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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循环列车与噤面之虚 ...

  •   铁门关上的瞬间,外面的“嗬嗬”声像是被掐住了喉咙,骤然低了下去。但这短暂的安静并没有让人松口气,反而像暴风雨前的死寂,连呼吸都带着紧绷的滞涩感。

      孟时雲靠着冰冷的铁门滑坐下来,后背抵着铁皮,铁锈的腥气顺着衣领往里钻。他摊开手心,那张旧机票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永夜车站”四个字已经恢复了哑光,可刚才被烫出的灼痛感还残留在皮肤里,像块顽固的烙印。

      “这到底是……”沈钰轩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死死攥着宁鸽的袖口,昂贵的丝绸被揪出几道褶皱,“宁鸽哥,我们是不是……是不是遇到鬼了?”

      宁鸽皱着眉甩开他的手,从口袋里掏出块手帕慢条斯理地擦着被抓皱的地方,语气里的嫌恶几乎要溢出来:“哭够了没有?再吵就把你扔出去喂那些东西。”话虽刻薄,他的目光却在黑暗中快速扫过,手指不自觉地摸到了腰间——那里原本别着把定制钢笔,此刻却空空如也。

      “都别出声。”江策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先适应光线,看看周围的环境。”

      众人这才意识到,车站内部并非完全漆黑。远处站台的方向隐约透着一点昏黄的光,像是老式煤油灯的光晕,勉强能勾勒出周围的轮廓——剥落的墙皮、散落的行李架残骸、积着厚厚灰尘的木质长椅,处处透着废弃已久的颓败。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霉变的味道,混杂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田甜挨着聂天,手指绞着衣角,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聂天的侧脸,小声问:“聂天,你说……我们能出去吗?”她的声音里带着依赖,尾音微微发颤,像只受惊的小鹿。

      聂天没看她,目光落在站台深处那片昏黄的光源上,吐出三个字:“不知道。”他的声音依旧低沉。

      田甜的脸“唰”地红了,连忙低下头,手指却悄悄往聂天的袖口靠了靠,嘴角忍不住往上扬了扬——哪怕是在这种鬼地方,被心上人这样说,好像也没那么怕了。

      孟时雲坐在地上,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有点发闷。

      他想起出发前,田甜叽叽喳喳地问聂天喜欢什么口味的泡面,聂天耐心听着。那时候他还笑聂天太好脾气,现在才发现,原来有人天生就带着让人安心的气场。

      “咚——咚——咚——”

      老旧的挂钟在车站深处发出沉闷的响声,指针似乎动了一下,又好像只是错觉。随着钟声落下,远处的铁轨突然传来“哐当、哐当”的震动,越来越近,带着金属摩擦的尖锐嘶鸣——是火车进站的声音。

      “火车?”王利军猛地站直身体,眼睛在黑暗里亮了起来,“有火车就说明能走!”他说着就要往站台冲,却被江策一把拉住。

      “等等。”江策的声音带着警惕,“这时候来的火车,你确定是能带我们出去的?”

      “那总比坐以待毙强!”王利军甩开他的手,梗着脖子反驳,“难不成留在这儿等那些怪物进来?”

      他的话音刚落,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金属扭曲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疯狂撞击铁门。“哐!哐!哐!”的巨响震得人耳膜发疼,门上的灰尘簌簌往下掉,连门框都在微微晃动。

      “不好!它们在撞门!”夏浔的声音陡然拔高,大小姐的镇定终于绷不住了,“这破门撑不了多久!”

      “我就说吧!”王利军急得直跺脚,“赶紧去站台!火车说不定是唯一的活路!”

      “嗬——嗬嗬——”

      门外的怪响越来越密集,还夹杂着某种湿软的摩擦声,听得人头皮发麻。孟时雲突然想起刚才那些黑影的样子,干枯的皮肤,黑洞洞的眼睛,还有被聂天踹断膝盖时那声脆响——那根本不是活物该有的质感。

      “走!”聂天突然开口,弯腰拉起地上的孟时雲 “跟上。”

      他的声音像定海神针,众人立刻达成共识。江策带头往站台走,宁鸽嫌弃地瞥了眼还在抽噎的沈钰轩,最终还是没把他扔下,拎着后领跟了上去。夏浔踩着高跟鞋,在布满碎石的地面上走得踉踉跄跄,却咬着牙没吭声,只是偶尔瞪一眼走在前面的宁鸽——这人居然还有闲心整理他的西装袖口。

