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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原来是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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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沉默,连窗台上那两盆矮牵牛都仿佛蔫了几分。
结果一查,发现还真不是财务的老王,那是个虚拟IP,只是被随机投影到老王的IP号上,差点让老王冤枉背了锅。
这下办公室都炸开了,谁这么无聊,来招惹家庭幸福的秦若瑾。若瑾这两天也是被无端的邮件搞得心烦意乱了
秦若瑾坐在工位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咖啡杯沿——那是女儿小雨去年母亲节送的,杯身上印着“世界最佳妈妈”。
“若瑾,喝点菊花茶。”蔡英红轻手轻脚地放下一杯茶,茶水里浮着两粒枸杞,像小小的救生圈。
她灰蓝色开衫的袖口沾了点粉笔灰,想必是昨晚又熬夜给女儿整理错题本了。
孟兰珂直接把高跟鞋踢到一边,光脚踩在地毯上:“要我说,就该找信息中心的老张查个水落石出!”她今天没涂招牌的酒红色指甲油,素净的指尖敲打着键盘,调出那封邮件的截图放大,“看这文风,酸得倒牙,肯定是——”
“孟姐!”徐欢突然从复印间探出头,手里举着一叠纸,“打印机又卡纸了,好像......好像有张奇怪的便签......”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去。李芳芳抢先抽出一张粉色便签纸,上面打印着一行字:“若瑾,你皱眉的样子像首十四行诗。”字迹是标准的宋体,右下角却画着个手绘的栀子花。
“这变态还搞实体化?!”孟兰珂一把抓过便签,凑近闻了闻,“啧,还喷了香水!”她突然瞪向夏明远,“老夏你昨天是不是最后走的?”
夏明远正偷偷删除手机里秦若瑾的照片,闻言差点把手机扔出去:“天地良心!我昨天跟老陈一起......”他求助地看向陈安华,却发现对方正对着电脑屏幕皱眉。
老陈的显示器上开着邮箱界面,最新一封邮件主题是《请查收会议纪要》——但发件人赫然是“星辰大海”!他手忙脚乱地点开,正文只有一行字:“你们永远猜不到我是谁。”附件是张模糊的偷拍照,角落里露出半截珍珠耳钉。
“见鬼了......”老陈喃喃自语,突然发现所有人都在盯着自己。他猛地合上笔记本,动作太大碰翻了菊花茶,茶水在蔡英红的开衫上洇开一片深色。
秦若瑾突然站起身,珍珠耳钉在阳光下划出一道冷光:“我请假回家。”她的声音很轻,却让喧闹的办公室瞬间安静,“小雨今天模考,我得去接她。”
孟兰珂抓起外套要陪她,被轻轻推开。蔡英红默默递来一包纸巾——虽然秦若瑾根本没哭。经过夏明远工位时,这个平日油嘴滑舌的男人突然小声说:“秦主任......我表哥在网警支队......”
走廊里,秦若瑾的高跟鞋声渐渐远去。办公室陷入诡异的沉默,只剩下打印机突然自动启动的嗡嗡声。吐出来的纸上打印着最新诗句:“她的背影是扎在我心上的银簪子。”
“我受不了了!”夏明远突然踹翻垃圾桶,“这特么是恐怖片吧?!”他扯开领带的样子活像只炸毛的猫。
老陈弯腰捡垃圾时,发现桶底有张被揉皱的便签——是李芳芳的字迹,写着“十四行诗创作指南”。
他若有所思地看向复印间,两个小姑娘正头碰头刷手机,其中一个的屏保是秦若瑾去年年会的舞台照。
窗外突然下起雨来,雨滴打在矮牵牛花瓣上,粉白的花朵瑟瑟发抖。蔡英红轻轻关上半扇窗,突然发现窗台边缘有用指甲划出的字母“XH”......徐欢名字的缩写。
孟兰珂对着电脑屏幕眯起眼,酒红色的长发垂下来遮住了表情。她慢慢点开部门群相册,找出三年前新员工入职照——那时候的秦若瑾还没开始用栀子花香水,而站在她身后的,是刚调来的王副主任......和他脖子上那根熟悉的金色钢笔。
秦若瑾坐在自家飘窗上,窗外雨丝绵密,将玻璃晕染成模糊的水彩画。汪鹏端着热牛奶进来时,发现妻子正无意识地摩挲着耳垂——那里本该戴着珍珠耳钉,现在却空空如也。
“到底怎么了?”
汪鹏蹲下来,这个在讲台上侃侃而谈的大学教授,此刻声音轻得像在哄女儿睡觉,“小雨说你这两天魂不守舍的。”
牛奶的热气氤氲中,秦若瑾终于哽咽着说出那些不堪入目的邮件。
汪鹏的眼镜片瞬间蒙上白雾,他摘下眼镜用力擦拭,指节发白:“我找老周帮忙查查。”老周是他警校同学,现在在市局网安支队。
结果比想象中来得更快。第二天早餐时,汪鹏的手机震动起来。秦若瑾正给女儿剥鸡蛋,突然听见“啪”的一声——丈夫的筷子折断了。手机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IP追踪结果,关联的身份证号是夏晓东。
“这不可能......”秦若瑾的指甲在煮鸡蛋上掐出月牙形的痕迹。她想起去年部门烧烤,夏明远带来的那个清瘦男孩,戴着黑框眼镜,安静地帮妈妈串烤肉,全程没敢抬头看她一眼。
到办公室时,孟兰珂正在她工位上放了一盆薄荷草。
“驱邪的。”孟兰珂眨眨眼,却在听到耳语后瞬间变脸,酒红色的指甲深深掐进薄荷叶里:“夏明远这个老畜生!”她抓起文件夹就要冲出去,被秦若瑾死死拽住。
“别闹大。”秦若瑾压低声音,余光瞥见夏明远正端着枸杞茶往这边走。他今天穿了件崭新衬衫,却连袖口的商标都没剪,走路时那截塑料牌一晃一晃的,像面可笑的小旗。
夏明远凑过来时,身上带着劣质古龙水的气味:“秦主任,昨天那个项目......”话音未落,孟兰珂突然把薄荷草盆栽重重搁在他们中间:“老夏,你儿子最近工作找得怎么样?”
