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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补习 ...

  •   期中考试前两周,李老师把蓝煜叫到了办公室。
      "蓝煜,你和陆昊同桌这段时间,觉得他学习态度怎么样?"李老师推了推眼镜,桌上摊开的是陆昊近期的测验卷——一片刺眼的红色。
      蓝煜斟酌着词句:"他...很努力。"这是实话。陆昊上课不再睡觉,作业也按时交,虽然正确率惨不忍睹。
      李老师叹了口气:"他家长昨天来电话,说如果这次期中考试再不及格,可能要考虑让他留级。"
      留级?蓝煜心头一紧。那意味着他们将不再是同年级,甚至可能再也见不到...这个念头让他胃部一阵莫名的绞痛。
      "我希望你能多帮帮他,"李老师继续说,"至少把数学和英语拉到及格线。"
      蓝煜走出办公室,看到陆昊正靠在走廊栏杆上等他。夕阳把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连发梢都在发光。
      "老李找你什么事?"陆昊转过身,脸上是惯常的灿烂笑容。
      "说你期中考试再不及格就要留级。"蓝煜直截了当。
      陆昊的笑容僵住了。他低头踢了踢地面,声音低了下去:"...我知道。"
      "从今天开始,每天放学后补习两小时。"蓝煜说,"我的地方,我的规则。"
      陆昊猛地抬头,眼睛瞪得像铜铃:"你...你要给我补习?"
      "不然呢?看着你留级?"蓝煜转身走向教室,"六点,图书馆见。迟到一分钟我就走人。"
      "遵命!"陆昊响亮地回答,声音里的喜悦藏都藏不住。
      六点整,蓝煜在图书馆角落的座位坐定,刚摊开数学课本,陆昊就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两杯奶茶。
      "草莓味的,给你。"陆昊把其中一杯推到蓝煜面前,额头上还挂着汗珠。
      蓝煜接过奶茶,指尖不小心碰到陆昊的手,一股微小的电流似乎从接触点窜上手臂。他迅速收回手,假装整理笔记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先从数学开始。"蓝煜翻开课本,"你上次小测的函数题全错了。"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蓝煜逐渐理解了什么叫做"教学绝望"。无论他用多少种方法解释,陆昊就是无法理解最简单的函数概念。更奇怪的是,陆昊做题时总会把某些数字或字母写反,比如"b"写成"d","3"写成"ε"。
      "你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听?"蓝煜第三次讲解同一个例题时,终于忍不住质问。
      陆昊的笔尖在纸上戳出一个小洞。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低沉:"...我有阅读障碍。"
      蓝煜愣住了。
      "小学就确诊了。"陆昊继续低着头,"字母和数字在我眼里会跳舞,有时候整个单词都是反的。"他苦笑一下,"这就是为什么我成绩这么烂,不是不努力,是...根本看不懂题目。"
      蓝煜胸口一阵发紧。他突然意识到,陆昊每天上课的专注,作业的按时完成,需要付出比常人多多少倍的努力。
      "为什么不早说?"蓝煜轻声问。
      "说了有什么用?"陆昊终于抬起头,眼睛里有一丝蓝煜从未见过的脆弱,"大家只会觉得我是弱智,或者找借口。"
      蓝煜沉默了片刻,然后合上课本:"我们换种方法。"
      他拿出一张白纸,画了一个坐标轴:"不靠公式,我们用图形理解函数。"
      蓝煜用不同颜色的笔画出几条函数曲线,每条都标注明显的特征点。陆昊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这个...我好像懂了。"陆昊指着一条抛物线,"它像篮球的投掷轨迹!"
      "没错。"蓝煜点头,"最高点就是顶点坐标,落地时x轴截距就是根。"
      陆昊突然抓住蓝煜的手腕:"太神奇了!原来数学可以这么直观!"
      他的手掌温暖干燥,掌心有长期握笔和打球留下的茧子,触感粗糙却意外地令人安心。蓝煜能感觉到自己的脉搏在陆昊指尖下加速跳动。
      "继续做题。"蓝煜轻轻抽回手,耳尖发热。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形成了固定的补习模式:蓝煜会把所有知识点转化为图形或生活中的例子,而陆昊则以惊人的直觉理解这些视觉化信息。他的进步快得惊人,尤其是数学。
      周五晚上,图书馆即将闭馆。蓝煜正在批改陆昊做的练习题,突然发现一道题的解法极其巧妙——陆昊用一种他从未想过的方式简化了运算步骤。
      "这方法...很聪明。"蓝煜忍不住称赞。
      陆昊的耳朵立刻红了:"真的吗?我就是觉得这样更...顺。"
      "你其实很擅长数学。"蓝煜认真地说,"只是需要适合你的学习方式。"
      陆昊的眼睛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像是盛满了星星。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低下头,用橡皮擦着已经干净的草稿纸。
      "明天周六,"蓝煜突然说,"我们去学校天台补习吧,那里光线好。"
      陆昊猛地抬头:"你...愿意周末也给我补习?"
