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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粘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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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十分钟的路程，上了车反而谁也没开口，两人就这么沉默了一路。
好景让周既川把车停到了他那个暂且空置的车位。
周既川看着他刷开电梯，七楼的楼层键亮起，忍不住问：“连车位也买了啊。打算什么时候买车？你还没把国外驾照换成国内的吧？”
好景“嗯”了一声，“过段时间，有空了再去办换证手续。”
“我送你一辆吧。”周既川说。
他本想借乔迁之礼的由头，但话到嘴边又不想提这个词，于是补了句：“这里不便宜，怕你因为开源太多，又拼命加班挣钱。这个车，就当是我的祝贺。”
这点好景没法反驳，但他还是摇头。周既川的礼物大都很贵重，他很有心，但不适合自己。
“不要了。我就打算随便买个不心疼的，方便平时跑项目现场。工地上适合小破车。”
周既川还算了解他，也不勉强，只说：“那这个祝贺我要留着。”
好景：“……”
真是小气啊。
电梯门一开，两人又默契地，把这个话题揭过去了。
门口的区域不算小，看起来有些空旷。因为买的时间短，还没想好再做一整套储物柜还是单纯弄个鞋柜。他一个人住，暂时没那么多需要收纳的东西。
智能门锁高度灵敏，解锁一响，好景搭着门把的手停了停，才把门打开。
周既川没错过好景那下停顿，心里多少有些在意。
“好景。”
“嗯？”
“如果你觉得不方便，我就不进去了。”
好景转过身，实话实说：“我这里，很多东西都没准备。”
他半蹲下来，把平时穿的那双鞋往周既川面前一放，“到现在，只有一双室内鞋，你穿吧。”
周既川原本那没什么表情的脸，突然就明媚起来。
“我不用，你自己穿。”
到最后谁也没穿。两个人脱了鞋袜，就这么光着脚走动。
好景拧开一瓶苏打水，递过去。两人碰了一下瓶子，靠在开放式厨房的岛台上聊天。
“喝这个吧。没有杯子，没有酒，没有茶，没有咖啡。”
周既川看了他一眼：“这些都没有，你就这么着急入住。”
好景承认，此刻有点嘴硬，“我喜欢喝水，用不着这些。”
周既川想想也是。好景平时很少用家里的咖啡机豆浆机，连茶室也是两人下棋的时候他才会进去喝茶，酒柜……更不会主动去碰。
“什么时候买的，这么快就搬过来。我那儿让你不舒服？”
“几个月前。我干这行嘛，每天免不了接收新楼盘新建筑的消息，留意好一段时间了，才找到合适的。这边上下班省时间，现在中午也能回家休息。”好景想起下定决心那天，原来这段时间过得这么快。
从那些细节里，还是能看出来好景是真喜欢这套房子，至少不是为了立刻搬出来才随便买的。
周既川注意到他还留了一间空房，“那间怎么打算？”
好景自己都还在纠结，“现在我只有精力整理主卧和书房。那间……还没想好是做次卧还是储物间，单做储物间太大了。弄成次卧，也浪费。我好像，没有那么多可以邀请到家过夜的朋友。”
“那就先不弄。”周既川又把目光投向朝电视墙边上那只烤面包色的厚帐篷，“那是谁住的？”
好景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狗。”
周既川立刻看向他，一副等着听这个字展开成句子的表情。
莫名的，好景避开了他的眼神，说：“我领养了一只萨摩耶，过几天，就接回来了。他顿了顿，又说：“所以啊，我养小狗了，总不能拖家带口待在你家。”
好景感觉他在愣神，还隐约不太高兴的样子。
但实际上，周既川只是内心发生了极大的冲突。而这种心理冲突无意识地外化，表现为，皱眉，沉默。
他无法忍受猫狗散发的气味和粘得到处都是的毛发。为此方绪竹妥协过，她在周既川小时候养过一段时间无毛猫，最终因为周既川退避三舍的态度送给邻居了。养法斗的发小也妥协过，周既川没进过他家，他带着狗出席的聚会，周既川也从不参加。他试探过，也在一群朋友面前抱怨周既川不给面子，周既川只会冷脸说，“你同样没有尊重我”。
现在，这个选项的另一端变成了切断和好景在生活上的紧密联系。
周既川突然觉得难以衡量起来。
好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索性顺着心里的想法说了，“是不是还有朋友要跟你一起住？我继续住下去，对谁来说都不方便。”
“周既川，我不想每次回家，都被人打量。也不想打开家门，反倒被人质问，‘你是谁’。”
周既川一怔，没想明白他的话，“谁？”
