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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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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只小狸猫被喂养得如何?
李花儿打起精神:“它们在哪儿?”
裴之泽声音略高,冲书房外道:“小贵,进来。”
一个十三四岁瘦弱的黑小子蹭着墙根儿挪进了书房,垂头站在门边:“少爷有何吩咐?”
“你去把灵枢索问提过来。”
黑小子小贵应声麻溜跑了出去,此时敏捷的动作与进门时的畏缩迟滞大相径庭。
李花儿冲裴之泽挑起一边柳眉:“你欺负他了?看把人吓得。”
裴之泽断然否定:“一个傻小子,我欺负他做什么?”
李花儿撇嘴,没欺负?没欺负那人家见着你像老鼠见了猫似的?不过,这是裴之泽自己的下人,她多事做什么:“两只小猫你养在哪儿?”
“我卧室的外间。”
“我以为你会养在自己房里。”
“咳,他们撒的尿好臭……”
“哧——”
“扑噗——”
兄妹俩先后响起的笑声让裴之泽抿紧了唇,脸上更是泛起了薄红。
李守道看一眼神情恼怒的某人后继续低头看书,不再吱声,李花儿不想招惹再一次大失脸面的少爷,便转移话题:“它们好养不?”
“哼。”裴之泽冷着脸轻哼,那傲骄的模样又一次取悦了李花儿。
李花儿正乐呢,小贵托着一个直径近一米的大篮子走了进来,篮子里两只白色脑袋、憨头憨脑的小猫睁着圆圆的猫瞳正警惕地打量着周围,那可爱的模样看得李花儿双眼爱心直冒,早把一身儿懒劲儿丢到了爪哇国,等小贵在跟前放下篮子,李花儿伸手抱起小的一只:“这是灵枢?”
小猫伸着鼻子嗅了嗅李花儿的手后便老老实实呆在李花儿手里,那乖觉的模样让无意间瞄到的小贵惊咦出了声。
看一眼惊呼后又急忙低头快速退出书房的小贵,李花儿不解地用眼神询问裴之泽 。
裴之泽起身走到竹篮边,弯腰捧起另一只,“除了我,它们从不让别人碰,……谁碰挠谁。”
李花儿看一眼神情乖巧的小猫,挑起了一边眉毛表示不相信。
裴之泽轻笑:“红叶手上的伤你没看到?那便是它们挠的。”
李花儿仔细一回想,果然,方才红叶递衣裳给她时,手上确有几道抓伤——低头看着小猫,“你这么小,有那么大力气挠人?”
小猫白色的圆脑袋一歪,圆溜溜的眼睛冲着李花儿眨了几眨,引来李花儿爆出一声压抑的尖叫,“啊,这小模样,好可爱。”
看着笑弯了眉眼的小花儿,裴之泽唇畔的笑意不自觉加深:“这是你的。”
李花儿弯着眉眼,回头冲她哥得瑟:“哥,你看小猫好玩儿不,你看她圆头圆脑的样子,招人吧?”
李守道看一眼小猫,又看一眼妹妹,点头:“和你蛮像。”
李花儿圆瞪双眼,咬着牙:“哥——”
李守道看看眼前相同的两张白脸儿、两双圆眼、同样的不含一丝杂色的黑瞳,肯定地点点头:“很像!”
李花儿无言的威胁不曾起效,挫败地哼一声,“懒得理你。”说罢,转头亲了亲小猫的脑袋,又蹭了蹭小猫的脸——小猫的眼眯了起来。
李花儿本来已经挪开了脸,看到小猫眯眼的动作,爱得不行,把小猫抱在脸颊边又蹭了好多下。
看着一人一猫同样弯成月芽的眼睛,裴之泽努力压抑着笑意,果然,物肖主人吗?心里这样想着,便忍不住看看自己手上的索问,索问睁着无辜的眼回望,呆萌的模样让裴之泽忍不住噎了一下,继而在心里断然否定——虽然他很喜欢这俩天狗啦,可是,他和索问绝对不像。
抱着小猫玩儿到吃过中饭,借了几本书的兄妹二人正要走,却见红叶跌跌撞撞跑进来,脸色惨白,声音尖利而颤抖:“少,少爷,管事,管事的死了!”
