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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月影残辉满地伤 ...

  •   今年的祭典简直是石破天惊,鬼鬼闻之而色变。艾卿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的星旻宫,他只觉自己耳畔有无数的魑魅魍魉肆意惊嚎,犹如凛风乱飐,骇骨焚心。

      而对于祭坛的记忆,他也只是停留在镜辞蓁惶恐的眼神中。他从来没有见过镜辞蓁如此畏惧,眸底竟然浸透着宛若心神被生生分割的惊诧。

      但在此之前,分明一切都是那么平常。酆都大帝振臂一呼,群臣朝拜,然后便是肃清寰宇的阴灵之力汇于祭坛。

      变故是从那道冲天红光开始的。镜辞蓁悄然向酆都大帝施过咒法,酆都大帝当即踉跄戳地,继而不住地惊呼有逆贼。

      一时间群臣混乱,救驾的急忙冲向圆坛,自保的四处逃窜。而艾卿惶惶望着那殷红血染的穹幕,顷刻间,他满身的血肉却像被炉火烤裂了一般,往外沁散着红色的血雾。

      周围全是嘈乱的杂音,若不是左隐突然冲过来扶了他一把,艾卿觉得自己肯定能被这些鬼踩死。

      镜辞蓁本先去救那位差点狼狈滚下九层圆坛的酆都大帝,然而,当他听到左隐不顾场合地大声喊他名字,还有看到那一重重从艾卿身上汇进圆井的血雾,无波无澜的心头忽地一宕。

      他急忙移落艾卿身边,眼底眉梢全是压不住的惊促。左隐似是将一切看了个透彻,他让镜辞蓁马上想办法斩断祭坛的咒法,否则,艾卿便要活生生的变成所谓的祭品。

      镜辞蓁见艾卿痛楚,丝毫不敢含糊,当即趁着周围众鬼慌乱,将夙安祭石和已经四块合一的魂瑗碎片悄然收回。

      而此时,左隐已经带着艾卿离开了祭坛。也就是在镜辞蓁熄了咒法的一瞬,艾卿身上皲裂的血痕才渐渐合拢……

      冷夜的月华总是流淌的格外快,等到烛火燃烬后,连弥留的韶影都不得长青,转眼便落尽在尘埃里。廖静的夜风即使在此时拂窗偷听闲话,也只能听到一些冰泪灼心的疼惜罢了。

      镜辞蓁守着床榻上的人,又是一夜未眠。他向来像个凛然难犯的鬼神,从来没有惧怕过什么,甚至可以不要命的荡杀天地。可如今,他凝视着这个占满自己瞳眸的人,满心的涟漪却无法挥之消散。

      他原以为自己下了一盘好棋,等棋盘上的棋子落定,胜负堪分之时,他便可以带着让自己牵绊的人去赏看人间。

      然而,他费劲心思找到魂瑗碎片,虽早已不是想要什么天地称臣,而是只想把千万鬼魔觊觎的东西彻底封印时,但怎么也没有想到,最后一块魂瑗碎片偏偏就在自己身边,还被自己一直用命护着。

      如此造化弄人,当真令他一意难平。

      祭典的事把酆都大帝差点吓没了魂,这两日,帝城的鬼医也是忙忙碌碌,在帝宫进进出出。但是,判官司并未从祭坛上发现什么可疑的蛛丝马迹,更没有抓到所谓的逆贼。酆都大帝一怒之下,命坤泽帝君协大皇子彻查此事,非要把这个胆大包天的贼鬼揪出来。

      镜辞蓁和这位苍狼宫的大皇子心里都有数,这逆贼如果被他俩一直查下去,恐怕找到明年祭典也揪不出来。现下之法,只能是随便揪个怨鬼逆派,再找个可信的由头,随意将此事糊弄过去而已。

      不过,镜辞蓁还有他的小殿下要照顾,他不愿费心掺和此事,这糊弄鬼的事交给真正想逆反的大皇子即可。

      艾卿烧了两天后才堪堪苏醒过来。他虽然勉强睁开眸眼,但头晕的厉害,过了许久,他才看清眼前略显疲倦的人。

      他还记着酆都大帝大喊逆贼的慌张,忙不迭地问镜辞蓁:“蓁叔,帝宫出事了吗?”

      镜辞蓁把他揽起来,先喂了他些许温水,随即应道:“没有,酆都大帝安然无恙地待在寝宫,祭典的事……判官司还在严查。”

      “哦……那就好,我还以为真有什么侵占帝城的逆贼,还怕自己一睁眼就是兵荒马乱了……”艾卿说着,赧然咧嘴笑了笑,接着似是记起了什么,又问,“那我呢?我……我怎么……”

      镜辞蓁不等他问完,急忙安抚道:“殿下身子弱,又不会术法,被祭坛上的咒法伤着才会发热的,等歇息几日会没事的。”

      艾卿已经发热烧习惯了,他不在意自己歇几天会好,反正死不了就行。倒是镜辞蓁,艾卿见他一脸的倦意,不由地心疼道:“你是不是一直守着我……我没事的,你去睡一会儿吧。”

      镜辞蓁没有应声,也没有依言离开。他仅是若有所思地摩挲着艾卿左手上的指戒,顺口问道:“殿下这枚指戒是如何得来的?”

