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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拥抱更像是两颗心脏的接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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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有警车?”
“好像死了人。”
“这里死人不是很正常的吗?”
“不一样。”
“你好,我是孔三湖分局刑警大队大队长,我姓卢。”
“卢警官好,我带您上去。”
卢爻熄灭手中的烟,抬脚跟了上去。
“江与!”李芸冲上前拉住蒔与,压低声音喊:“你报什么警?你是要害死我们吗”?
浓烈的烟味呛得李芸止不住咳嗽,她看到蒔与几乎要与烟相融的眼睛,以及脚底一地的烟头,愣愣道:“你不是不爱抽烟吗”?
“不爱抽又不是不能抽。”蒔与连着这根和地上的,一起捡进垃圾桶里。
蒔与要走,李芸用力扯回来,厉声问:“回答我!为什么报警”?
蒔与浅浅一笑,却不含丝毫笑意,他凉薄道:“老子要抓人”。
“抓人?抓什么人?你TM给我说清楚,不然你别想走!”
蒔与抬眼。
风灌于长空,心阔于天地。宇宙仿佛落到他的头顶,明媚的天空碎裂成一片一片的,淘漉出无数个自己与明天。
“江与,你就没想过你得罪那些人的后果吗?谢免死了,你就放过自己,别勉强,好不好?你现在就可以走,我带你走行不行?”李芸已经濒临崩溃了,他死死抓住蒔与,哪儿都不让他去。
蒔与笑道:“我偏要勉强,二姐。你就……你就让让我,随我去吧。”
“你傻不傻啊?”李芸哽咽道。
蒔与摇头,自由的风不会因腐朽的身躯而放弃热烈的灵魂,天生地养的小孩总有那么一口劲,摧枯拉朽,万古长青。
“等这一切结束,我就是一个真正的人了。到那时候,我只做我自己。”
到那时候,你喊“江与”,我可不会回头,你得大声喊到让全世界都听见我的名字——蒔与。
“你……我……”李芸动容,释然道:“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但这一路……有什么需要我的,尽管开口”。
蒔与一夜都在思考、策划,夜的思绪化成眼底淡淡的乌青,流转间会显得很涩很涩,有一种微妙的颓废阴暗感。
“二姐,我才不会和你客气。”
“行。”李芸点头,旋即目光一动,她沉重拍了下蒔与的肩,幸灾乐祸道:“我走了,你好自为之”。
“你在说什么?”似是意识到了,蒔与回头,迎面撞上一人。
慕林隅一手托着蒔与的腰,一手拉他的手臂,把他整个人往楼梯间拖。
“哎哎哎!你干嘛?”
慕林隅眼睛红得可怖,沉着脸问:“几点了?江与,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我靠,他忘了。
“不是,当时我在想谢免的事……”
“所以你就把我忘了?”
“呃……”蒔与甩开慕林隅,揉了揉被拽红的手腕,道:“你不是找过来了吗?再说了,遇到这么大的事我都被吓死了,哪儿还想得起这个”。
蒔与摸了下慕林隅的脸,审视道:“你一晚都没睡”?
慕林隅盯着蒔与,反问:“你不也是”?
蒔与点头,慢悠悠哄:“忙完后我们就去补觉,行不行?别黑着脸了,搞得好像我是什么负心汉一样……”
“啪嗒”
蒔与怔怔低头,手上莫名其妙多了一块手表,却怎么弄都取不下来,他震惊道:“慕林隅!你有病是不是”?
“这表仅有我的指纹才能打开,但……”慕林隅低垂着眼,怎么看都感觉这人是不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其实你要是想取下它,有的是办法,我也不能把你怎么办”。
“你会取下来吗?”
“会。”蒔与气焰嚣张道。
“你真的会取下来吗?”
