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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台球 ...

  •   鹿时深离了席,躲进一楼门厅,想起见过地下娱乐室尽头还有一扇小门。他刚才就好奇里面是什么,这下有机会去一探究竟了。

      他只喝了一杯红葡萄酒,和陆时生煮的红酒不一样,度数有些高,酒精开始发挥作用,让他觉得身体轻飘飘的。

      娱乐室尽头小门被推开,没开灯,只有投影仪投射亮光,是间专门做过隔音处理的影音室,用来看电影和K歌的。投影仪对面摆着张三人沙发,一侧茶几上有个冰桶,里面杵着一支酒。

      他关了门,坐进沙发最角落,随手按了遥控器,音乐响起来,盖住了被酒精刺激的心跳和喘息。

      鹿时深自觉失态了。他很少在这么多人面前发表尖锐的观点,遑论刻意去拂陆时生的面子。

      他明白陆时生的话虽然堂皇,但不虚伪,是守着道德底线的实用主义者该有的想法,可他听完,只觉失落生气。

      鹿时深的简历里,有一年空白,是他辞职旅行的那段,但他从没和别人说过为什么辞职,尤其是从他人趋之若鹜的高薪职位上。

      那三年在大公司的时光,像一场没有尽头的疲惫噩梦。

      本就不强壮的身体,在日夜待命的高强度工作里,被消耗得愈发脆弱;本就萎靡的精神,在不留情面的苛责里,变得更加压抑。

      他共情夏涵,他的遭遇甚至比夏涵更惨痛。他不是没试着隐忍,却换来变本加厉的压榨。在弦崩断之前,鹿时深落荒而逃。

      音乐刚好跳到一首粤语歌曲,歌词唱道:“你界定了生活,我侮辱了生存,只适宜滞于山之谷整理我的凌乱。”[1]

      鹿时深看着歌词,懂了他为何失落生气。不为陆时生不向着他,而是为陆时生的无法共情——陆时生一直在高山,而他永远在山谷挣扎向上。

      ……

      鹿时深兀自离席,留下一桌人尴尬沉默。

      陆时生说了几句打圆场的话,众人便散了,各自寻了去处。刘嘉誉气不过,想对陆时生吐槽,被他冷冰冰的表情吓退了。

      陆时生在别墅上下找人,却不见踪迹。他有点担心,复又从顶楼一间间房找,最后才看到隐蔽在娱乐室角落的小门。

      门推开,灯光撞进黑暗,鹿时深窝在沙发角落里,眼神呆滞。

      “鹿老师?”陆时生轻轻叫了一声。

      鹿时深迟缓转头看他,投影仪的亮光照亮他半边脸和颊上酡红。

      “躲在这里生闷气?”陆时生进屋,反手关门,坐上沙发,和对方保持礼貌距离。

      鹿时深呆滞看他,半晌眼神惊异起来,不相信似的,讷讷道:“学长?”

      陆时生喜欢被这么称呼,哪怕这意味着对方并不清醒。他低低应了一声,挨近了些,越过对方肩头,看见茶几上的空酒瓶。

      “你喝了一瓶?”陆时生无语问道。

      酒精作用下,鹿时深的眼睑和嘴唇都微微红肿,目光迟滞,身体软绵绵陷在沙发里。

      “这个酒挺好喝的,甜。”鹿时深天真回答,像个偷偷喝酒的少年。

      陆时生拎起瓶子看了眼,是半甜微气泡雷司令,十几度的酒,被鹿时深当饮料喝了。

      “喝之前也不看看度数?这可是酒。”陆时生嗔怪,试探着去整理对方额前凌乱的发丝。

      “知道是酒才喝的。”鹿时深没躲开,任由对方摆弄,表情还挺享受。

      “对不起,鹿老师。”陆时生又挨近了一些,而后一转身,一手撑在沙发扶手上,一手支着坐垫,把对方困在双臂之间,居高临下说,“我没向着你,生气了是不是?”

      鹿时深摇头,眼眸垂下去,盯着膝盖。

      “我有个猜测,要是猜得不对,你别打我。”陆时生眼神温和又真诚,“你辞职是不是因为……”

      鹿时深惊慌抬眼,拼命摇头。

      陆时生退缩了,不想让跨年夜变成灾难,改口说:“不说了。鹿老师,我求你件事。”

      鹿时深睁大眼睛看他。

      “以后,你要是觉得别人说的不对,别这么直接反驳,也不是人人都和我一样对你偏心。被你冷嘲热讽了,还主动来哄你。”

      “何况,世上没那么多非黑即白的事,位置决定思维。今天都是好朋友,所以不要紧,其他时候,你这样会给自己惹麻烦的。”

      “还有,以后你要是觉得我不对,能不能私下告诉我?今天,我的下属、同事和朋友都在,你多少给我留点面子吧?”