      站台的灯光越来越亮,那是挂在站台顶棚上的煤油灯,玻璃罩上积着厚厚的灰,光线昏昏沉沉,把每个人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像招魂幡一样在地上晃动。

      铁轨上果然停着一列火车。

      老式的绿皮火车,车身锈迹斑斑,车窗玻璃大多已经碎裂,车厢门虚掩着,里面黑黢黢的,看不清情况。火车头冒着白汽,“嗤——”地一声喷出股白雾,带着股煤烟和铁锈混合的味道。

      “真的有火车……”沈钰轩的哭声停了,眼睛里透出点希望,“宁鸽,我们有救了!”

      宁鸽没理他,目光落在火车头的驾驶舱上——那里没有人。

      “不对劲。”季璟突然开口,平时沉默的她此刻皱着眉,语气里带着点诡异的幽默感,“我奶奶说过,自己冒烟的火车,多半是来拉替身的。”

      这话一出,刚燃起的希望瞬间灭了一半。田甜吓得往队伍的后面缩了缩,刘钱宇却搓着手,眼睛在车厢上扫来扫去,像是在评估这古董火车能值多少钱。

      “管它拉什么的,先上去再说!”王利军已经跑到第一节车厢门口,伸手就要去拉车门,“总比被外面那些东西分尸强!”

      “等等!”江策突然喊住他,脸色凝重地看向车站大门的方向。

      撞击声停了。

      刚才还震耳欲聋的“哐哐”声,像被人用剪刀剪断了一样,戛然而止。周围只剩下火车头喷气的“嗤嗤”声,还有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怎、怎么回事?”田甜的声音抖得厉害。

      孟时雲的心跳突然加速,他下意识靠近聂天握紧他的手,指尖冰凉。聂天反手握住他,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让他稍微定了定神。

      “嗬——啊——”

      一声凄厉的嘶吼突然从大门方向传来,不是之前那种“嗬嗬”声,而是带着某种痛苦的、扭曲的尖啸。紧接着,是令人牙酸的骨肉撕裂声,“咔嚓、咔嚓”,像是有人在疯狂地撕扯什么东西。

      “那是什么声音?”沈钰轩吓得躲到宁鸽身后,只敢露出半只眼睛。

      没人回答。所有人都盯着大门的方向,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几秒后,一个巨大的黑影堵住了车站入口的光线。

      那东西至少有三米高,身形臃肿,像堆被随意缝合起来的肉块。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它的“脸”——那根本不是一张脸,而是上百张人脸被硬生生缝合在一起,五官错位地拼凑着,眼睛在不同的位置眨动,嘴巴在脸颊上开合,发出杂乱无章的“嗬嗬”声。有些脸还保持着临死前的惊恐,眼球凸出,嘴巴大张,像是在无声地尖叫。

      “那是……那些怪物拼起来的?”夏浔的声音发颤,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撞到了宁鸽身上。

      宁鸽伸手扶住了她:“站稳了,大小姐。”

      夏浔甩开他的手,镇定地整理了下衬衫。

      那缝合怪缓缓走进来,每一步都让地面震动,缝合的皮肤下像是有东西在蠕动。它的目光——无数双眼睛组成的目光,扫过站台上的众人,最后定格在孟时雲手里的机票上,所有的嘴巴同时咧开,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

      “跑!上火车!”江策第一个反应过来,推了旁边的刘钱宇一把,自己率先冲向车厢。

      众人如梦初醒,尖叫着往火车上冲。王利军一把拉开车厢门,率先跳了上去,回头大喊:“快!快上来!”

      田甜一个健步第一个冲进车厢。沈钰轩手脚发软,宁鸽拎着他进了车厢。刘钱宇磨磨蹭蹭,眼睛还在缝合怪身上瞟来瞟去,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被王利军一把拽了上去:“看什么看!命不要了?”