死了!
三人呆立当场——假的吧?
过了半晌,李花儿眨了眨眼,回过神来,看一眼尤自呆愣的哥哥与不知想到什么面色越变越难看的裴之泽,李花儿问:“红叶,是谁说管事死了的?你见了吗?”
红叶看一眼自家少爷,摇了摇头。
裴之泽皱起眉头:“谁告诉你的?”
“看守管事的人这会子正在外面。”
裴之泽快步出了书房,李花儿想了想,摇了摇头,拉着哥哥一起跟了上去,一直在房外守着的小贵此时也白着一张小脸跟了上来。
走出裴之泽的小院儿,在第一进的院坝里,一个三十几岁的壮汉正满头大汗站在裴之泽身边回话:“……少爷,我们中午一直没离人,都有人守着呢。”
裴之泽厉喝:“既有人守着,他怎么死了的?”
“少爷,小的也不知道呀,还是后厨的人进去收碗筷,见他翻倒在地一动不动,才发现他已经死了。”
裴之泽在院子里来来去去走了几个来回,最后一顿足,“红叶,过来,你去跟顾伯说,他大孙子腿脚快,让他大孙子去里长那里报一声:裴府出了命案。”
红叶踉跄着跑了出去,裴之泽回头又瞪着壮汉:“李四顺,你和顾铁今儿守着关押人的那屋,一步不许离人,记住没?”
壮汉李四顺打了个哆嗦:“少爷,这个,要一直守着吗?”
裴之泽厉声道:“里长必会连夜去县府禀报县尊,明天上午说不准县尊就会派人来查,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你怕什么?”
李四顺哆嗦着手:“少爷,这个,冤死了的人,魂都不肯走,小的是怕……”
“怕?”裴之泽背过身:“你怕什么?你又不曾害他。”
李四顺双手乱摇:“少爷,小的当然没害他。”
裴之泽侧头冷睇壮汉一眼:“爷还在这宅子里住着呢,爷都不怕,你怕什么?”
李四顺弯下腰:“少爷是贵人,自有福神保佑,小的命贱,不过一个庄稼汉,哪有神仙会看顾小的们呢。”
裴之泽眯着眼,正要张口斥责,却见李花儿右手食指和拇指搓了几搓,裴之泽一挑眉,小花儿怎么把自己表示银钱的姿势做了出来……想着,不解地抬眼看李花儿,李花儿继续搓手指,一边冲院中的壮汉示意
裴之泽回头看了看壮汉,想了想,恍然大悟:“李四顺,你与顾铁看守那屋子,事儿若办得妥当,等县尊来查过后,爷有赏!”
李四顺一听这话,猛一下抬起头,拍得胸脯砰砰响:“泽少爷,您放心,小的一定和铁疙瘩把屋子守好,连只老鼠也不放它溜进去。”
裴之泽点头:“你过去吧,切记不可一刻离人。”
“是。”
裴宅出了命案,李花儿与李守道都留了下来。
李守道跟着裴之泽去出事的房子看了一眼,回来脸色白得像个死人,被李花儿连着灌了一壶热茶方才好了一些。
“怎么就死了?”李守道此时再无心看书,只半瘫在椅子上自言自语。
裴守道自事发后,脸色便一直不好,听了这话,苦笑道:“谁知道!”
李花儿怀里紧紧抱着灵枢,冷静已在先前用光,此时却觉心惊,“自杀?他杀?”
裴守道低头想了想:“自杀吧!”
李花儿点头:“既无人进去,自然是自杀的可能性最大,不过,他是怎么自杀的?”
李守道看妹妹在椅子上缩成一团,想着自己是做哥哥的,便努力打起精神安抚:“妹妹,你若害怕,便不要说这事了。”
李花儿扯了扯唇角,害怕?她都是死过两回的人了,怕什么?
