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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第 7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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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在程子焱的纠结和迟煦的欢喜中缓缓流淌，鸟儿折断的翅膀在一点点愈合，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在悄悄变化。
迟煦不再偷偷画程子焱，而是在程子焱看书的时候坐到他对面，明目张胆地画。每次他都会献宝一样把完成的画作捧到程子焱面前，等待着他的夸奖。程子焱完全明白迟煦的用意，迟煦每次都会在画的旁边签上名字，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签名旁边的爱心画得越来越明显，也越来越大胆。那一张张肖像画，就是迟煦写给程子焱的一封封情书。
面对这含蓄的表白，程子焱始终选择装傻回避。他越是被迟煦所吸引，内心里对自己谴责的声音就越强烈。他无法接受和这样的迟煦在一起，那会让他觉得自己和那些勾引未成年学生的老师一样下流猥琐，都是在利用对方的懵懂无知来满足自己的私欲。
这天早上，两人还在吃早餐，迟煦的大哥迟凯突然登门来访。
迟凯在大约一年前已经和冯茜低调完婚，如今常住京城，很少回隽州。迟煦出车祸之后，迟凯也只去医院探望看过两次，其中一次还是在迟煦昏迷的时候，等迟煦出院后他就再没出现过了。对于失忆的迟煦来说，这个大哥就像不存在一样。所以当迟凯出现在门口的时候，迟煦愣是看了半天也没认出他是谁。
程子焱从旁提醒道：“迟煦，你哥哥来看你了，快点打个招呼。”
迟煦满眼陌生地看了一阵迟凯，然后不情不愿地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哥……”
在迟煦残留不多的童年记忆里，迟凯就是一个让他讨厌的存在。这个比他大六岁的哥哥好像从来都不和他玩，而是各种疏远排挤他，甚至会故意恶作剧欺负他。如今看着才三十来岁就早早呈现出中年人姿态的哥哥，迟煦在倍感陌生的同时只觉得更加不喜欢这个人。
迟凯一副领导来视察的姿态上下打量了一下迟煦，并没有回应他，而是转头对程子焱直接问道：“他的记忆恢复得怎么样了？”
程子焱请迟凯在沙发上坐下，然后耐心地解释道：“迟煦在对过去的事件记忆方面一直恢复得很不理想，他的潜意识十分抗拒催眠疗法，我怕强行对他进行催眠会导致他的记忆被大面积篡改，甚至诱发精神方面的问题，因此早就中断了这种治疗。目前我们采用的是更为安全的方法，引领他重新建立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他对这种方法的反馈十分良好，尤其在知识记忆方面，恢复得越来越顺利，我现在已经在帮他回忆高中的内容，按照目前的速度，大概再过半年应该就可以让他尝试接触经济学和管理学方面的课程了。哦对了，您稍等一下。”程子焱说到这里停住，他为了能让迟凯更加直观地感受到迟煦的进步，走去房间拿了迟煦正在读的几本书过来。
“迟煦，你把这篇文章给哥哥读一下，然后总结一下它所表达的意思。”
迟凯抬了抬手刚想阻止，可迟煦已经认真地读了起来。那是一段有些难度的全英文科普文章，迟煦读得相当流利，读完后又十分到位地总结了里面所描述的内容。
这之后，程子焱又打开一本中文书，让迟煦读了里面的一段展示个人观点的文字，并且让他发表了一下自己对这个问题的见解。
展示完学习成果之后，程子焱继续对迟凯说道：“迟煦目前的知识储备，已经足够作为一个普通人去独立生活了。当然我知道这还远远不够，像您这样的家庭，每个孩子都是要承担大任的，而迟煦现在在处理人际关系方面还过于单纯，很难适应成年人的世界。不过我相信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通过不断的学习和总结，他一定能够达到一个良好的认知水平。对于迟煦来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他的情绪整体上变得比过去稳定了，而情绪其实才是决定一切的关键，一个情绪稳定、心态平和的人就会有无限的学习和发展空间。”
程子焱的话说得十分恳切，因为从迟凯进门开始他就非常担心，害怕迟家不知又听信了哪个江湖骗子的谗言，要把迟煦抓去做活体实验，甚至干脆把迟煦从他身边带走，解除他们之间的医患关系。迟煦现在在他心里的地位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他不放心把迟煦交到任何人手上。
迟凯听完程子焱的话，看起来并不怎么高兴，这让程子焱的心一下子又悬了起来。
迟凯斟酌着开口道：“程医生，对于你的专业能力，我是十分信任的，我相信你采用的一定是对迟煦最好的方法。只是……很多事情也不能只为他一个人考虑……”
程子焱着急道：“不好意思，迟先生，我打断一下，我非常理解你们的心情，我也知道迟煦的康复情况背后牵扯着太多利益，但有些事情是急不来的。而且……我说实话，这件事情的关键也不只在迟煦这里，如果梁小姐愿意接受他的话，其实迟煦现在的状况是可以结婚的，迟煦现在生活完全可以自理，人际交往方面等他结婚以后再慢慢学就行了。”事急从权，与其费尽口舌去说服对方，不如暂时把压力转嫁到梁瑾身上，反正梁瑾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这样总比迟煦被拉去做电击要好。
迟煦听到这话，不可思议地望向程子焱。他不敢相信程子焱怎么可以这么随便就说出让他和别人结婚的话，原来他的喜欢真的全都只是一厢情愿吗？
迟凯的脸色讪讪的，这根本不是他想要听到的话。最不想看到迟煦康复、和梁家联姻的人就是他。同时他也不希望迟煦被程子焱调教成一个既有文化又有素质的好人，他理想中的结局，是梁家解除和迟煦的婚约，并且迟煦一直当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没有能力参与公司事务，如此一来他就有机会重返隽州，夺回本该属于他的东西。