      孟时雲被聂天拉着,正要跨进车厢,突然感觉背后一阵刺骨的寒意。他回头一看,缝合怪不知何时已经逼近,一张凸出的眼球正直勾勾地盯着他,嘴巴在喉咙的位置开合着,发出“嗬嗬”的声音。

      “小心!”聂天猛地将孟时雲推进车厢,自己却慢了一步。缝合怪的一只胳膊——像是由无数条手臂缝合而成的肉条,猛地挥了过来,带着腥臭味扫向聂天的后背。

      “聂天!”田甜在车厢里尖叫。

      孟时雲心脏骤停,下意识伸手去拉聂天。就在这时,夏浔突然从车厢里扔出一样东西——是她的鳄鱼皮手包,正好砸在缝合怪的眼睛上。

      “嗷——”缝合怪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动作顿了一下。

      聂天趁机跳进了车厢,江策立刻关上了车门,“哐当”一声锁死。

      所有人都贴在车门上,大口喘着气,透过破碎的车窗看着外面的缝合怪。它似乎被激怒了,疯狂地用肉条般的胳膊砸着车厢,发出“砰砰”的巨响,车身都在剧烈摇晃。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沈钰轩瘫在地上,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孟时雲靠在车门上,心脏还在狂跳。他看向聂天,发现聂天的胳膊被划破了,深色的血珠正从伤口往外渗,染红了衬衫的袖子。

      “你受伤了。”孟时雲的声音有些发紧,下意识的握住聂天的手,却被聂天按住了肩膀。

      “没事。”聂天摇摇头,目光落在外面的缝合怪身上,眉头紧锁“它好像……进不来?”

      众人这才发现,缝合怪虽然一直在砸车厢,却始终没能破门而入,甚至连车窗都没打碎——那些看似脆弱的玻璃,此刻却坚硬得离谱。

      “这火车……好像有点古怪。”江策推了推眼镜,若有所思地说。

      就在这时,火车突然“呜——”地一声鸣笛,车身猛地一震,竟然缓缓开动了起来。

      “动了!火车动了!”田甜惊喜地喊道,眼睛里重新燃起希望。

      缝合怪在后面嘶吼着追赶,却被火车越甩越远,最终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在车站的黑暗里。

      车厢里一片死寂,过了几秒,王利军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娘的!总算甩掉那鬼东西了!老子就说火车是活路吧!”

      刘钱宇也松了口气,开始打量车厢内部。这节车厢像是老式的硬座车厢,座椅蒙着褪色的绿布,上面积着厚厚的灰,角落里还有几个破旧的行李箱。他伸手拉开一个箱子,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几张泛黄的旧报纸。

      “切,还以为能有点值钱的……”刘钱宇撇撇嘴,又去翻另一个箱子。

      “别乱碰这里的东西。”江策皱眉制止他,“谁知道有没有危险。”

      “怕什么?”刘钱宇不以为然,“刚才那怪物都进不来,这车厢安全得很。”他说着从箱子里翻出个怀表,打开看了看,眼睛一亮,“嚯!还是金的!”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发财?”夏浔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等出去了有你赚的,现在安分点。”

      刘钱宇被噎了一下,悻悻地把怀表塞进口袋,不敢再翻了——他惹不起夏浔,这女人看着娇气,脾气却爆得很,上次在夜市他想多收点代购费,被她几句话怼得差点下不来台。

      火车平稳地行驶着,窗外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只有偶尔闪过的、模糊的灯光,像是铁轨旁的信号灯。车厢里的煤油灯忽明忽暗,把每个人的影子在墙壁上拉得扭曲变形。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田甜小声问,眼睛盯着窗外的黑暗。

      “不知道。”聂天摇摇头,从口袋里掏出块手帕,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胳膊上的伤口。血已经止住了,伤口不算深,但边缘有些发黑,像是被什么脏东西感染了。

      孟时雲看着他的动作,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刚才要不是为了推自己,聂天也不会受伤。他想说点什么,比如“谢谢”,或者问问疼不疼,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已经很久没说过这么软的话了。

      “对了,刚才那个怪物……”季璟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她指了指窗外,语气带着点黑色幽默,“你们有没有发现,它靠近的时候,我好像说不出话来?”

      众人一愣,随即纷纷点头。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王利军一拍大腿,“刚才它挥胳膊的时候,我想喊聂天小心,嘴张了半天愣是没出声!”

