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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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远行上楼冲了个热水澡。热腾腾的水汽能够驱散心中的焦灼与不安，更何况陆泊还在外面。
于是陶远行穿好衣服擦着头发出来，又觉得自己行了。
房间里，陆泊抱着笔记本电脑给编辑部发送了邮件，之后便将它放在一旁不再管，伸手拆开了桌上的外卖袋子。
现烤鲜花饼香香甜甜的气息溢了出来，陶远行彻底好了，终于意识到自己还没吃晚饭。
于是他头顶一次性毛巾，伸手就拿了一个酥皮玫瑰饼。
“还有菌菇饭和过桥米线，一会儿就到。”陆泊看着他笑。
“你是不是藏了一种坏心思？”陶远行咬了一口鲜花饼，口齿不清，象征性地质问，“买这么多糖油混合物，是想让我身上多长出几两板油？”
“我哪里有？”陆泊明目张胆地喊冤，“我和你一起吃。”
然而说归说，今天的晚饭确实大部分是碳水，所以陶远行慢悠悠地吃完，不一会儿便觉得心情愉快，头脑昏沉。
大概也是因为今天情绪消耗过大，现在感觉到累是必然的。
于是陶远行缩在自己的那张单人床上，找出一部爆米花电影投屏到房间电视，和陆泊一起看。
他本意是想放松一下大脑，让它重新运转起来，然而没过多久……
陆泊看着电影里的冬兵砸向美队旁边的车，一扭头，发现隔壁床的陶远行好像睡着了。
陆泊眨了眨眼睛。
这种时候，说他心里正正直直什么也没想，那是不可能的。
于是，陆泊手动禁言了美队，开始专心致志地看陶远行。
他是搭乘今天最早的一班飞机过来的，估计昨晚就没睡几个小时。然后，他先是去了边大，又在酒店前台实打实做了一个多小时的志愿者，下午估计忙活了自己的事情，晚上又拉着他去边湖看日落……
这一套流程下来，神仙也要被累够呛。
于是陆泊微微皱了下眉头，看着在被窝里睡得像猫一样的陶远行。
他用被子将自己裹了个紧紧巴巴，似乎这样……就能多出一份安全感来。
于是，陆泊又想到了今晚在边湖的时候。
当时，陶远行将手肘撑在大坝护栏上，说，他在云市待了四年，来过边湖无数次，却从未像今天一样，内心这么平静地看完一场日落。
陆泊很难表达自己当时的心情。就好像他也很难描述，今天中午打开房门看到陶远行的那一刻，自己内心又是怎样的灼热与颤动。
陶远行，你在经历了那么多难过又困苦的时刻之后……还是爱我的吗？
你好像……确实还是爱我的。
陆泊将自己也裹进了被子里，感觉到心中那团早就发芽的不配得感正在光速生长。
即便早就和那个男人决裂，即便那个男人早已无法威胁到他们分毫，但……他占着自己生理学父亲的位置，陆泊就永远都不可能脱开干系。
况且，说来说去，当初所有一切的归因，还是陆泊。
和很多青春里轰轰烈烈的落幕不同，陆泊和陶远行的青春，更像是一种闷在了潮湿又炎热的夏季里的无疾而终。
这种无疾而终其实早有预兆，只不过当时的陆泊和陶远行，太年轻，太理想，即便真的有一丝察觉到，也都不愿意相信罢了。
第一次的网络风暴，开始在陶远行18岁生日之后不久。
当时距离高考只剩不到二十天，陆泊记得很清楚，好像是突然之间的，班里拿着手机的同学们看陶远行的眼神变了。
那种目光，就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恶心至极的事物，本应避如蛇蝎，却又猎奇地想要上前仔细查看。
陶远行觉得莫名其妙。他没有手机，也没想到这一层，一开始只以为是自己脸上蹭到了什么脏东西，问过陆泊之后确认没有，便又去做自己的练习题了。
直到那节自习课下课，陶远行被班主任叫走，陆泊终于反应过来好像是发生了点什么，拿出手机查看，才发现学校的贴吧炸了。
不仅如此，皂城本地的贴吧、论坛，也都充斥了同一张照片：陶远行和自己的牵手照。
只不过，那张照片上，陶远行的侧脸很好看，笑得很明艳，而陆泊却被马赛克死死地糊住，只露出了一只没戴任何配饰的、和陶远行牵在一起的手，用来证明陶远行牵着一个男人。
这样的表情、这样的动作，任谁都能看出来，陶远行和这个人的关系“非同一般”。
但又谁都看不出来，这位被马赛克糊住的“另一个男的”，究竟是谁。
随着照片一起发出来的还有配文，标题是：曝光皂城一中男同性恋！人性扭曲or道德沦丧？！
陆泊当时只感觉自己的脑子“嗡”的一声，也炸了。
他猛地站起来，把周围的同学吓了一跳。
他和陶远行在学校里向来谨慎，除了确定心意的那晚被虎女士追了半个学校之外，再没被其他老师和同学撞到过，任谁都以为他俩只是关系很好的铁哥们儿。
所以，拍这张照片的人是谁？是谁？！！
陆泊死死地压制住脑子里喷薄而出的愤怒和恐惧，快速环视了一圈周围人：从大家茫然中带着探寻的目光里，他确定了，不是这些人。
这些人还不知道他和陶远行的关系。
于是陆泊冲出教室，跑到班主任的办公室发现没人，便又飞速转身跑去了教导主任的办公室。