“程医生，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是来给你压力的，我这趟来，其实是想彻底帮你卸掉包袱的。”
程子焱微微皱眉：“什么意思？”
迟凯看了眼迟煦，对程子焱说道：“程医生，我们可否单独谈谈？”
程子焱点了点头，转向迟煦说道：“迟煦，你先去隔壁找陈放玩，我待会儿去找你好吗？”
迟煦看了看程子焱，又看了看那个让他不喜欢的哥哥，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起身离开了房间。
听到隔壁的房门被打开又关上，确定迟煦不会听到后，迟凯方才开口道：“程医生，你和迟煦过去发生的事我已经全都了解了，他对你做的那些事是真的混蛋，我这个做哥哥的一点儿都不想为他开脱。我也知道，你现在之所以会被迫成为他的心理医生，每天被他霸占着你的私人空间，是因为他只听你一个人的话，别人拿他没有办法。可是程医生，你也该为自己考虑考虑，迟煦这么依赖你，你就不怕他一辈子都这么缠着你吗？你当初好不容易才离开他，你就不怕他哪天突然把一切全都想起来，又变回过去那个混蛋，然后再次伤害你吗？”
程子焱被他戳中了心里最担忧的部分，犹豫着说道：“你说的我都知道，我比谁都不想事情变成那样，可是迟煦现在还不能像个成年人一样去应对自己的负面情绪，目前我是唯一能够帮助他保持情绪稳定的人，如果我现在离开他，我怕他会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出现难以预料的后果。”
迟凯在心里冷笑了下，那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他不以为然地说道：“他情绪不稳定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他过去就稳定吗？不也是动不动就发疯把你给折磨得死去活来吗？再说了，就算他会出现什么后果，那也是他自作自受，你没有义务去承担他的命运。程医生，人生在世首先要对得起自己，你不要太菩萨心肠了，好人有好报这种话你真的相信吗？”
程子焱摇了摇头：“我不相信，但是我想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迟煦他曾经救过我两次性命，我就算不对他好，也不能去害他。”
迟凯嗤笑道：“你不害他的结果，就是他到头来会害惨了你。程医生，你不想再回到过去那种日子了吧？还有迟煦曾经拿来威胁你的那个人，你不想他再次面临风险吧？”
那些已经深埋心底的记忆，忽然又被人硬生生给挖了出来，程子焱默默蜷起手指，眼神变得越来越暗淡。现在这个每天和他朝夕相处的迟煦实在是太好了，好到让他已经忘了这个人曾经有多么恶劣。迟煦目光阴冷地威胁他、恐吓他的恶毒模样又浮现在眼前，让程子焱再次陷入了那一场噩梦。
他曾经那么恨迟煦的，不是吗？恨到巴不得迟煦去死。也许现在才是那个最佳的时机。
“程医生，我知道你担心一旦你离开后迟煦如果情绪失控，我父亲可能会动用一切力量找到你。所以我已经替你想好了，我可以资助你一笔钱，帮你换个名字在国外落脚。迟家的手伸得再长也管不到国外去，而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一定可以在外面好好生活，彻底切断和迟煦之间的瓜葛。如此一来，就算将来迟煦哪天突然恢复了记忆，可你早已经远走高飞，他再也威胁不到你了。”
程子焱低着头，默默沉思了许久。迟凯以为他是被说服了，正想再趁热打铁一下，却听程子焱幽幽地开口道：“迟先生，为什么？”
“啊？什么…为什么？”
程子焱抬起头，目光直视着他：“你是迟煦的哥哥，虽然你们是同父异母，可毕竟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手足，为什么你会不希望他好呢？”
迟凯也不想装了，冷冷笑了下：“你也说了是同父异母，迟煦的身世你也清楚，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野种。程医生，假如换做是你的父亲背叛你的母亲，在外面领回一个别的女人生的孩子，还从小就对这个孩子格外偏心宠爱有加，而对你却是厚此薄彼冷漠对待，请问你会希望那个孩子过得幸福美满吗？”
程子焱惊讶地看着迟凯，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迟家还有这样的家庭矛盾，迟煦从来没跟他讲过迟凯的事，一直都仿佛这个人不存在一样。
“程医生，迟煦的今天全都是他罪有应得，好好想想他之前对你做过的事吧，别再当什么圣母了，认真考虑一下我给你的提议。”
程子焱沉默了片刻，轻轻摇了摇头：“抱歉迟先生，我不能接受你的提议。我是一名医生，必须要遵守我的职业道德。我不能为了保全我自己，就这么离开迟煦，丢下他不管。”
迟凯略显意外地看了他一阵，然后轻蔑地笑起来：“程医生，你这么舍不得离开他，该不会是看上他了吧？这是什么狗血的三流剧情，他喜欢你的时候，你不喜欢他，等他不记得你们的过去了，你又开始看上他了？”
程子焱被说中心事，双手微微发抖地说道：“请你不要胡说八道！”
迟凯看着他紧张的样子，皱了皱眉。该不会真的被他说中了？程子焱真的喜欢上了迟煦？那这下可就麻烦了，这个程子焱是真的有本事能把迟煦给变好，如此一来，他想要重返隽州的希望怕是就要落空了。
“程医生，我奉劝你一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不要被迟煦现在的样子给蒙蔽了，他迟早会回归本性，变得和以前一样，你不要到时候追悔莫及。”
程子焱尽量客气地说道：“就算将来真的要后悔，那也是我的事，就不劳您费心了。我还要给迟煦上课，如果您没有其他事情，我就不多留您了。”
迟凯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心里的气不打一处来，但还是表面装作平静地站起身：“那好吧，我就不打扰了。正好我还有些事想找陈放聊，我去帮你把迟煦给叫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