      “我也是。”田甜怯生生地说,“我想尖叫,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一样。”

      江策的脸色沉了下来:“它能让人失声?”

      “不止。”孟时雲突然开口,声音有点沙哑。众人都看向他。他顿了顿,继续道,“刚才它盯着我的时候,我好像看到……很多张脸在笑,像是在招手让我过去。”

      “幻境?”季璟眼睛一亮,“我就说嘛,跟小说里写的一样,这种缝合怪都带精神攻击!”

      “那它最后想干嘛?”沈钰轩缩了缩脖子,“总不能就是为了吓唬我们吧?”

      “你没看它身上那些脸吗?”夏浔冷笑一声,语气带着点嘲讽,“我猜,它是想把我们的脸也缝上去凑数。”

      这话一出,车厢里瞬间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轻了许多。孟时雲往聂天怀里缩了缩,聂天身体僵了一下,没推开也没说话。

      孟时雲看着他们,心里那点闷意又冒了上来。他移开目光,看向窗外,突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等一下……”

      “怎么了?”聂天侧头看向他。

      “外面的信号灯……”孟时雲指着窗外,“我们是不是见过?”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窗外闪过一盏昏黄的信号灯,灯杆上缠着半圈生锈的铁丝——这个画面,他们几分钟前刚见过。

      “好像……是有点眼熟?”王利军挠挠头,不太确定。

      “不是眼熟。”江策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我们已经经过这个信号灯三次了。”

      车厢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三、三次?”沈钰轩的声音发颤,“那岂不是……”

      “鬼打墙。”孟时雲低声说,心脏沉了下去。他小时候听奶奶说过,鬼打墙就是走不出去的循环,被困住的人最后会耗尽体力,死在原地。

      “不可能!火车明明在动!”王利军不愿意相信,冲到车窗边往外看,“铁轨是直的,怎么可能循环?”

      “谁说鬼打墙一定要绕圈?”季璟耸耸肩,语气依旧带着点幽默,“说不定这铁轨本身就是个圈,我们在绕着永夜车站打转呢。”

      “那怎么办?”田甜带着哭腔问“我们是不是永远都出不去了?”

      “别慌。”江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鬼打墙有破解的办法。通常是找到循环的节点,或者用特定的东西打破幻象。”他从口袋里掏出个指南针,打开一看,指针疯狂地转圈,根本停不下来,“磁场混乱,用指南针没用。”

      “那用什么?”王利军急道。

      “据说……”江策顿了顿,似乎有点不确定,“撒泡尿能破?”

      车厢里瞬间安静了,几秒钟后,王利军脸涨得通红:“江策你他妈耍我呢?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开这种玩笑!”

      “我没开玩笑。”江策一本正经地说,“民间确实有这种说法,童子尿破邪祟,虽然不一定科学,但现在……”

      “得了吧。”夏浔翻了个白眼,打断他,“要尿你自己尿,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宁鸽也皱着眉,显然不认同这个方法。

      “试试也没坏处啊!”王利军梗着脖子反驳,“总比坐着等死强!”他说着就要解开裤子,被田甜尖叫着拦住:“王大哥!别!这里还有女生呢!”

      聂天也皱了皱眉,伸手按住了王利军的胳膊:“别胡闹。”

      王利军悻悻地放下

      王利军的手还僵在裤腰带上,车厢突然剧烈颠簸了一下,像是碾过了什么坚硬的东西。煤油灯的火苗疯狂晃动,将所有人的影子甩得像惊惶逃窜的蛇。

      “嗤——”

      一声诡异的轻笑突然在车厢里响起,不是来自任何人的嘴,而是像直接钻进了脑子里,带着黏腻的恶意。

      「就这点本事?」

      那声音忽远忽近,像是无数张嘴在同时低语,又像是只有一张嘴贴在耳边呵气,「绕了三圈就开始想用尿破局?真是……比我缝上去的那些蠢货还可笑。」

      “谁?!谁在说话?!”王利军猛地站直,四处张望,拳头捏得咯咯响,“有种出来!别装神弄鬼!”

      「我就在外面啊。」那声音轻笑起来,带着骨骼摩擦般的刺耳质感,「你们不是很想逃吗?继续啊,看看这火车能载着你们绕多少圈。」

      孟时雲的头皮一阵发麻。这声音……分明就是那个缝合怪的!可他们明明已经把它甩在车站了,它怎么可能跟着火车?

