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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想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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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洗漱完上床已经是十一点多的事情了。她们枕着同一个枕头,面对面躺着。
纪思源贴着周柯的脸,“预告,我可能在五分钟内断电。”
“预告,”周柯说,“这位选手有资质和你竞争。”
纪思源闭着眼睛哼哼地笑,亲了她一下,“你好棒。”
周柯追了上去,舌尖闯了进来。纪思源吸吮着,推了回去。嘴角湿湿的实在是接不住了,她们分开,擦着嘴莫名地相对笑了起来。
“明天做什么呢……想不出来。”纪思源说,“但是我妈要上班,没人给我们做饭。”
“那我们出去吃?”周柯问。
“去我奶奶家吃。”纪思源说。
“那……我们可以自己做饭。”周柯说。
“你会做饭吗?”纪思源问。
“我会下面,会做蛋炒饭,”周柯说,“还有番茄蛋炒饭。”
“你会的可真多呢。”纪思源笑,“你会就好了,我怕我把厨房给炸了。那我们明天自己做?要买菜……买菜要去市场……”
“嗯……去市场要半个小时,买菜可能起码得半个小时,回来也要半个小时……还要煮饭……还要赶上吃早餐……”纪思源算了一阵,放弃了,“我们明天早点起?”
“小学应用题呢,算不明白呀你。”周柯说。
“我不是算不明白!我是得拿张纸画个轴分个段。”纪思源狡辩。
“我们明天八点起?”周柯说。
“我调个闹钟。”纪思源拿起手机,屏幕光亮盈盈地映在她的脸上,“不如我们七点起?这样还可以跟我妈她们一起吃早餐。”
“好。”周柯亲了亲她的侧脸。
“好了,睡觉!”纪思源放下手机,手在周柯身上环了一下。
纪思源裹了裹被子,沉睡的神经被激活,动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周柯身上,“你不盖被子吗?”
“嗯?”周柯也半梦半醒地说,“热。”
纪思源睡觉喜欢翻来翻去滚来滚去,早上关完闹钟发现自己和周柯一个在这头,一个在那头。
两个人吃完早餐准备出门,纪思源到爷爷奶奶家,他们还在喝粥。
“阿公阿婆,我们出去买东西,今天自己做饭。”纪思源说,
周柯站在门槛上,“阿公阿婆要买什么吗,我们顺便一起买?”
“你们就买你们的就好了。”奶奶慈祥地笑。
“那我们出门了。”纪思源说。
“小心点啊。”奶奶说。
她们到公交车站时刚好错过了一班车,公交到站之后还得走好长一段距离到街市。两个人都不是很会做饭,在肉蔬区挑挑拣拣却不知道拿什么。
“我们昨晚应该先确定个菜单的。”纪思源说。
“现在确定也不迟。或者你说个你想吃的菜,我们可以看着教程来做。”周柯拿出手机在翻。
“我想吃——”纪思源拖了半天的音,“你让我想想不出来,让我看看有什么。”
她凑过去看周柯的手机,“香椿炒蛋、槐花炒蛋、柠檬手撕鸡、盐焗鸡、清蒸鲈鱼……”
“我上哪去找香椿,”周柯说,“那就柠檬手撕鸡?”
“好耶,柠檬手撕鸡!”纪思源说。
周柯在看教程,纪思源在她旁边四处转悠看这个菜那个果。
“我们要买,”周柯对着手机念,“鸡、小米辣、柠檬、葱和香菜。其他的调料家里应该有吧。还可以做个柠檬鸡爪,那不如也买黄瓜和鸡爪吧。”
“鸡、小米辣、柠檬、葱和香菜。”纪思源重复了一遍,“黄瓜和鸡爪。”
她们收集齐了东西,提着购物篮排队结完账,坐公交回去。两个人坐在后面的双人座上,可以看到前面车厢洒满阳光,扶手杆也闪着光。纪思源抱着她的包,“好像鱼塘,波光粼粼的。”
周柯手拨弄着纪思源包上的白色毛球挂件,笑了一下,“啵啵,啵啵。”
“嗯?”纪思源疑惑地看她。
“在吐泡泡。”周柯说。
纪思源乐了,也说,“啵啵,啵啵。”
两个人打摩斯密码似的“啵”了几个回合,在晃晃悠悠的车厢里笑得不能自已。
周柯在厨房检查厨具,核对材料,“有没有大一点的盆,一个用来拌鸡爪,一个用来弄手撕鸡。”
纪思源翻箱倒柜,从下面的橱柜拿出来个玻璃盆,“这个可以吗?手撕鸡要不用电饭煲胆?我看我妈经常这样用。”
“行。那你做柠檬鸡爪,我做手撕鸡。”周柯说,“把教程发给你了。”
两个人在厨房里对着教程各自忙活。
纪思源把黄瓜放在砧板上,横着菜刀拍了几下,毫无变化。再用力总感觉刀要飞出去了……她擦了擦手,点开手机浏览器,搜索“黄瓜要怎么拍”。忙活完她自己的,等周柯把手撕鸡泡凉了,两个人一块撕完,她看着周柯一样一样往里加调料。
“好像看着说明书在炼金。”纪思源说。
周柯笑了,“你来加柠檬片?”