“谁要一起住了？”
“今天，在金羽楼叫你的人。”好景说。
周既川：“你认识骆青？”
“见过一次。前几天，我在你家碰上他了。”好景发现，原来他没那么无所谓。
一想到那天，心里还是有气，不过他也没想从周既川身上讨回来，他又左右不了周既川交友的好恶。“他看起来不喜欢你家里有别人，所以我说，让你删除我的门锁指纹。”
最近这段时间，去过他家的只有骆青。
周既川了解骆青的性格。好景只是说“看起来不喜欢”，骆青表现出来的，必定远不止这个程度。
“删什么删……”周既川难得有些卡壳，他有心解释，却不知道先捡哪根线来说。
因为，他迟钝而滞后地反应过来了，这其中，大概隐藏着让好景下定决心要搬走的导火索。
同时他也强烈而深刻地尝到了一种从没体会过苦涩，他现在再怎么安慰，再怎么心疼，也无法回到那个时刻，站在他身边。那种委屈，好景已经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独自忍受了。
“没有人要住，只有我和你。”周既川说，“今晚在金羽楼，吃饭的是骆涛和他那一派的两个亲信，还有一些影响延伸到政商两界的家族。我爸不想出面，让我替他过来露露脸。我不知道骆青也在。”
这个人，好景多少有所耳闻。他们接过政府项目，有的合同签章页的法定代表人，签的就是骆涛的名字。
难怪周颐不想跟这伙人吃饭。骆青这个盛气凌人的架势，不知道几分是从骆涛身上遗传。
好景看他还要开口，他真怕周既川下一句要替骆青说些什么好话。毕竟，能进到洁癖家里的，想必也不是普通朋友。
可惜这个时候，他无暇细想自己是怎么在周既川家里住了这么长时间，还住到床上去了。
他只是有点逃兵似的，借口上洗手间，暂时逃离了周既川的视线。
周既川趁着他走掉，摸出手机开始找那天的监控录像。骆青在他家总共待了不到半小时，时间区间是确定的。他家门内外都有监控，好景和骆青同时出现在一个画面里的录像很短。周既川看完，把手机倒扣在台面上，踩着冰凉的地板走到浴室门口。
他往门边一靠，把刚拉开门的好景吓了一跳。
“怎么了？”
好景发觉……周既川今晚真的有点粘人。
“我看了监控。”周既川摸了一下他额前的头发，看来他洗了把脸，被弄湿了一点点，那一缕贴在额头上。
“那天，骆涛到我们的精准医疗实验室去调研，我陪同。有一小片区域需要摘掉身上的皮带、手表，包括戒指。结束之后，骆青联系我，要跟我聊脑机智能医疗的最新研究进展，他手上的确有资料，也足够珍贵。但他不同意直接跟我们分管生物医药公司的副总聊，要来我家，我同意了。骆青骄纵惯了……”
好景忍不住打断他，一边转了个身到洗手池前，挤了牙膏，开始刷牙，“官二代就可以高高在上吗。”
周既川跟在他身后，好景从镜子里对上周既川的目光，“你现在，是要替他解释？道歉？”
“我在替我自己解释。”周既川说，“我也需要，为这个事道歉。到家之后，我发现戒指和手表没戴着，我让他进去了。就是跑回我车上找戒指的时间，没碰上你。”
“没跟你提过这个人，是因为我和他，已经很久没联系过了，现在没打算有更深的接触。当然也不想你和他打交道。
“刚才，我只是想说，他性格强势，如果你在他那儿因为我受气了，你得告诉我。”
好景听进去了。他吐掉嘴里的牙膏泡泡，“告诉你能怎么样嘛，”漱了个口，又说，“又不是小孩告状。”
周既川说：“至少，让我补救。我身边这些人，有点复杂。我把你扯进来，就不能让你平白承受一些无名的攻击。这只是最起码的义务，这次是我没有尽到。”
那些人怎么个复杂，好景不想知道。他只知道，周既川的语气和情绪，也很复杂。
他有点承受不了周既川的眼神了，放了牙刷，低下头去洗脸。
他家浴室不算小，布置了浴缸和双人位的洗手池，洗手池前是一块充斥整个墙面的镜子。
周既川时而从镜子里看他，时而盯着他弯下去的背部。好景今天穿了件月白色的亨利领薄衫，他稍微一弓背，勾勒出来的线条像他画出来的建筑设计一样美好。
好景站起身，用毛巾胡乱擦了一把脸，叹了口气，“你不要搞得这么严肃，我也不是随便给人欺负的。我想知道，他这次跟你分享的信息，对你的公司，有没有用？”
周既川无法否认，“有用。”
“那就好。”好景一脸轻松地说，“就当我为你支付了一次商业秘密的对价，也不算完全吃亏，好不好。”
周既川看着他白净的脸，心口滚烫起来。
于是，他把人拉到身前，在好景的嘴角落下一个干净的吻。
可他面上还是又气，又想笑，“好景，你是不是有点笨。”
怎么不算亏呢。
在周既川看来，原本这只是一个能够明码标价、值得争取的商业机会。偏偏牵扯了好景，于是骆青给的那些信息，成了一个无法完全用价格衡量的东西。让好景受委屈这一点，就是周既川付出的沉重代价。
好景瞥了他一眼。不怪方绪竹有时候想打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