      陆时生的语气像在对小孩子讲道理。

      鹿时深垂眼听完,认真点头,眼神热切起来,问:“对不起,学长。我今天表现很差,给你添麻烦了,是不是?”

      “是啊。”陆时生眼里亮起一丝狡猾,“那怎么办?是不是得罚你?”

      鹿时深早没了神志,满心愧疚后悔,认真道:“别揍我,其他怎么都行。”

      陆时生得逞了,再顾不上那点没用的绅士风度,挑眉说:“那你可别乱动。”

      他说完跟压低几分,二人便吐息相闻,鹿时深带着酒气的呼吸,让他也微醺。

      鹿时深紧张闭上了眼睛,此情此景,他在糊涂也明白陆大尾巴狼想做什么了。

      温热的嘴唇轻点在额头,心脏猛一蹿;嘴唇再落在眉心,呼吸停滞了;嘴唇复落在鼻尖,浑身血液凝固了。

      陆时生落下三个克制的吻,故意顿了动作,吊人胃口一般,迟迟没动,只十几秒,长得仿佛等了十几年。

      “砰”一声,猛打开的门撞破暧昧的空气。

      “我……去。”刘嘉誉进来的时机刚好,想说的话都和下巴一起掉在地上。

      刘嘉誉想关门逃走,可惜鹿时深反应比他更敏捷,直接被生生吓醒,把陆时生一把推开,夺门就跑。

      刘嘉誉看着被推倒在沙发上的陆时生,觉得自己今夜凶多吉少,问道:“我是来问房间分配……你是不是,和鹿老师……一间?”

      “你觉得呢?”陆时生冷笑道。

      ……

      鹿时深一口气从地下室逃到露台,冷风一吹,彻底清醒了,默默发誓再也不喝酒。

      蓝鹤远被他的动静吓到了,跟出来看,还当他在为饭桌上的不愉快生气,劝道:“鹿老师,别和那帮资本家计较了。”

      “抱歉,是我喝多了,失态了。”鹿时深早被亲得没了脾气。

      “你说的也没错,人还是得有点同情心。”简森跟了出来,“要不要一起去打台球?娱乐室有球桌。”

      “去去去!”蓝鹤远揽了鹿时深肩膀,把他往地下室带。

      “可是我不会。”鹿时深还心有余悸。

      “让陆律师教你,他可厉害着呢!”蓝鹤远随口说,也不撒开手。

      ……

      三人下到娱乐室时,陆时生和刘嘉誉都不知去向。鹿时深没见人,失落又庆幸。

      简森拎了三角框去摆球。蓝鹤远拿了两支球杆,递给鹿时深一支,熟练用壳粉摩擦杆头。鹿时深一窍不通,只能杵着杆子傻站着。

      “我教你。”蓝鹤远左手撑在球台上,掌指关节微弓,大拇指高高翘起,“左手就这样,你试试?”

      “试什么试!”简森摆好球,走过来轻打了一下蓝鹤远手背,“自己都摆不利索,还教别人。”

      “乱说,我这姿势超标准的!”蓝鹤远瞪了简森一眼,觉得这人有点嚣张,“我很厉害的好吗!”

      简森的手掌还按在蓝鹤远手背上,眼神直勾勾盯着蓝鹤远,怕是吃豆腐的目的远大于纠正姿势。

      “比一场?”简森挑衅道。

      “我看行。”鹿时深添油加醋。

      “行什么行?!”蓝鹤远埋怨地看向鹿时深。

      简森马上接话:“光比不行,打个赌怎么样?”

      “挑衅我。”蓝鹤远不甘示弱,“这样,我要是赢了,今晚我和鹿老师一个卧室。”

      “哎?!”简森和鹿时深异口同声地震惊出声。

      ……

      事实证明,蓝鹤远的厉害停留在嘴上。

      头一场比赛,简森只打了三杆就清空了他要击打的全部色球,而蓝鹤远落后了整整五颗球。

      蓝鹤远不乐意,说是手还没热,要三局两胜。简森不敢不同意,又赶紧去摆球。

      第二局开始,简森又一杆落袋了三颗色球。蓝鹤远有点懊恼,正觉丢脸,看见陆时生抱着笔记本电脑下来了。

      “陆律师,你干嘛去了?”蓝鹤远仿佛看见救兵,“你帮我制裁这个憨憨,打球也不让着我!”