“会。”气势弱了点。
“求你了,你别取嘛,我想时时刻刻都知道你在哪里,在干什么。求你了,江与。”
“你这是监视!慕林隅,你真是越来越行了,你还挺有当变态的潜质嘛。”
“我这是监护。”慕林隅牵起蒔与的手,“不然我不放心”。
“监护你个头。”
“吵完架”后,蒔与心中居然平静下来,他深深吐出一口气,毫不犹豫一巴掌呼开慕林隅凑上来的帅脸,道:“烦死了”。
“那你不取了?”慕林隅期待问。
“不取行了吧。”蒔与不耐推开慕林隅,“走了”。
卢爻见到蒔与的第一眼便想起来几个月前他审理的一个案件——早餐店老板虐杀案。
孔三湖大道上一家早餐店的老板,迷晕了多名年轻男女,并对他们进行了惨绝人寰的虐待与屠戮。
一名突然出现在警局门口的年轻男子,录口供道:是一位眼睛很特别、很漂亮的男人救了他。
蒔与的眼睛是灰色的……他有一种犀利的直觉——蒔与就是那个人。
巧合当然会有,可巧合的存在本身就有意义。
“你是报案人?”
蒔与隔着人群扫了眼叶酲和叶祎,谢叔也来了,还抱着小白,他收回视线。
“我可以和你单独谈谈吗?”
蒔与微扬下巴,他从慕林隅面前离开,一道不高不低的声音在身侧响起,又恰好只有他能听清楚。
“我在外面等你。”
蒔与轻轻点了下头。
“坐。”
卢爻与蒔与面对面坐着,他开了瓶水推过去,大有要促膝长谈的架势。
“一个半个月前,孔三湖大道发生了一起杀人案……”
蒔与直接道:“是我。”
卢爻轻笑一声,“你救的那个人叫彭桉,桉树的桉。他说自己被囚禁了一个月,那个地下室有一扇窗户,他看到了结满果的栾树”。
蒔与顿了下,随即开口:“通常栾树只在秋天结果,囚禁了一个月,按他的话来说,那时候冬天都过一半了,怎么会看到结满果的栾树呢”?
“也有可能是过长的囚禁,让他失去了对时间的判断。”卢爻循循善诱问:“可我总感觉不对劲。江与,能说说你对他初见时的印象吗?”
蒔与托着腮,嘴巴有点干,但没喝卢爻递过来的水,他道:“有浓烈的血腥味,身上却没有明显的伤口,仅有脚上沾了点”。
忽然想到了什么,蒔与问:“他算是最早被囚禁的吗”?
“不管是一个月,还是根据栾树结果时间推算出来的,都不算短。”
“那些幸存者都怎么样了?”
卢爻想起昏暗地下室里空洞的眼神,以及一地的呕吐物与排泄物,他回:“大部分下辈子基本都要在医院里度过了”。卢爻看向蒔与,淡淡悲凉道:“所以彭桉怎么可能毫发无伤?他是……他算是帮凶吗?他精神其实也不好,他说的话我们都要斟酌后才能暂时当作证词”。
“他既是受害者又是加害者,我……”
门被推开,映入眼帘的便是慕林隅跟怨妇一样的脸,蒔与嘴角抽了下。懒得将目光分给其他不相关的人,慕林隅直接在蒔与旁边坐下。
“这位是……”
“他男朋友。”慕林隅答。
蒔与敛起眉眼,问:“我同意了吗”?
蒔与踹慕林隅的腿,对方结结实实接下,简约而高贵的西装裤上留下了一个明显的脚印,且慕林隅并没有要弄干净的意思。
慕林隅整理措辞,又答:“预备男友”。
“别管他。”清冷的嗓音骂人时有种淡淡的骄纵感,慕林隅不想别人听见,因为只有他可以。
慕林隅把蒔与往怀里扯了扯,蒔与不耐烦用手肘顶他。
卢爻笑着点头,“行,到时候找个机会再和彭桉谈一谈”。
蒔与若有所思舔了下唇,问:“找个机会?什么意思”?
“他在精神病院。”
蒔与不自在别过头,“好”。
压在头顶的巨石终于沉沉落下,卢爻如释重负笑了,一直绷着的脸缓和下来,可一项结束后,还有一项。他又提起心问:“关于这个案件,你有没有想和我说的?”
谢免……蒔与下巴略抬了抬,道:“我应该没有你清楚”。
“谢免自杀是毋庸置疑的,但他为什么会做出这个选择,你有没有想过?”
