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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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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三刀此刻就趴在土坡后面，手臂处的伤口传来隐隐阵痛。
他能感觉到温热的血正顺着他胳膊往下淌，可能现在已经浸透了粗布衣袖。
“陈大哥，”身旁的小七递来一块不是多干净的布条，他的手指又瘦又细，“柳姐说，让你先扎上。”
其实柳青的原话是，“让他扎上，别自己先死了。”
陈三刀接过布条，也没让人帮忙，自己牙齿咬住一端，左手熟练地在伤口上方打了个结。
布条没一会就被染红，但血总算是缓了些。
包扎好伤口，他眯起眼望向官道，火把连成的长龙已经近了许多，让他们能看清护院们铁甲的反光。
“三十车？”老胡眯起昏花的老眼又数了一遍，“赵铁匠，你这情报差得有点远。”
赵铁匠没有答话，只是默默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去磨那把生锈的斧头。
这时，柳青突然按住陈三刀的肩膀，“不对劲。”她的声音压得极低，“你看第三辆车……”
陈三刀闻言顺着她说的马车望过去。
那辆盖着油布的粮车在颠簸中露出缝隙，隐约可见泛着冷光的箭簇。
“弓箭。”看清楚后，陈三刀瞳孔骤缩，右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刀柄，“是陷阱。”
“我们更要速战速决，等他们合围就真没活路了。”
“我去看看。”
说着小七像条泥鳅似地滑下山坡，瘦小的身影转眼就消失在夜色里。
半盏茶功夫后，官道旁的灌木丛突然剧烈摇晃起来，接着传来野狗厮打的呜咽声，凄厉得让人头皮发麻。
“晦气。”领队的护院啐了一口唾沫，挥了挥手，指挥着后面两个人，“去两个人看看。”
两名护院骂骂咧咧地走远来。
陈三刀把拇指和食指圈起，学鹧鸪叫。
声音刚落，从土地庙墙后飞出几块拳头大的石头，精准地砸中最前方两匹马的脑袋。
马匹吃惊，顿时嘶叫着人立而起，车队霎时乱作一团。
“动手！”陈三刀率先跃出土坡。
即便已经知道这可能是陷阱，他们也只能这样，争取一线生机。
他的刀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弧线，一个护院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已经倒地。
老胡抡起那把生锈的刀冲了出去，刀背重重劈在车夫后颈。
赵铁匠拎着斧头，斧柄横扫之处，护院们像割麦子一样倒下。
陈三刀忽听脑后风响，他本能地偏头，一支羽箭擦着他的耳朵钉进粮车木板，箭尾还在颤动。
不远处，几个弓箭手已经从油布下钻出，箭指柳青。
“柳青！”他看向箭间所指之处，大吼一声。
比弓箭更快的是柳青的银针，三道银芒破空而至，柳青的银针扎进弓箭手的虎口，在他们的惨叫声中，弓箭“啪嗒”落地。
混战中，阿棠在众人不注意时，已经撬开了粮车底板。
霉变的谷粒混着沙子簌簌滑落，里面只有上面薄薄一层霉变陈粮，下面全是沙子。
她不信邪地又撬开一辆粮车，里面同样是这样，心中不免悲凉。
“我们被骗了，几乎全是沙子，只有薄薄一层陈粮。”
陈三刀心头一沉，果然是陷阱。
他挥刀劈开迎面劈来的长枪，一脚将对方踹翻。
“撤！”他高喊道，“快撤！”
这时，一支响箭蹿上夜空，炸开血红色的光。
下一秒，四面八方顿时亮起火把，几十名官兵从丘陵后涌出。
小七这时从草丛里钻出来，半边脸都是血，不知是蹭的别人的，还是自己的，“是漕帮的人，李家和官府联手做局。”
陈三刀提刀劈翻两个拦路的护院，一把抓住柳青的手腕就往缺口冲。
赵铁匠抡着抢来的长枪断后，枪杆扫过之处，闷哼声清晰可闻。
老胡把火把扔进粮车上，火苗瞬间吞没了油布，映得他满脸红光，“分开走，土地庙汇合。”
说完，他深深看了赵铁匠一眼。
陈三刀最后回头看了他一眼，只见老胡挥舞着那把锈刀，独自冲向涌来的官兵。
火光中，他花白的胡须被血染成了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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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三刀一肩膀撞开破庙腐朽的木门时，后背的伤口在隐隐作痛。
见他进来，柳青一脚把门踹上，扶着他坐下。
“忍着。”
接着，她握住箭杆猛地拔出，带出一不少血来。
陈三刀额头沁出冷汗，却死死咬住刀鞘没出声，但暴起的青筋暴露了他的痛苦。
