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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黄土里的金铃铛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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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忙假结束，学校又响起了那串金铃铛清脆的声音。娃娃们像归巢的麻雀，叽叽喳喳地涌进教室。
林瑾站在讲台上，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谢寻正拉着铃绳，手腕沉稳有力，侧脸在晨光里显得格外专注。
这些天，林瑾心里那点关于“窃取信念”的任务，像颗被埋进土里的种子，悄无声息地发了芽。
他不再仅仅把谢寻看作一个任务目标，而是开始真正好奇，这个沉默得像块石头的男人，心里到底装着什么，能让他像钉在这黄土坡上一样，雷打不动。
谜团。系统说过，每个世界都要解开谢寻身上的谜团。在这里，谜团是什么？是那串从不离他视线、被擦拭得锃亮的金铃铛？还是他放弃前程回到这穷乡僻壤的原因？
午休时分，娃娃们都趴在桌上打盹。林瑾批改着作业，状似无意地问旁边正在修补桌椅的谢寻：“谢老师，那铃铛看着有些年头了，声音倒是挺脆亮。”
谢寻握着锤子的手顿了顿，抬眼看了看屋檐下轻轻晃动的铃铛，“嗯”了一声，又低下头继续敲敲打打，没有多说的意思。
林瑾不死心，又试探着问：“我听说……以前村小条件更艰苦，能有现在这样，不容易吧？”
谢寻的动作慢了下来。他放下锤子，拿起一块砂纸，细细打磨着桌角的毛刺，半晌，才开口，声音低沉：“以前，没这教室，就在大队部的旧仓库里上课。下雨漏雨，刮风进土。”
“那后来怎么建的？”林瑾追问。
谢寻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串铃铛，眼神变得有些悠远，像是透过它看到了很久以前。
“老支书带着大家，一点点凑钱，出力，砖是自己烧的，梁是自己砍的……”
他顿了顿，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只是拿起旁边一块抹布，开始擦拭刚刚修好的桌腿，仿佛那上面有什么特别吸引他的东西。
林瑾敏锐地捕捉到他那一瞬间的停顿和回避。这里面有事。老支书？是现在的李村长吗？还是……别的什么人？
下午放学后，马铁柱又来了。这次他没空手，提着一网兜青苹果，隔着老远就喊：“林老师！尝尝这苹果，自家树上结的，甜得很！”
他几步跨过来，把苹果往林瑾手里塞，眼神热切。林瑾推拒不过，只好接过。
马铁柱得意地瞟了一眼正在锁教室门的谢寻，凑近林瑾，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谢寻听见：“林老师，晚上村里有说书的来，讲《隋唐演义》，可热闹了！一起去听听？比窝在这破学校里对着某些闷葫芦强多了！”
林瑾还没来得及回答，谢寻已经锁好门转过身。他没看马铁柱，目光直接落在林瑾手里的苹果上，语气平淡：“晚上要备课。”
马铁柱脸上的笑容一僵，梗着脖子对谢寻说：“我又没问你！我问林老师呢！林老师，你去不去？”
林瑾看着谢寻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又掂了掂手里沉甸甸的苹果，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他把苹果递还给马铁柱，语气客气而疏远：“谢谢你的苹果，不过晚上我确实要帮谢老师整理教案，说书就不去听了。”
马铁柱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他看看林瑾，又狠狠瞪了谢寻一眼，一把抓回苹果，扭头就走，脚步踩得地上的黄土噗噗作响。
谢寻像是没看见马铁柱的怒气，对林瑾说：“去李村长家一趟，拿新到的练习本。”
去村长家的路上，两人沉默地走者。
“谢寻，”他开口，声音在傍晚的风里显得很轻，“你当初……为什么选择回来？”
谢寻的脚步几不可察地慢了一瞬。他没有立刻回答，目光望着前方炊烟袅袅的村落，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这里需要老师。”
这个答案太官方，太笼统。林瑾不信。
“只是这样？”林瑾追问，侧头看着他被夕阳镀上金边的侧脸。
谢寻转过头，黑沉沉的眼睛对上林瑾探究的目光。
那里面情绪复杂，有平静，有坚定，似乎还藏着一丝深埋的痛苦。他张了张嘴，最终却只是说：“嗯。”
又是这样。每到关键处，他就把自己封闭起来。
到了李村长家，拿了练习本，寒暄几句正准备离开，李村长却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对谢寻说：“对了，谢老师，过两天是你爹的忌日了吧？要不要组织娃娃们……”
“不用。”谢寻打断他，声音比平时更硬了几分，“我自己去就行。”
李村长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只是怜悯地看了谢寻一眼。
爹？忌日？林瑾心里一动。他忽然想起，似乎隐约听人提过，谢寻的父亲好像也是老师……难道……
回去的路上，气氛比来时更沉闷。谢寻一言不发，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夜里，林瑾躺在炕上，听着身边谢寻均匀的呼吸声，却毫无睡意。
月光从窗户纸的破洞漏进来，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他悄悄侧过身，借着微光打量谢寻沉睡的侧脸。平日里坚毅的线条在睡梦中柔和了些许，但眉头却微微蹙着，像是梦里也有解不开的结。
金铃铛，老支书，忌日，父亲……这些碎片在他脑海里旋转。谢寻的“信念”，一定与这些有关。他那深藏的、不愿触碰的过去，就是自己要解开的谜团。
他闭上眼睛，决定明天就去打听一下关于谢寻父亲的事。这个闷葫芦不肯说，总有人会说。
夜色渐深，窑洞里只有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