“三神是家族传承,谢免上位后取消了各种畸形秀以及非法交易。这次的拍卖会应该不是出自他的手笔,他自杀应该是想阻止明天的拍卖会。”
蒔与想起李芸给他发的消息,他思忖一番后道:“二姐,也就是李芸,她说明天拍卖会是对三神所有人进行下注,最高的两个人进入生死八角笼,只能有一个人能活下来……”
“张嘴。”
蒔与下意识把嘴伸过去,清凉的水流过口腔,他瞥了眼桌上还在的矿泉水,在想:慕林隅怎么变出来的。
卢爻静默了会,道:“我明白了,谢免作为三神表面上的最高决策人却无法决定明天的拍卖会,不就说明做这件事的人地位高于谢免,且谢免会听命于他,那很有可能是……”
一点动静都没有,卢爻疑惑抬头。蒔与和慕林隅两个人脑袋依偎在一起睡着了,蒔与身上披着西装外套,慕林隅又紧紧抓着他的手腕。似乎两个人都想往对方怀里钻,以至于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姿势。
卢爻无语,笑骂道:“怪不得你俩能是一对”。
腰酸背痛的,蒔与刚醒,慕林隅便又喂了口水。
卢爻早已走了。
“难受死了,回去。”慕林隅迟迟没有反应,蒔与拽他,道:“干嘛?回去啊”。
“谢免死了,我怕你会难过。所以……我很担心你,刚刚直接进来我很抱歉。”
“你书架上的那些破书别看了,这根本就不是你会说出来的话。”慕林隅看起来有点失落,蒔与微撅着嘴,解释道:“难过肯定是有的,可各自是各自的生命,我尊重他正如他相信我一样”。
“你们感情真的很好。”
蒔与点头,他感觉慕林隅在说废话似的,“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肯定亲了”。
“出生入死?什么意思?”
他知道蒔与之前谈过一个,而且到现在都忘不掉。昨天,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又死了,跟TM死去的白月光有什么区别?他嫉妒死了,为什么蒔与人生中刻骨铭心的人那么多?
“就是字面意思。”蒔与不想和慕林隅玩一问一答的无聊游戏了,他轻轻拍了下慕林隅的脸,不由分说道:“再不走你就别走了”。
慕林隅一把抓住蒔与的手腕,吻上那颗在梦中也会让他神魂颠倒的红痣。慕林隅以为蒔与会扇巴掌,当然也期待着,可一抬眼便是蒔与笑得微微弯起的眼睛,却冰冷到不含丝毫情意。
“慕林隅,你想得没错,我就是忘不掉谢免了。”
慕林隅眼睛一下就红了,心疼到快要窒息,他大脑混乱不堪,甚至不敢看蒔与一眼,只是低头在西装外套里翻。蒔与看到慕林隅指尖颤抖夹着一片药剂,随即被咬破吞了下去。
慕林隅肉眼可见冷静下来。
“慕林隅……你生病了?”
慕林隅摇头,“没事,老毛病了”。
“我靠你别碰我瓷,我保证再也不故意拿话呛你了。”
“你是……故意的?”慕林隅把脸埋在蒔与怀里,闷闷道:“你不能这样,你明知道我受不了”。
“我管你受不受得了。”蒔与揪慕林隅的耳朵把他拎起来,冲着他的耳朵喊:“我告诉你,慕林隅,我肯定比你早死。你要是敢明天死,我现在就捅死我自己你信不信”?
“你不会死的。”慕林隅捧着蒔与的脸用力亲了口,道:“而且要死,我们也要一起死”。
蒔与快要溺死在慕林隅的拥抱里,他艰难道:“狗东西,谁要和你一起死了?你幼不幼稚?你TM快放开我”!
慕林隅的话语里是藏不住的欢愉与幸福,他靠在蒔与的左耳旁告诉他:“其实相较于其他,我更喜欢拥抱”。
“为什么?”蒔与笑意盈盈问。
“拥抱更像是两颗心脏的接吻。”
“那我们以后都不用上c了?”
“不行。”慕林隅立刻道。
“慕林隅,你大爷的。”
慕林隅啊……
我每次想到他,就感觉到绵绵的细雨像网一样织住了我,痛苦却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