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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胎灯跪拜 ...

  •   白大褂女人的鞋跟陷在走廊的血渍里,发出黏腻的“咕叽”声。她停在产房门口,拖来的金属推车与地面摩擦,火星溅在纪悬脚边,烫得他下意识后退半步。

      “新来的?”女人的声音像砂纸擦过玻璃,她抬手拨开遮脸的头发,露出半张溃烂的脸——右脸颊的皮肤已经脱落,露出底下森白的颧骨,眼球浑浊地吊在眼眶外,“又是来查1998年那批孩子的?”

      纪悬握紧折叠刀,刀柄的防滑胶带被冷汗浸得发潮。他注意到女人的白大褂胸前别着个铭牌,照片上的女人面容清秀,名字一栏写着“林淑”,职称是“助产士”,而入职日期被血渍糊住了,隐约能看清年份——1998。

      “我找档案。”纪悬的声音比自己想象中更稳,“1998年7月15日的死婴档案。”

      林淑突然笑了,溃烂的嘴角咧到耳根,露出黑黄的牙齿:“档案?早烧了。那些孩子……不该出生的。”她抬手拍了拍推车上的白布,“你看,这个也是今天刚‘生’的,多乖。”

      白布下的东西动了一下,发出细弱的呜咽,像小猫的叫声。

      纪悬的目光落在推车边缘——那里沾着片红绸,和墙上胎灯的布料一模一样。他突然明白,这些胎灯根本不是什么“死婴制成”,而是……被活生生封进去的。

      “他们的母亲呢?”纪悬追问,视线扫过墙角的红嫁衣,“1998年7月15日,是不是有个穿红嫁衣的产妇?”

      林淑的浑浊眼球猛地转向他,吊在眼眶外的眼球晃了晃:“红嫁衣……你见过她?”她突然激动起来,伸手去抓纪悬的胳膊,腐烂的手指带着浓烈的尸臭,“她是不是还穿着那件衣服?是不是还在找她的孩子?”

      纪悬侧身躲开,林淑扑了个空,重重摔在地上,白大褂撕开个口子,露出底下的皮肤——布满了细密的针孔,像被某种细针反复穿刺过。

      “她的孩子……是个怪物。”林淑趴在地上,声音嘶哑,“左肩有月牙形的胎记,会吸人的精气……生下来就该烧死的!”

      左肩胎记!

      纪悬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他猛地拽开衣领,胎记的温度已经烫得惊人,皮肤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他想起刚才赦临的眼神,想起弹幕里的“容器”二字,一个荒谬的念头钻进脑海:林淑说的“怪物”,会不会是……

      “她逃了。”林淑突然抬起头,溃烂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那个产妇,生了怪物后就逃了,把孩子丢在产房里……我们找了她三年,挖地三尺都要找到她!”

      三年。又是三年。

      纪悬的头开始隐隐作痛,眼前闪过一些破碎的画面:消毒水的味道,刺眼的白炽灯,还有一双戴橡胶手套的手,正拿着针管刺向一个婴儿的左肩……

      “啊!”林淑突然尖叫起来,指着纪悬的身后,“她来了!她来找你了!”

      纪悬猛地回头——

      墙上的胎灯不知何时全部熄灭了,产房陷入一片漆黑。只有墙角的红嫁衣在发光,淡红色的光晕笼罩着嫁衣,而领口的牡丹刺绣正在缓缓舒展,像是在呼吸。

      “滋啦——”

      视野左侧的弹幕框突然亮起,无数乱码飞速闪过,最后定格成一行猩红的字,ID是乱码:

      [他来了,他记得你]

      紧接着,所有胎灯同时亮起,烛火变成了诡异的绿色。那些原本低垂的死婴头颅全部抬起,黑洞洞的眼睛死死盯着纪悬,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在笑。

      而红嫁衣,正缓缓地、缓缓地从地上站起来。

      没有四肢,没有头颅,只有一件空荡荡的嫁衣,像被无形的人穿着,朝着纪悬走来。每走一步,嫁衣的褶皱里就掉出些东西——小小的指骨,凝固的血块,还有半片婴儿的指甲。

      [是产妇的怨念!她附在嫁衣上了!]
      [快跑啊主播!这玩意儿不怕物理攻击!]
      [赦临大人呢?快管管啊!]

      纪悬的后背抵住了档案柜,退无可退。他看着空荡荡的红嫁衣离自己越来越近,能闻到上面浓烈的血腥味,还有一种……熟悉的香水味,像是很多年前,母亲常用的那款。

      嫁衣的领口突然张开,露出一个漆黑的洞,里面传来女人的哭声,凄厉而绝望:“我的孩子……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纪悬的头痛欲裂,那些破碎的画面越来越清晰:婴儿的啼哭声,女人的尖叫,还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嘶吼:“烧了他!他是个怪物!”

      “我不是怪物!”纪悬脱口而出,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红嫁衣猛地顿住了。

      哭声停了,领口的黑洞对着纪悬,像是在审视。过了几秒,嫁衣突然剧烈地抖动起来,红绸撕裂的声音此起彼伏,从里面掉出一沓泛黄的纸——是产妇的病历。

      纪悬捡起最上面的一张,是张B超单,日期是1998年6月12日,孕35周。B超图像上,胎儿的左肩有个明显的光斑,旁边用红笔圈了出来,写着一行字:“异常增生,怀疑为‘寄生物’。”

      而产妇的名字一栏,赫然写着——纪兰。

      纪兰。纪悬的母亲。那个在他三岁时就“难产去世”的母亲。

      “不可能……”纪悬的手指开始发抖,B超单的边缘割得掌心生疼,“我妈早就死了……”

      [!!!主播和1998年的产妇是母子?]
      [难怪胎灯都拜他!这是血脉感应啊!]
      [那个‘寄生物’是什么?和主播的胎记有关?]