      「别找了,小帅哥。」那声音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突然变得黏腻起来,「我在你们每个人的脑子里呢。毕竟……你们的恐惧,可是最好的‘线’啊。」

      “线?什么线?”田甜吓得捂住耳朵,却挡不住那声音往脑子里钻,“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声音陡然变得尖利,像是无数指甲在刮擦玻璃,「当然是把你们的脸都缝上来啊!尤其是你——」

      一股冰冷的恶意突然锁定了孟时雲,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你手里那张票,味道可真甜啊……缝在最中间一定很好看。」

      “滚开!”聂天突然低喝一声,伸手将孟时雲护在身后。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竟然让那恶意的声音顿了一下。

      「哦?护着他?」那声音啧啧称奇,「也好,那就先撕了你的脸,让他看着——」

      “闭嘴。”夏浔突然出声,语气冷得像冰,“有本事就别只会用嘴说,放马过来!”

      车厢外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车身猛地往一侧倾斜,像是被什么巨大的力量撞了一下。刘钱宇没站稳,一头撞在行李架上,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骂出声——刚才那声音里的恶意,让他打心底里发怵。

      「放马过来?」那声音笑得更欢了,「你们现在就像困在罐子里的蛐蛐,我想什么时候捏死,就什么时候捏死。」

      「不过嘛……」它拖长了调子,恶意像潮水般涌来,「看在你们这么‘有趣’的份上,给你们留点时间准备遗言吧。想想该怎么跟阎王解释,自己是怎么蠢死在这永夜车站的——」

      声音突然消失了,像是被人掐断了喉咙。车厢里恢复了颠簸前的死寂,只剩下火车轮撞击铁轨的“哐当”声,规律得让人头皮发麻。

      “它……它走了?”沈钰轩的声音抖得像秋风中的叶子,紧紧抓着宁鸽的胳膊,指节都泛白了。

      宁鸽皱着眉没说话,只是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刚才那声音在脑子里盘旋的时候,他感觉头像是要炸开一样。

      夏浔靠在车厢壁上,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依旧锐利。她看了眼众人,冷声道:“它没走。它在等我们崩溃。”

      “崩溃?”王利军喘着粗气,“它以为我们是吓大的?老子当年在工地上……”

      “现在不是说你光荣历史的时候。”江策打断他,脸色凝重,“它能侵入精神,还能影响火车行驶,我们现在完全被动。”

      “那怎么办?”田甜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睛红红的,“难道真的要准备遗言吗?”

      没人回答。车厢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绝望。刘钱宇偷偷摸了摸口袋里的怀表,又看了看孟时雲手里的机票,眼神闪烁不定,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就在这时,孟时雲突然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

      “怎么了?”聂天立刻扶住他,发现他的手正死死攥着拳头,指节泛白,“手怎么了?”

      孟时雲咬着牙,摊开手心。原本平静的旧机票上,突然浮现出几行新字,像是用烧红的烙铁硬生生烫上去的,边缘泛着焦黑,字迹却异常清晰——

      “任务一”

      “撕下噤面身上的白面紫纹脸皮”

      “任务奖励:”

      后面的字迹像是被浓雾遮住了,模糊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这……这是?!”江策惊讶地凑过来,推了推眼镜,“任务?”

      “噤面?是那个缝合怪的名字吗?”季璟也好奇地探头看,“白面紫纹脸皮……它身上那么多脸,哪张才是?”

      刘钱宇的眼睛瞬间亮了,挤开众人凑到最前面,盯着“任务奖励”那行模糊的字,舔了舔嘴唇:“奖励……奖励会是什么?钱?还是能出去的道具?”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钱!”王利军瞪了他一眼,“没看见要撕那怪物的脸皮吗?那玩意儿一巴掌就能拍死我们,怎么撕?”

      “可这是任务啊!”刘钱宇急道,“小说里不都这样吗?完成任务才能活下去!说不定奖励就是能杀死那怪物的武器!”

      “说不定是陷阱呢?”沈钰轩小声反驳,“万一我们去撕脸皮,正好中了它的计怎么办?”