纪思源把柠檬片倒进去和弄。
“好了,接下来静置一下等它发生化学反应。”周柯说。
手撕鸡和鸡爪放在厨房腌制,她们坐在客厅沙发上点播了个纪录片。奶奶进来问,“你们煮了饭没有?”
纪思源和周柯对视了一眼。看出来了,谁都不记得煲饭这件事。
“忘记了。”纪思源说,“我们做了手撕鸡和柠檬鸡爪。”
“什么来的,好不好吃的?”奶奶说。
“你要试一下吗?”纪思源穿好拖鞋,从厨房里端出电饭煲内胆。
奶奶拈了一块尝,“又还挺好吃的。”
纪思源拈了一块,周柯也拈了一块。
纪思源看向周柯,“好吃的欸。”
周柯点点头,“还不错。”
“你们没煲饭是吧,”奶奶说,“那我就也煲你们的饭。”
中午她们端着两盘菜过去加餐,一起吃饭。
爷爷吃完了一碗,去盛饭。
“这么喜欢吃手撕鸡。”奶奶端着碗笑。
吃完饭她们收拾了碗筷,挤在一个不锈钢洗手盆前洗碗。周柯离流理台近,纪思源把碗伸过去,“我也要洗洁精。”
周柯拿过碗给她接了洗洁精,“喏。”
“谢谢——”纪思源拖长声音说,“muamua。”
“muamua。”周柯说。
“要不我们今天下午去小学转转?”纪思源抹着洗洁精。
“好啊。”周柯说,“走路过去吗?”
“一会看看我的自行车还能不能骑,扔杂物房好久了。”纪思源说,“今天周几来着?”
“周一,怎么了?”
“好可惜,周五的话就能穿着二中校服过去了。”纪思源说,“叔叔我们刚刚放学,毕业好久了,想回来看看。”
“想到我今天逃课回来了。”周柯说。
纪思源笑到肩膀发抖,往外面看了一眼,飞快地在她嘴角上亲了一下。
杂物房已经掉色成了灰蓝色,推开吱呀一声响,灰尘纷纷扬扬地飞出来。
“好重的灰尘味儿。”纪思源用力把卡着的门顶开,“你在外面等我?”
屋顶有几片透明的瓦片漏光,小小的颗粒像星尘一样飞舞盘旋,自行车靠着墙边放着。纪思源跨过盆盆筐筐往里走。周柯没说话,只是跟着进来了。纪思源敏锐地转过头,莫名地就是觉得她有点不高兴,搂过她,“你可是我的宝贝。”
“我就要进来。”周柯说。
“好。”纪思源喜欢她时不时耍些无伤大雅的、可爱的孩子气,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我们像不像进入到什么寻宝副本,推开最后的门,宝藏在打光下金光闪闪。宝藏,指破破烂烂的自行车。”
纪思源在坐垫上抹了把灰,推着自行车从杂物之间的缝穿过,扛过门槛,蹲下来捏轮胎,“没气了。”
她站起来,从墙上的挂钩上取下来一块抹布,“你先帮我擦擦,我问一下气泵在哪里。”
周柯到天井里的水龙头那沾了水,擦着自行车,自行车是深蓝色车漆,一点没掉,只是焊接的地方有些锈了。她可以听到纪思源在客厅问奶奶拿气泵,然后两个人踢踢踏踏地蹬着拖鞋往杂物房来。
“就在这里放着。”纪思源跟在奶奶身后进了杂物房,里面一顿乱响,纪思源又跟在拿着气泵的奶奶身后出来。周柯接过来气泵,“谢谢奶奶。”
“你们会用吗?”奶奶问。
“会的。”周柯蹲下来拧开轮胎气嘴盖,把气嘴卡了进去,往里打气。
奶奶看了一会,回去看电视了。
“好像有点漏气。”纪思源捏着气嘴,“差不多可以了,太胀了我怕它撑不住。”
“那就这样吧。”
纪思源拔了气嘴,把气泵放回杂物房,“那我们出发!我骑过去,你骑回来怎么样?”