      "期中考试没几天了。"蓝煜收拾书本,避开他炽热的目光,"闭馆了,走吧。"
      第二天阳光明媚,蓝煜推开天台门时,陆昊已经在那里了。他背对着门口,正在布置一个小桌子,上面摆满了零食和饮料。
      "你来了!"陆昊转身,笑容比阳光还耀眼。他今天穿了件深蓝色T恤,衬得肤色更加健康,肩膀的线条在布料下若隐若现。
      蓝煜清了清嗓子:"不是来野餐的。"
      "知道知道,先补充能量再学习嘛。"陆昊拉开椅子,"尝尝这个,我妈做的柠檬蛋糕。"
      蛋糕入口即化,酸甜适中。蓝煜忍不住又拿了一块:"很好吃。"
      "我妈听说有人给我补习,特意做的。"陆昊笑着说,"她还想见见你呢,说一定要感谢这位'拯救她儿子学业的天使'。"
      蓝煜被蛋糕呛到了:"什...什么?"
      "开玩笑的啦。"陆昊递给他一瓶水,"不过她确实很感谢你。"
      他们从上午一直学习到下午。阳光渐渐西斜,给整个天台镀上一层金色。陆昊伸了个懒腰,T恤上移,露出一小截结实的腰腹。
      "休息一会儿吧,"陆昊站起来活动筋骨,"给你看个东西。"
      他带着蓝煜来到天台边缘。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校园,远处是城市的轮廓,更远处是连绵的山脉。夕阳将云层染成粉紫色,美得令人屏息。
      "这是我的秘密基地之二。"陆昊靠在栏杆上,"每次觉得撑不下去的时候,就来这里看日落。"
      蓝煜看着他被夕阳染红的侧脸,突然问:"为什么突然开始认真学习?"
      陆昊沉默了一会儿:"因为不想让你失望。"
      这个回答让蓝煜心跳漏了一拍。
      "还有就是..."陆昊转头看他,"如果留级了,就不能每天见到你了。"
      阳光太强烈,或者是什么别的原因,蓝煜觉得眼睛有点发涩。他移开视线,假装对远处的一只飞鸟感兴趣。
      "你呢?"陆昊问,"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蓝煜愣了一下:"我哪里对你好了?"
      "给我补习,容忍我的笨拙,还不嫌弃我的阅读障碍..."陆昊数着手指,"对别人你连话都懒得说。"
      蓝煜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为什么是陆昊?为什么愿意为他打破那么多原则?
      "因为你..."蓝煜斟酌着词句,"不一样。"
      陆昊的眼睛亮了起来:"哪里不一样?"
      "你...真实。"蓝煜最终说道,"不伪装,不计算,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
      就像现在,陆昊眼中的喜悦纯粹得几乎灼人。他不像蓝煜认识的那些人,永远戴着社交面具,说话拐弯抹角。
      "我爸妈都是大学教授,"蓝煜突然说,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分享这些,"家里书架上全是奖杯和学术著作。我五岁就能背元素周期表,七岁开始学钢琴和小提琴,不是因为喜欢,只是因为'蓝家的孩子必须优秀'。"
      陆昊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所以我必须永远完美,永远第一。"蓝煜的声音越来越轻,"有时候我觉得...如果他们知道我连草莓奶茶都喜欢喝,都会失望。"
      夕阳已经完全沉到了山后,天空呈现出深邃的蓝紫色。一阵微风吹过,带来初秋的凉意。
      "我觉得..."陆昊突然转身面对蓝煜,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喜欢草莓奶茶的你,比那个永远完美的年级第一可爱多了。"
      蓝煜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击中了。他想反驳,想冷笑,想说什么刻薄的话来掩饰自己的慌乱,但最终只是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
      "冷了吗?"陆昊注意到他微微发抖的肩膀,立刻脱下外套披在蓝煜身上,"我们进去吧。"
      外套上残留着陆昊的体温和淡淡的柠檬清香。蓝煜下意识地拢了拢衣领,跟着陆昊回到桌前。
      "再讲最后一道题。"蓝煜翻开课本,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他们靠得很近,肩膀几乎相贴。陆昊做题时习惯性咬着下唇,眉头微蹙,全神贯注的样子与平日判若两人。蓝煜发现自己正盯着对方浓密的睫毛看,赶紧移开视线。
      "这样对吗?"陆昊推过草稿纸。
      蓝煜低头检查,一缕不听话的头发垂下来。还没等他拨开,陆昊的手已经伸了过来,轻轻将那缕头发别到他耳后。
      指尖擦过耳廓的触感让两人同时僵住了。陆昊的手悬在半空,蓝煜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变得急促。
      "头发...挡眼睛了。"陆昊结结巴巴地解释,耳朵红得像是要滴血。
      "嗯。"蓝煜应了一声,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
      他们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又迅速分开。一股奇异的电流在两人之间流窜,让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时间不早了。"蓝煜率先站起来,假装收拾书本掩饰自己发烫的脸颊,"周一继续。"
      "我送你回家吧。"陆昊也跟着站起来,"这么晚了..."