      “那你有更好的办法吗?”刘钱宇梗着脖子反问,“难道就在这火车上绕到死?”

      “我觉得……可以试试。”季璟突然开口,语气难得正经,“你们没发现吗?这任务只说要撕特定的脸皮,没说要杀死它。说不定那张脸是它的弱点。”

      “弱点?”田甜眨了眨眼,“可它那么多脸,怎么找白面紫纹的?”

      “总会有办法的。”江策沉思着说,“关键是怎么靠近它……它能让人失声,还能制造幻境,硬拼肯定不行。”

      “那智取?”王利军挠挠头,“怎么智取?难道要我去给它唱首歌那个什么?一闪一闪亮晶晶?分散注意力?”

      这话一出,原本沉重的气氛竟然缓和了一点。宁鸽忍不住笑了出来,又赶紧捂住嘴。

      聂天也微微勾了勾嘴角,目光落在孟时雲的手心。那行字还在隐隐发烫,孟时雲的指尖都被灼得泛红。

      “很疼?”他低声问。

      孟时雲摇摇头,又点点头。不是皮肉的疼,而是像有根烧红的针,顺着掌心往骨头里钻,又麻又烫。

      “这机票……”他沙哑着嗓子开口,“好像是关键。”从夜市被传送到这里,到出现“永夜车站”的字样,再到现在浮现任务,这半张旧机票像是他们和这个副本唯一的联系。

      “关键又怎么样?”宁鸽突然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嘲讽,“难道它还能帮我们撕脸皮?”

      “总比你只会站着说风凉话强。”夏浔冷冷地回怼,“至少我们在想办法,不像某些人,除了整理衣服什么都不会。”

      “我至少不会像个泼妇一样只会吵架。”宁鸽挑眉反击。

      “你说谁泼妇?!”夏浔瞬间炸毛,上前一步就要理论,被江策拦住了。

      “够了!”江策的声音带着疲惫,“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我们得尽快决定……”

      “决定什么?”夏浔甩开他的手,目光扫过犹豫不决的众人,眼神锐利如刀,“难道还要在这里讨论到天亮?讨论这任务是不是真的,讨论那张脸长什么样,讨论怎么靠近它?等你们讨论完,我们的脸早就被缝到那怪物身上了!”

      她走到孟时雲面前,看着他手心的任务,语气不容置疑:“任务很清楚,撕下白面紫纹脸皮。不管奖励是什么,这都是我们现在唯一的活路。要么去完成任务,要么留在这里等死——选哪个,不用我多说吧?”

      众人面面相觑,没人说话。但夏浔的话像一盆冷水,浇醒了沉浸在恐惧和犹豫中的众人。

      是啊,他们没有选择了。

      “我同意。”聂天突然开口,目光坚定,“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一把。”

      “我也同意!”王利军立刻附和,“夏大小姐说得对,总比在这儿绕圈子强!”

      江策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好。那我们得制定一个计划……”

      “计划?”刘钱宇突然搓着手,眼睛发亮,“我有个想法!”

      众人看向他,眼神里带着警惕——这家伙的想法,多半和钱脱不了关系。

      刘钱宇却没管众人的目光,压低声音道:“那怪物不是能让人失声、产生幻觉吗?说不定它的眼睛是弱点!我们可以找个人吸引它的注意力,其他人趁机……”

      他的话还没说完,火车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鸣笛,猛地停下了。

      车厢里的煤油灯瞬间熄灭,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怎、怎么回事?!”沈钰轩的尖叫声划破黑暗。

      “别慌!”江策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大家待在原地,别乱动!”

      孟时雲下意识抓住聂天的手,却抓了个空。他心里一紧,刚想喊聂天的名字,就听见耳边传来那熟悉的、黏腻的轻笑——

      「计划得不错啊。」

      「可惜……晚了。」

      黑暗中,传来布料被撕裂的声音,还有什么东西……湿漉漉地滴落在地板上。

      “啊——!”田甜的尖叫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捂住了嘴。

      “田甜!”王利军的吼声在黑暗中炸开。

      孟时雲的心脏瞬间沉到谷底。他摸索着往前跑,却被什么东西绊倒了,重重地摔在地上。手心的机票突然剧烈发烫,烫得他几乎要握不住——他知道,那个叫“噤面”的怪物,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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