“好。”周柯说。
“阿婆阿公,我们出去玩了。”纪思源她们推着自行车从电视机前走过。
她们把自行车推上了坡,纪思源跨上去,周柯在后座坐好,“抓好啦?”
“好了。”周柯说。
“我小时候可喜欢冲这个坡了,回来的时候我们可以溜下去。”纪思源站着蹬几下,坐下来使劲踩了一波脚踏,让自行车自己往前溜了一段,“还有一天把我妈的车骑坏,要自己走路去上学,她不放心,马上去隔壁小卖部借了自行车来追我,追不上。我超快的!因为怕有人把我拐走了。”
“啊。”周柯在自行车的哐哐声中笑着应了一声。
“那个小卖部。”纪思源还腾出手来指了一下,“这辆车是不是快散架了,怎么这么响。”
哐哐声中有金属砸在水泥地上“叮”地脆响。
“它好像……掉零件了。”周柯说,纪思源同时刹了车,往地上看,“掉什么了?”
她们下车看了一圈也没看到路面有什么东西。
“问题不大。”纪思源把脚撑打上去,“走吧。”
学生们还没放学,纪思源停在了学校栅栏门前面,可以透过栅栏看到操场上有小孩在玩。
“你们是干嘛的?”保安从值班亭出来。
“我们以前是这所学校的,刚刚高考完,想进去看看。”纪思源说。
“里面还在上课,学校外面的人不给进的。”保安说。
“真的不可以吗?”纪思源再问。
“下次联系你们的老师带你们进去。”保安说。
保安又问她们是哪所高中的,还聊了几句,但就是不让她们进,只好打道回府了。
“周柯,载我回家!”纪思源抓着一边把手把自行车往周柯那边倒。
周柯抓住把手,跨上车,一只脚撑在地面另一只踩在脚踏上,“你怎么不讨价还价一下?”
“我讨了呀!”纪思源刚坐下,激动地抓着她的腰站了起来,“我挣扎了呀!”
“什么时候?”周柯转头看她,“坐下坐下。”
“我多问了他一次真的不可以吗。”纪思源坐下。
“啊。”周柯蹬起来,“我觉得以后肯定不能让你去买菜。一会老板说三块钱一斤,你问他十块钱三斤行不行。”
“周柯!”纪思源在后面嚷嚷,“你变坏了,你看不起我!”
“算钱算不清楚,算个时间得画个时间轴,”周柯说笑了,“迷糊死了,纪思源。”
“迷糊就迷糊呗。”纪思源抱着她的腰蹭了蹭脑袋,贴着不动了。
自行车猛地颠了一下,纪思源感觉自己有一瞬间被颠离了坐垫才落了回来。轮胎响了一声,像拧开汽水盖那一瞬间滋滋冒气。她们两个几乎迅速低头看轮胎。
“爆胎了。”纪思源说。
“啊,是啊,爆胎了。”周柯说,“怎么办,附近有修车店吗?”
“不修了吧,换个轮胎能买辆新的了。”纪思源下车,“好可惜,回去不能冲坡了。”
“应该庆幸它不是在冲坡的时候爆胎。”周柯推着车走。
“也是。”纪思源说,“还好它爆胎了。”
车链还在发出“嘚嘚嘚”的响声。
“你之后要做什么吗?”纪思源问。
“提前自学点大学课程吧。”周柯说,“还有吃饭睡觉什么的。”
纪思源哼哼地笑了一下,“我应该也会学点什么,也吃饭睡觉。”
周柯说,“你把收件地址发给我,晚点给你寄点东西。”
纪思源说,“那你也把你的地址发给我。”
周柯说,“好。”
纪思源踢了踢地上的一块小石头,突然不是很敢看周柯,也不是很想问她什么时候走,却已经不舍到眼泪要流下来了。
在彼此的家里人看来,她们都只是对方的同学而已,没有什么谁可以一直在谁家里住着的。于情于理,过意不去。
“纪思源,我舍不得你。”周柯轻声说。
周柯总是能一句话就精准地戳在她积压起来的情绪上,纪思源伸手抱住她,把脑袋放在她的肩上,眼睛湿热,“周柯,我已经开始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