辣的酒液再次滑过喉咙，比刚才更烈。
“哎！你俩咋不带我？”周逸豪突然凑了过来，“来，一起喝！”
咋他妈哪都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