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无己 ...
-
两剑交锋正难解难分时，切元忽然往后疾退，避让开来。
剑势忽止，后招凝着在腕间，随手化于风中，长生收回执剑的一手，疑惑的抬头看着他。
切元并未看她，拿着剑对田横拱手作礼：“只论剑术之精，我不及这孺子，若再缠斗，难免以劲势相搏，令公子蒙羞。”话音刚落，手腕翻转，剑刃自迫，眼看就要自刎当场。
又是一枚石子，打在他拿剑的手上，立时将剑打落在地。
这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待田横醒过神来，切元已在生死之间走了一遭。
师居温吞吞的声音响起来：“这位壮士，你口中的孺子得我亲自教导已有数载，你败给她并不失颜面。这天下能单以剑术胜过她的，除了我，再没旁人了。”
长生对切元自刎寻死并不讶异，士性刚烈，生死在度外，为义可死、理可死、甚或为一句话也有人寻死。自她知事以来，自刎在赵镡庭院之外的剑士，没有十余人也有三五人。但切元竟然因她比剑不是很占上风而蒙羞自刎，还是她在决定比剑之前没有想到的。
霎时间，张良那句“勿轻易将剑术示于人前”的叮嘱响在耳边，她一时庆幸沧海君将切元拦了下来，一时又后悔出了剑，叫别人落入和她打也羞不打也羞的尴尬境地，辜负了大父“剑不欺人”的教导。
长生愧疚得满面通红，埋头擦拭木剑，默不作声听着沧海君一通天花乱坠的吹嘘。
田横也静静听师居说完，才扶着切元臂膀安慰道“壮士何必如此，女公子用剑精妙玄奥，单论剑术，我不能及。若非你替我出手，今日自尽的就是我田横了。”恭恭敬敬对他行了一个礼。
切元未曾想受到这样的礼待，虽仍旧一言不发，眼眶隐隐泛红。
田横亲手将他的剑从地上捡起来，替他收入鞘中。安抚好门客之后，再对师居赔罪道：“沧海君恕横今日无礼，十日之后，定来负荆请罪，亲写告罪书，传遍不其城。”
说罢再施施然一礼，即信守承诺，领人下山了。
师居目送他走远，一手轻捋胡须，一手欲放在长生头顶上，却被她轻轻一偏头躲开了。师居也不觉得尴尬，搓一搓手，笑嘻嘻对她说：“多谢你替我解围，你是晋阳赵镡的孙女，我知道。”
听到大父的名字，长生心中愧意更重，抬头望着他，目中尽满是疑惑“你做什么要骗他们？”
“我这是为田横好，你看，你与他们比剑，那剑士都要羞愤自刎，若是我亲自出剑，田横不也要死在这不其山下？将他一家得罪尽……我也不能住在齐国了。”
长生板着脸道：“你需信守承诺，见我叔父。”
师居哈哈一笑；“你这孺子，我还会唬你不成。”
亲眼见识了师居信口开河的本事，长生此刻看他的眼里清光凛凛，满是毫不遮掩的怀疑之色。
“这样吧……”师居将他身侧的小童往长生处推一推：“我把我儿无己抵在你这儿，你带他下山去。我若三日后不见你，你可效今日田横所举，提剑……”指着长生的木剑，顿了一顿：“让你叔父提剑，手刃了他。”
无己似没有听懂，眼巴巴看着师居，又看看长生。
“……”
傍晚，斜阳西下，申屠易在院中发了整整一天的呆，想起还要给长生生火准备飧食，好容易拾起满腹愁肠，站起身来在院中劈材。就听见一前一后两个脚步声，头也没回的说：“先去净手，伏母送来一把葵菜来，今日吃葵菜。”
脚步停住，一个熟悉至极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你就给她吃这个？”
申屠易惊了一惊，转过头去，正见张良立在院中，满身风尘仆仆，身后跟着门客廉凡。申屠易手中的木头落到地上，险些砸了脚；“公子，你怎么来的这么快。”
最终摆在桌上的还是只有一盆葵菜羹，灯盏燃起，申屠易在张良身前刻意多摆着一豆腌菜。
然而张良脸色显然不是非常好看。
廉凡环顾这一屋的萧条之景，揶揄申屠易道：“贤哉易也，一箪食,一瓢饮,居陋巷，仍不改其乐。”
张良听罢皱眉：“我记得，托付给你重金。”
申屠易挠挠头，吞吞吐吐道：“不……不敢多用。公子有所不知，这师居……你要请他出山，金是万万不能少的。”
张良沉思片刻，身子前倾，问他：“一日两餐，都从哪里来？”
申屠易如实对答：“我去山中寻沧海君时也会捕猎，去换些粟黍。女公子也常常摘果抓鱼，补贴家用。还有隔壁伏母时常接济。”
张良轻轻叹了口气：“公纵为我计，也不该如此。”说着四下环顾。申屠易见窗外已月出东山，心里也是一急，起身到门前张望。
“奇怪，往日这个时辰，早就回来了。”
直到月上中天，长生才和渥丹领着无己到了家门口。伏母引灯盏候在门口，看到渥丹才放了心，一面指着她额头骂着“衰女子”，拉扯回家去。长生木剑歪歪斜斜背在身后，一手拿着焦叶包的一个野果，一手牵着一根藤蔓，藤一端束在无己的脖颈间。
无己拉扯脖子前的野藤，手中也拿着个青黄不接的小小野果。
看到庭院中长身立着一袭玄衣。长生擦一擦眼睛，借着清皎月光分辨，面如坚玉，目似幽潭，确是张良。开口唤：“阿翁？”
张良应了一声，朝她走近。
“今日怎么回来得这样晚。”申屠易看到她回来，长长出了一口气，忍不住埋怨道：“我不是说过，月出之前定要到家吗？虽然你不怎么听我的话，我以为这一句还是会听的……你手上牵的是什么？”
长生顺着手上的藤看回去，面嫩的无己正悄悄啃果子，发现众人皆在注目他，脸刷的红了，将果子藏在袖子里，弓身行了一礼。
“他是沧海君之子。”
“我是服侍沧海君的童子。”
两人同时出声。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