      “指戒?”艾卿微微抬手看了看,然后不以为意道,“我之前想摘下来,但越动它越紧,我就问了问雪凝宫的一些老鬼侍,他们说,我生来就戴着这个,像是个什么护佑的神物,可保我平安的,所以我就一直戴着,也没有想法子摘下来……”他说着,见镜辞蓁表情忽然变得凝重,不禁又小心翼翼地问了句,“蓁叔,这东西有啥问题吗?”

      镜辞蓁滞了片刻,旋即浅浅一笑:“无事,或许……真的是什么神物,可以护殿下平安的。”

      艾卿一听镜辞蓁也说这指戒是个神物,不禁仿若免费捡了啥珍宝一样,忍不住的傻乐,完全没有看到帝君睫羽下掩藏的惶惶眸色。

      镜辞蓁暗叹须臾,随即敛了愁绪,与艾卿谈笑道:“殿下想不想喝薏米排骨汤?再加冬瓜?”

      “想!”艾卿听到好吃的,俩眼陡然来了精神,还不忘给自己加餐,“我还要吃藕丸子,还要吃炒年糕,想吃小鱼丸,还想喝雪露流香!……”他提到酒,竟颇有自知之明地扁扁嘴,“雪露流香肯定是不可能的,那换成别的好吃的,我也是可以接受的。”

      镜辞蓁瞧他乐悠悠的模样,忍不住抬手覆在他脸侧,眉眼中流溢的情愫中携有几分宠溺,几分疼惜,还有些许几不可见的忧恻和执念。

      左隐得知艾卿醒来后,当着镜辞蓁的面,嚎天抹鼻涕的上演了一番师徒情深。

      不过,帝君这次倒是没有嫌弃他,毕竟这次要不是这位不靠谱的左隐大仙,艾卿早就死在了祭典上。而且,镜辞蓁还有一些魂瑗的事想请教他,自然允他在星旻宫中继续为非作歹。

      因祭典一病,艾卿原打算年过两三日送出去的瑶琴,又往后拖了几天。但好在瑶琴总算是做好了,左隐也帮他试了试音,还给了他四个字评价,凑合能用。

      不过艾卿本就没想着做一个惊世骇俗,独一无二的好琴,他仅是实心实意的想送给镜辞蓁一样东西,一样可以存留他们回忆的东西。

      苍狼宫大皇子是在凡间上元节这日拜访亲临星旻宫的,因这鬼客事先没有打好招呼,镜辞蓁本想去影舒阁找艾卿,然后再带他去人界看花灯的,现下因为此事,只能稍后再来寻艾卿。

      奈何,许是帝君也没有料到,今年的上元节,他与艾卿终会错过这次的花灯宴,而这一错过,便不知再等多久才能携手同游。

      小夭今日一大早便被艾卿派出去,寻觅着买一个应景适宜的好琴盒,然而等他回来的时候,手里只是拿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盒奁,而且整个人看起来也迷迷瞪瞪,像是受了什么咒法。

      艾卿见小夭抱了个不大的盒子站在他面前,不由地指着这小盒,诧异问:“这……恐怕装不下那么大的琴吧……”

      小夭兀自面无表情,他将盒奁打开,一字一句无波无澜道:“殿下,这是帝君让我给你的。”

      “镜辞蓁?”艾卿一惊,“你出门碰到帝君了,那他有没有问你去干嘛?”

      小夭似是没有听到艾卿问语,他继续重复着刚才的话:“殿下,这是帝君让我给你的。”

      艾卿被小夭这没头没脑的答语,弄得一懵一愣的。他低头看了看盒奁中的东西,只见一个朱砂手串安然躺在盒中,手串上还有两颗分隔朱砂珠的煜煜生辉的天然玉石。

      “这手串……是蓁叔给我的?”艾卿敛好面上的欢喜,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小夭还是重复着刚才的话。

      艾卿见状,心里虽纳闷,但他不会咒法,自然看不出小夭是中了什么邪,他只想着,许是镜辞蓁念今日是人界上元节夜,才送他一个好礼而已。

      随后,他欢喜片刻,便将那手串戴在了自己手腕上。

      “不错,还是挺合适的嘛!……既然他先送我礼了,那我也还份礼……”艾卿说着,一边去拿他的瑶琴,一边对小夭道,“小夭,买不到合适的琴盒就先算了,我用之前的就好。”

      反正镜辞蓁应该不会嫌弃的。

      艾卿话音刚落,小夭就像梦醒了一般,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然而,还不等他说句话,艾卿已经抱着瑶琴,迫不及待地跑了出去。

      人界刚入夜,鬼界冬日清晨的寒风兀自凛冽,但艾卿还是把自己跑的额头见了细汗。不过,他并不知道镜辞蓁在与谁谈议事情,而星旻宫的鬼侍也不敢拦他,只告诉他,帝君有差务在身,让这位小殿下先在偏殿稍等。

      艾卿嘴上虽应着,但还是不老实地抱着他的琴,悄然去看了看镜辞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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