果然，班主任、虎女士、陶远行，全都在这。
陆泊撞开门，劈头盖脸第一句就是：“老师！那个人是我！”
然后，他看到了两位老师审视中带着怀疑的目光，以及旁边的陶远行一脸错愕的样子。
下一秒，陶远行反应极快：“陆泊，你他妈有病吧？”
说完之后，陶远行又转向了两位老师，眼中充盈上了水汽：“杨老师，胡老师，另外一个人是谁，我真的不想说，行吗？”
胡老师，也就是教导主任，陆泊从未见过她如此严肃地拍着桌子，厉声道：“陶远行，你觉得现在是你想不想说的问题吗？！你也是一个好学生，我对你真是太失望了！”
于是陶远行眨了眨眼，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了下来。
之后，他动了动嘴唇，轻声说道：“他是我……老家的一位远亲哥哥，他……在爸爸去世后对我照顾很多，那天正好来皂城看我。”
站在门口的陆泊惊愕一瞬，终于明白了过来：陶远行这是要保他。
就连陶远行刚刚“不想说那人是谁”，也是在为自己撞门喊出的那一句话掩饰。
这样，两位老师就不会怀疑自己了。
“陶——”陆泊本想喊陶远行的全名，然而刚蹦出一个字，后面两个音就淹没在了突然响起的上课铃声中。
等到这阵刺耳的上课铃打完，陶远行突然转向了陆泊，说道：“陆泊，我知道你喜欢我，但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陶远行冷笑了一声，“你也不用在这种时候展示深情了吧？我之前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真的不喜欢你。”
好了，这下，任谁都不会怀疑另一个人是陆泊了。
杨老师和胡老师充其量只会觉得，陆泊这人的思想和观念有问题，需要干预，但那都是之后的事情，她们得先解决了眼前的麻烦事。
于是，虎女士一指陆泊：“你，在这瞎凑什么热闹！你的问题之后再说，现在马上，回班上课去！”
见他不动，杨老师也一拍桌子：“还不赶紧走！”
就像是一只无法决定自己未来的小兽，陆泊状似毫无理由地跑过来解释，最终又灰溜溜回到了教室。
他在离开之前最后看了一眼陶远行，收到了只有他们两个才能看懂的目光：走啊！你是懂我的对吧？别让我的努力白费。
然后，陶远行就转过了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再没给他任何反应。
于是陆泊那天的第二节自习课，过得无比浑噩沉闷。但好在，过来盯自习的英语老师很严肃地告诉全班人说，不允许出半点声音，讨论问题也不行，只能上去问她。
所以陆泊得以在安静的环境中捋顺了自己的脑筋，想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环节：为什么那张照片里，自己是被糊住的？
很显然，有人不想他暴露，只想将矛头对准陶远行。
那么，是谁在嫉妒陶远行？
是谁，在距离高考只有不到二十天的时候，想要毁掉陶远行？！
肯定是一个跟自己有关系的人。陆泊默默想着，否则，为什么要糊住自己呢？
难道……学校里有其他暗恋自己的同学？陆泊皱着眉毛，觉得这种可能性简直是过于离谱，可他却又无法通过其他的佐证来排除。
事实上，他也根本就没有其他佐证。
他现在甚至根本不知道事态发展到了什么程度。
陶远行……陶远行怎么样了？陆泊默默想着，他想怎么办？
陶远行想要保他，陆泊在理智上可以理解，但在情感上完全不能接受。
本就是两个人的事情，凭什么要一个人扛？
陶远行，我不喜欢你这样。我不是临阵脱逃的懦夫。
后半节自习课，陆泊一直是抱着手机的。他的手机是个老款，很不方便，只能上网浏览一下目前贴吧里的情况，无法进行更深一步的查证。
陆泊想知道这些帖子最初的源头、想查出到底是谁发的，必须用电脑。
于是陆泊又举起手，和英语老师说自己要去厕所。
英语老师把他摁了回去：快下课了，憋着。
陆泊心急如焚。
但这些情况又在下课铃响起前的几分钟瞬间好转，因为陶远行回来了。
他无视了全班同学的目光，径直走到书桌前，又非常迅速地将桌上、桌兜里的书本物品塞进书包。
然后，陶远行将那个沉重的包一把甩在肩膀，只在经过陆泊时，不易察觉地碰了一下他。
陆泊感觉到自己手里多了个东西。
他目送着陶远行头也不回地离开教室，紧接着，下一秒，陆泊无视了英语老师的禁令，无视了即将打响的下课铃，像一支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走廊和楼道里都没有陶远行的身影。
他离开得太快了，快到陆泊脑海里只留下了陶远行单薄的背影，和那个压在他肩膀上巨大又沉重的书包。
陆泊没找到想找的人，忍住眼角鼻尖的酸涩，走进厕所隔间，锁上了门。
陶远行给了他一张纸条，那上面只有两行字：
【别让我的努力白费。】
【陆泊，我们在更好的地方相见。】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