      “开了个会。”陆时生搁下电脑,“小情侣打情骂俏,我不参与。”

      “那可不行,我们拿鹿老师打赌呢~谁赢谁和鹿老师一间房。”蓝鹤远一本正经骗人,“是吧?鹿老师。”

      鹿时深没直接回答,微点头,笑嘻嘻憋了个坏主意。

      陆时生见状,旋即挑了球杆,涂了壳粉,问简森:“接着打,还是重新开?”

      “鹿老师是赌注,他说得算。”简森也憋着坏。

      陆时生扭头看向鹿时深,对方傻乎乎坐在一边观战,也不知看不看得明白。

      鹿时深像比武招亲的小王子似的,高傲道:“接着打,你替鹤远哥打,花球。”

      陆时生一看桌上局势,只觉头疼——花球一球未进,可色球已经所剩不多。

      “没想到鹿老师比鹤远还会玩。”简森看了一眼桌上局势,由衷感叹。

      陆时生没接话,认真地观察起来,时不时拿起杆子虚虚比划。

      谋划完毕,他曲腿沉腰,目光瞄准,左手支在球台,修长手指立作小山,球杆夹在虎口,右手倏忽推杆。

      “咚,嗒——嘭”,一只花球应声落袋,而后主球弹回,稳稳停在下一只花球的击打路径上。

      简森见状眉头一锁,明白陆时生的水平恐怕真的挺高。

      鹿时深之前只在电视上看过斯诺克比赛,觉得选手绕着桌子走来走去,专业又高深,透着闲人勿扰的神秘感。

      方才简森击球的动作,符合他高大健壮的外形,让人觉着是荷尔蒙澎湃的运动健将。

      此刻,换做陆时生执杆,长腿劲腰稳定不移,手臂手指暗中蓄力,推杆狠而准,收敛之下藏着果断的进攻。

      陆时生又是利落一击,又一颗花球应声落袋。

      简森这才惊觉陆时生方才绕台三圈,是在盘算着一杆清台!

      他忍不住握紧了球杆,心里那点争强好胜开始悄悄作祟。第三只花球落袋,简森觉着地下室的空气焦灼起来,烤得他额头冒汗。

      鹿时深又吃惊又暗暗自得——一个玩笑,竟然让陆时生如此较真。

      陆时生手下毫不留情,一杆击落了六颗花球。简森战战兢兢上台,握杆的手都是汗,一杆只击落了两颗色球。

      球权再次回到陆时生,简森见对方目光锐利,觉得自己输定了。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凑近陆时生耳边,说:“鹤远和鹿老师逗你呢。你要是赢了,鹿老师就得和鹤远一间房了。”

      陆时生听罢,转头看了一眼装着乖巧的鹿时深,略一思考,一压身,没带犹豫地击落了最后一只花球。

      他一鼓作气,点了点对面底袋,瞄准了黑色八号球,用劲一击,咚一声,黑八和白球一同落袋。

      “我输了。”陆时生起身收杆,坦然说。

      剩下三人都愣住了,鹿时深和蓝鹤远互相对视,彼此眼神询问要不要告诉陆时生真实的赌注。

      蓝鹤远先反应过来,搁下球杆,肘了肘简森,失忆一般略过了打赌的事,假惺惺打了个呵欠,说:“简森,我累了,我们去休息吧?”

      简森意会的应和,两人结伴上楼,留下双鹿组合在娱乐室独处。

      陆时生把球杆搁在台边,半倚着球台,玩味地望着鹿时深,幽幽问:“之前还吃鹤远的飞醋,今天就联手耍我?”

      鹿时深觉得对方的目光酒精度数也颇高,盯得他脑袋发晕,鬼使神差提着球杆起来,凑到对方身边。

      他生涩地讨好道:“陆律师,教我打台球吧?手把手那种。”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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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新文《偶像,你别太离谱》开始连载啦! - 宋成希醉了酒,糊里糊涂和人睡了。 好消息:和他睡的人是偶像。 坏消息:偶像不告而别了。 宋成希因此发现偶像和网上不太一样,这就离谱了吧? 更离谱的是偶像说要对他负责,带他回家,邀他约会,给他捂手,帮他克服阴影,还问他能不能抱抱亲亲,然后结个婚。 宋成希:虽然离了个大谱,但…也不是不可以。 美强惨但闷骚·芭蕾舞者受×高富帅但纯情·不霸道总裁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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