“哥,我没事。”
裴之泽看看李花儿,咬了咬牙:“花儿,要不,你还是回家吧,晚上有伯母陪着你……”
李花儿看一眼十三岁的男孩,摇了摇头:“你家出了这样的事,你还这么小,我和哥哥便是帮不上忙,陪陪你却是能的。”
裴之泽垂下眼,彷徨的心涌上了一丝甜蜜与温暖,出事后一直紧绷的神经亦慢慢放松下来。
李花儿举了举手里的小猫,冲裴之泽笑道:“哪,裴二哥,咱们有天狗在手,不用担心。”
裴之泽看一眼李花儿手中的灵枢,又看一眼老实蹲在窝里的索问,翘起唇角,“对,有它们在呢。”
看看不再如被一片乌云笼罩的裴之泽,李花儿松了口气,这孩子这一天真不容易,上午被人推下水,九死一生好容易被救上来,中午又一群人来闹,闹玩了,下午又出了人命……
别是今儿他犯太岁吧?
裴宅里出了人命,裴之泽严令下人禁口,但宅里的人却都是知道了,晚上便不免有人辗转反侧不能入睡。也因为不放心,李花儿被裴之泽安排在他院子的厢房里住下,令红叶晚上为她守夜,他自己则与李守道同榻而眠,外间由小贵守着。灵枢与索问第一次被分开,陪伴在各自的主人的身边。
第二日中午,三小正在书房里看书,县衙里的捕快、忤作都到了,便连县尊也来了。
身着官袍的县尊四十左右年纪,脸白而圆,此时正亲自带着忤作查验管事的尸身。
李花儿前世见过县尊几次,这位大人气质儒雅,虽不十分精明干练,却尽职尽责,只是,与其说他是官场中人,不如说他更像个学者。
忤作查验了许久方走了出来,他脱掉手上的白布手套走到县太爷身前:“县尊,此人系中毒而亡,其所食水中有毒。”
县太爷看了一眼神态镇定的裴之泽,暗自点头,不愧是世家子弟,只这泰然的气度便胜常人许多:“着人将昨日在裴宅的人都传来问话。”
裴之泽一拱手:“大人,若要垂询众人,莫若去鄙家正堂。”
县太爷满意地点头:“好!”
“县尊请。”
县太爷当先进了裴家最大的正堂,裴之泽镇定地跟了上去,留了人看守死尸后县衙其余人等也都随之而去。
裴家正堂很宽大,装下十几个人后,尤有很大空间,县太爷坐在最上首,一个书吏坐在下首的桌子上拿出了笔墨纸砚准备记录,几个衙役站在屋子两侧——一个临时的审问现场便形成了,但凡昨日在裴宅的人,都被带上堂问了话,便连李守道与李花儿亦被叫了上去。
县太爷看看堂上两个行礼如仪的孩子,又侧目看了看书吏,方问道:“李家大郎,昨日你兄妹二人为何来裴宅?”
“回县尊,因好些日子不曾见到裴兄,昨日小人与妹妹去鬼湖……”李守道一五一十把日救人并后来到裴宅后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最后,李守道又道:“……因为不放心裴兄一人,小的与舍妹昨夜便留在了裴宅。”
县太爷因为书吏泛起青筋的手脸上带出了一丝笑意,看一眼地上小小的小女孩,声音更平和了:“李家三娘子,你哥哥说的可都是真的?”
李花儿抬头看一眼县尊,又看一眼书吏,点头:“回太爷话,哥哥说的都是实话。”
县太爷突然道:“三娘子,你常去湖边?”
李花儿的心一紧:“就这两个月去过几次,以前,没去过。”又仰头用圆溜溜的眼看着县太爷:“太爷,您别告诉我娘好不好,花儿怕娘担心。”
县太爷拼命忍着笑,看着放下笔狠瞪小丫头的书吏,回头笑眯眯道:“三娘子,这事儿太爷不说,你娘也会知道的。”
李花儿看一眼脸色铁青的书吏,一仰脖,哼道:“除了娘和哥哥姐姐,反正也没人在意我的死活。”
书吏拼命忍着不让自己失态,却到底咬牙斥道:“忤逆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