柳青的动作快而精准，眨眼间就将伤口清理好上好药。
在柳青给陈三刀处理伤口时，庙外传来杂沓的脚步声。
阿棠抖着身子往门缝处走去，在看见来人是谁后，这才松了一口气，但声音还是止不住地发颤，“是……是赵大哥。”
赵铁匠浑身是血地撞进来，怀里抱着昏迷的小七。
小七的右腿不自然地扭曲着，嘴角还在往外溢血，在苍白的小脸上画出触目惊心的红痕。
柳青上前扒开小七的衣领，胸口赫然有个青黑的掌印，五指轮廓清晰可见。
“漕帮的分筋错骨手。”
她取出银针，在小七的几处穴位上快速施针。小七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
待小七好转一些后，她问，“老胡呢？”
“……”
赵铁匠沉默地摇头，身子投下的阴影笼罩着所有人。
此刻破庙里陷入了死寂，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小七微弱的呻吟。
陈三刀一拳砸在供桌上，香炉震落在地。他盯着香灰中半截断香，突然想起老胡总说“人死如香灭，但要烧得透亮”。
他知道莽夫误事，可那是他兄弟，忍不住抓起刀就要往外冲，却被柳青一针扎在膝窝，重重跪倒在地。
“送死有用？”柳青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凌厉。
“那是我兄弟！”陈三刀吼得脖子上青筋暴起，声音在破庙里回荡。
十五年前，他流落街头，是老胡给了他第一口热饭；五年前，他被官府围捕，也是老胡替他挡了一箭；现在，老胡为了给他们断后被捕。
这些记忆像刀子一样剜着他的心。
“所以你更不能送死，要活着替他报仇。”柳青一巴掌抽在他脸上，力道很大，大得让他的头偏向一侧。
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现在给我躺平，伤口再裂开神仙也救不了。”
阿棠再也忍不住了，哭出声来，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无助道：“我们怎么办……粮没劫到，老胡被抓……”
“不。”
赵铁匠从腰间解下个染血的布袋，倒出三块腰牌，金属碰撞声在寂静中格外清脆，“真正的粮队明早走水路。”
他指着腰牌上“漕运”二字，“去不去，可以用这个混上船。”
陈三刀盯着腰牌，突然咧嘴笑了，“你早算好了？”
“是老胡。”
赵铁匠把最旧的那块腰牌放在供桌上，牌面上满是划痕，“他故意断后的。”
陈三刀认得那块腰牌，那是老胡二十年前在漕帮时的信物，上面的划痕，老胡说是他每次死里逃生后划上的。
也就是说，上面密密麻麻的划痕，是他的一次次死里逃生。
破庙外，东方已现出鱼肚白。
柳青给昏迷的小七施完最后一针，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天亮前得决定，是逃，还是干票大的。”
所有人都不自觉地看向陈三刀。
“……”他摩挲着刀柄，又想起了老胡的话。
老胡常常挂在嘴边的是，江湖人，最忌半途而废。
他看着火光，仿佛又看见了老人挥舞锈刀的背影。
良久，他缓缓起身，腿因疼痛而微微发抖，“老胡教过我，他说，江湖人，最忌讳半途而废。”
众人相视一笑，没有人说话，但每双眼睛里都烧着同样的火。
残缺的泥像斜睨着众人，供桌上积灰的签筒里，一支“下下签”斜插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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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的码头上，二十多艘粮船正在装货。
陈三刀往下压了压斗笠，他伪装成搬运工的模样，粗布衣裳下藏着刀。
身旁是男装的柳青，此刻正给“患病弟弟”小七喂药，能让他暂时屏蔽痛觉。
小七被易容成病弱少年，脸色苍白如纸，却还强撑着咧嘴笑了笑。右腿被柳青用特殊手法固定，虽然疼痛难忍，但至少勉强能行走。
阿棠则是挽着赵铁匠的手臂扮作农妇，粗糙的麻布衣裳掩不住她紧绷的身形。她的袖中藏着柳青给的毒针，腰间别着赵铁匠塞给她的小巧匕首。
“记住。”陈三刀低声说，声音淹没在码头嘈杂的人声中，“烧船为号。”
他瞥了一眼最中间那艘大船，那是漕帮帮主的座船，也是他们真正的目标。
粮船吃水渐深，缆绳即将解开。
陈三刀深吸一口气，迈步向码头走去。
晨雾中，他仿佛又看见了老胡那张布满皱纹的脸，然后又慢慢消散。
老人仿佛在对他笑，用那沙哑的嗓音说着常挂在嘴边的话。
他说，“江湖路远，道义为先。”
陈三刀按了按斗笠，将那句话和未干的泪压在眼底。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