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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一被之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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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辰这场高烧反复了三天。
这三天,我都睡在主卧。从一开始的僵硬紧张,到后来因为疲惫而顾不得那么多,倒头就睡。我们之间始终隔着那一掌宽的距离,像是楚河汉界。
但照顾他的时候,难免会有更近的接触。扶他起来,喂他喝水吃药,帮他换下被汗浸湿的睡衣……每一次触碰,都像在我心上烙下一道印记。我小心翼翼地掩饰着自己的心慌意乱,努力扮演着一个尽责的“室友”角色。
第三天晚上,他的体温终于稳定降了下来,人也清醒了不少。
我端着熬好的清粥和小菜走进主卧时,他正靠坐在床头,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
“感觉怎么样?”我把餐盘放在床头柜上。
“好多了。”他的声音带着病后的沙哑,目光落在我脸上,又扫过我放在床另一侧的枕头和被子,“这几天……辛苦你了。”
“没事。”我避开他的视线,把粥递给他,“你刚好点,吃点清淡的。”
他接过碗,慢条斯理地吃着。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勺子偶尔碰到碗壁的轻微声响。
他吃完,我把东西收拾好,犹豫着是回客卧,还是继续留在这里。他烧已经退了,似乎没有再留下的理由。
正当我踌躇时,苏辰忽然开口,语气很自然,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晚上还睡这边吧。”
我猛地抬头看他。
他神色平静,解释道:“万一晚上再反复,也方便些。”他顿了顿,补充道,“床够大。”
我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是……只是为了方便照顾吗?
“好。”我听到自己干巴巴地回答。
那天晚上,我依旧睡在床的另一侧,我们之间依旧隔着那段距离。但有些东西,好像不一样了。
苏辰病好之后,我们谁都没有主动提出让我搬回客卧。
仿佛一种无言的默契,我留在了主卧。
我们依然一人一床被子,泾渭分明。但同床共枕这件事本身,已经极大地改变了我们之间的气场。
起初,我每晚都睡得极其僵硬,生怕越界,或者发出什么不雅的声音。但久而久之,身体习惯了身边另一个人的存在和气息,渐渐放松下来。
苏辰似乎适应得很好。他睡觉很安静,姿势规矩,呼吸平稳。有时候我半夜醒来,能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近在咫尺,会生出一种恍惚的不真实感。
我们开始有一些睡前短暂的交流。可能是我吐槽工作室的奇葩客户,可能是他随口说一句明天的天气。话题依旧不多,但比起之前客厅里客气的寒暄,多了几分家常的随意。
有一天早上,我醒得比他早。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落在他沉睡的侧脸上。他面向我这边,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枕边,离我的枕头很近。
我屏住呼吸,偷偷地看着他。浓密的眉毛,挺直的鼻梁,下颌线流畅清晰。这是我爱慕了多年的人,此刻就毫无防备地睡在我身边。
我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他搭在枕边的手上,骨节分明,修长有力。鬼使神差地,我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挪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让我的小指,轻轻碰到了他的食指指尖。
仅仅是这一点微乎其微的接触,就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窜过全身,让我心跳如鼓。
我维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敢动,贪婪地汲取着这点偷来的亲密,直到他睫毛微颤,似乎要醒来,我才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迅速收回手,翻过身假装还在睡。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既害怕被他发现我那点隐秘的心思,又为刚才那短暂的接触而悸动不已。
同床共枕,像是一把钥匙,悄悄打开了我心底囚禁渴望的牢笼。那些被小心翼翼压抑的情感,开始不受控制地探头探脑。
我知道这样不对,太贪心了。可人心,一旦尝到了一点甜头,就会想要更多。
我躺在属于他的半边床上,闻着被褥间属于他的气息,听着他近在咫尺的呼吸,感觉自己像是在饮鸩止渴。明明知道这温暖的假象背后可能是更深的深渊,却依旧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苏辰,你知道吗?这个一被之隔的距离,对我而言,既是天堂,也是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