      红嫁衣突然朝他扑来,纪悬下意识地举起折叠刀,却在刀刃即将碰到嫁衣的瞬间停住了——他看到嫁衣的内侧绣着个小小的“悬”字,针脚温柔,和领口的潦草牡丹截然不同。

      这是母亲绣的。纪悬的心脏像是被刺穿了,密密麻麻的疼。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突然从墙角窜出,挡在纪悬身前。

      是赦临。

      他还是那身黑色西装,只是此刻袖口沾了些暗色的污渍,像是血。他抬手按住红嫁衣的领口,鎏金的瞳孔在绿火映照下泛着冷光:“吵死了。”

      红嫁衣剧烈挣扎起来,却怎么也挣不开他的手。赦临的指尖泛起淡淡的金光,触碰到红绸的地方冒出白烟,发出“滋滋”的声响,像烧红的烙铁烫在肉上。

      “他是我的。”赦临的声音很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他侧过头,看向纪悬,鎏金瞳孔里映出对方苍白的脸,“谁也不能动。”

      红嫁衣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化作无数红色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产房里恢复了平静,只有墙上的胎灯还在明明灭灭。

      赦临转过身,走到纪悬面前,弯腰捡起那张B超单。他的指尖划过“纪兰”的名字,又指了指B超图像上的光斑:“知道这是什么吗?”

      纪悬摇头,喉咙发紧。

      “是‘门’。”赦临的声音低沉,“连接两个世界的门,而你……”他抬手,指尖轻轻触碰到纪悬左肩的胎记,“是钥匙。”

      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纪悬下意识地想躲,却被赦临按住了后颈。他的掌心很凉,带着深渊特有的寒意,却奇异地让人安心。

      “那些胎灯为什么拜我?”纪悬问,声音还有些抖。

      “因为它们怕你身体里的东西。”赦临笑了笑,露出两颗尖尖的犬齿,“也怕我。”他摊开手,掌心躺着一枚银币,正是刚才沾了纪悬血的那枚,此刻银币表面浮现出复杂的纹路,像一张微型地图,“找到剩下的‘门’,你就能知道真相。”

      纪悬看着银币上的纹路,突然想起母亲留给他的唯一一个遗物——一个银质长命锁,锁身上的花纹,和这银币上的一模一样。

      “下一个副本在哪里?”纪悬抬头,迎上赦临的鎏金瞳孔。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无论是为了妹妹,还是为了那个被尘封的真相。

      赦临的笑容加深了,他凑近纪悬,在他耳边低语,气息带着淡淡的檀香:“骨塔。那里有你母亲的第二份病历。”

      话音刚落,视野里的弹幕突然开始疯狂刷新,金色的“赦临”ID刷屏:

      [副本《胎灯》结算完成,奖励已发放。]
      [下一个副本《骨塔》,24小时后开启。]
      [特殊道具‘纪兰的发绳’已存入背包。]

      纪悬愣住了,他什么时候有“背包”了?

      赦临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指了指他的手腕。纪悬低头,才发现自己的手腕上多了个黑色的手环,材质像某种金属,上面刻着个小小的“99”。

      “这是‘祭品编号’。”赦临的指尖划过手环上的数字,“你是第99个。”

      第99个?那前面的98个呢?

      纪悬想问,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产房的景象在飞速倒退,墙壁、胎灯、林淑的尸体……最后映入眼帘的,是赦临的脸,他的鎏金瞳孔里,似乎藏着某种复杂的情绪,像不舍,又像期待。

      “记住,别相信任何人。”赦临的声音越来越远,“除了我。”

      黑暗再次吞噬了纪悬。

      再次醒来时,纪悬躺在自己的出租屋里,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在地板上,空气中飘着泡面的味道。他抬手摸了摸左肩,胎记已经不烫了,而手腕上的黑色手环,却真实地存在着。

      手机“叮咚”响了一声,是银行的到账短信:

      [您尾号xxxx的储蓄卡账户7月15日14:32入账人民币100000.00元,余额100568.72元。]

      纪悬拿起手机,点开那个名为“深渊直播”的APP,图标是个黑色的漩涡。点进去后,界面显示着下一个副本的信息:

      【副本《骨塔》】
      【场景:废弃骨科医院】
      【任务:找到纪兰的第二份病历(1998年8月1日)】
      【提示:小心“缝合怪”】
      【倒计时:23:59:58】

      屏幕下方有个小小的背包图标,纪悬点进去,里面躺着一根黑色的发绳,上面还缠着几根干枯的长发——正是刚才红嫁衣里掉出来的。

      他放下手机,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车水马龙。这个世界依旧喧嚣,没有人知道,在某个看不见的角落,一场以生命为赌注的游戏,已经悄然开始。

      而他,既是玩家,也是筹码。

      纪悬的目光落在对面的楼顶上,那里站着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正遥遥地看着他,鎏金的瞳孔在阳光下闪着光。

      是赦临。

      他抬手,对着纪悬做了个口型。

      纪悬读懂了。

      他说:“等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胎灯跪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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