“啊?”夏明远明显僵住了,枸杞茶荡出来烫红了手背,“还、还在找......”他眼神飘向秦若瑾的电脑,又迅速移开,“那小子整天打游戏......”
秦若瑾突然打开抽屉,取出那对珍珠耳钉戴上。金属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警局档案里,那个用儿子身份证注册的邮箱,最后一次登录时间——正是昨天夏明远声称在加班的那三个小时。
午休时,她在茶水间堵住了夏明远。这个平日油嘴滑舌的男人此刻像只被逼到墙角的老鼠,后背紧贴着冰箱门:“秦主任,我真是冤枉......”
“用晓东的身份证注册邮箱?”秦若瑾的声音比冰箱里的冰块还冷,“上周五你说陪儿子面试,其实去了我看电影的那家影院?”她举起手机,屏幕上是老周发来的购票记录。
夏明远的领带像绞索般勒在脖子上,喉结上下滚动。窗外突然传来喧哗声——是徐欢和李芳芳在抢一包零食,笑声清脆得像玻璃碎裂。
“我......我就是......”他的目光黏在秦若瑾的珍珠耳钉上,突然崩溃般蹲下来,“我马上注销邮箱!那些诗都是网上抄的!我保证......”
秦若瑾转身就走,却在门口撞见端着便当盒的蔡英红。
这个总是沉默的军属轻轻按住她的手腕,掌心有常年握粉笔留下的茧。无需言语,秦若瑾知道她全都听见了。
下班时暴雨倾盆。夏明远破天荒地第一个离开,连惯常的吹嘘都省了。孟兰珂撑着伞追出来:“就这么算了?”
“嗯。”秦若瑾望向公交站台。夏明远正狼狈地护着公文包躲雨,那截没剪的商标被雨水打湿,软塌塌地贴在他后颈上,像块屈辱的膏药。
汪鹏的车缓缓停到路边,小雨从后座探出头喊“妈妈”。秦若瑾弯腰钻进车时,珍珠耳钉在雨帘中划过一道冷光。
她没告诉任何人,今天收到最后一封邮件,只有三个字:“对不起。”发件IP是公司附近的网吧。
雨刷器在车窗上划出扇形轨迹。后视镜里,夏明远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雨幕中。
秦若瑾突然想起那盆被孟兰珂掐伤的薄荷草——有些东西,看似被连根拔起,其实还在泥土里藏着看不见的根须。但至少,这个雨季总会过去。
老陈依旧每天第一个到办公室,把窗台上的两盆矮牵牛转个方向,让每朵花都能晒到均匀的晨光。
他注意到夏明远最近总是最早离开,西装裤脚沾着泥点也浑然不觉;秦若瑾的珍珠耳钉又戴上了,但经过夏明远工位时会不自觉地加快脚步。
这天清晨,老陈在整理文件时,发现夏明远的抽屉没关严。里面露出半截包装盒——是秦若瑾常用的那款栀子花香水。他轻轻推上抽屉,动作稳得像从没看见过什么。
“老陈!”孟兰珂风风火火地闯进来,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愤怒的鼓点,“你说有些人是不是——”
“喝点菊花茶。”老陈递过保温杯,杯套还是唐娟织的那只,“降火气的。”
孟兰珂张了张嘴,最终接过杯子猛灌一口。茶水太烫,她呛得直咳嗽,酒红色的指甲掐着杯沿发白。老陈默默递来纸巾,顺手把夏明远桌上那份乱放的文件归拢整齐。
午休时,蔡英红悄悄往夏明远抽屉里塞了盒咽喉含片——他这两天总干咳。老陈路过正好看见,只是点点头,像往常一样把当日的报纸放在她桌上。
下班前突然下雨,众人都没带伞。夏明远缩在走廊角落,西装外套裹着公文包。老陈撑开那把印着“倩倩舞蹈班”的旧伞:“顺路,捎你一段?”
伞不大,两个男人不得不紧挨着走。雨水顺着伞骨滴在夏明远肩上,他忽然说:“老陈,我是不是......”
“前面便利店到了。”老陈打断他,指了指亮着灯的玻璃窗,“唐娟让我买生抽。”
分别时,夏明远站在屋檐下欲言又止。老陈转身走进雨里,背影被路灯拉得很长。那把旧伞微微倾斜,露出伞面上女儿用荧光笔画的歪歪扭扭的爱心。
有些事就像这雨季的积水,终究会慢慢渗进泥土里。老陈踩过水洼,想起今早给花浇水时,发现那盆被孟兰珂掐伤的薄荷草,不知何时又冒出了嫩绿的新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