      "不用。"蓝煜把外套还给他,指尖不小心又碰到了一起,两人同时像触电般缩回手。
      最终他们还是一前一后走出了校门。夜风微凉,蓝煜把手插在口袋里,能感觉到陆昊跟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像个忠诚的护卫。
      在公交站分别时,陆昊突然说:"谢谢你,蓝煜。"
      "为什么谢我?"
      "为了...一切。"陆昊在路灯下微笑,眼睛亮晶晶的,"晚安。"
      蓝煜点点头,转身上了公交车。透过车窗,他看到陆昊一直站在原地挥手,直到车子拐弯看不见为止。
      期中考试前一天,补习结束得比平时早。陆昊信心满满,甚至扬言数学要考到八十分。
      "别太自信。"蓝煜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知道陆昊确实进步惊人。
      "要是真考到八十分,有奖励吗?"陆昊凑近,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
      蓝煜推开他的脸:"考到再说。"
      "那我要是每科都及格了呢?"
      "你想怎样?"
      陆昊突然正经起来:"我想...带你去见我妈妈。正式地。"
      蓝煜的心跳突然加速。见家长?这...这意味着什么?他们又不是...又不是那种关系。
      "随你。"蓝煜故作冷淡,却控制不住脸上的热度。
      陆昊笑得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一言为定!"
      考试当天,蓝煜发现自己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寻找陆昊的身影。每场考试结束,陆昊都会第一时间跑来跟他讨论答案,眼睛亮亮的,像个等待表扬的小朋友。
      最后一科考完,蓝煜走出考场,看到陆昊靠在走廊栏杆上等他,脸上是掩不住的喜悦。
      "我觉得我数学真的能上八十!"陆昊兴奋地说,"最后那道大题和你前天讲的那个例题几乎一样!"
      蓝煜忍不住也笑了:"看来不是太笨。"
      "为了庆祝考试结束,"陆昊神秘地压低声音,"我带你去个地方。"
      "又是秘密基地?"
      "比那更好。"陆昊眨眨眼,"相信我。"
      蓝煜发现自己越来越无法拒绝陆昊的"相信我"。这个曾经让他避之不及的校霸,现在却成了能让他放下防备的少数人之一。
      他们穿过校园后方的小路,来到一堵矮墙前。陆昊利落地翻上去,然后伸手给蓝煜:"来。"
      蓝煜犹豫了一下,还是抓住了那只手。陆昊的掌心温暖有力,轻轻一拉就把他带上了墙头。
      墙的另一边是一片开满野花的草地,远处有几棵高大的樱花树,粉白的花瓣随风飘落,美得像梦境。
      "这是..."蓝煜惊讶地环顾四周。
      "我发现的秘密花园。"陆昊跳下墙,转身张开双臂,"跳下来,我接住你。"
      蓝煜看着他坚定的眼神,纵身一跃。陆昊稳稳地接住了他,两人因为惯性转了小半圈才停下。蓝煜的双手搭在陆昊肩上,能感觉到对方结实的肌肉线条。
      "欢迎来到我的世界。"陆昊轻声说,却没有松开手。
      他们靠得太近了,近到蓝煜能数清陆昊的睫毛,能感受到他呼出的气息拂过自己的脸颊。陆昊的目光落在蓝煜的唇上,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蓝煜应该推开他的。应该冷着脸说"保持距离"。但他没有。他只是站在那里,心跳如雷,等待着一个可能发生的、会改变一切的瞬间。
      "陆昊..."他轻声唤道,却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
      陆昊的眼神暗了下来,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他缓缓低头,靠近,再靠近...
      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打破了魔法。蓝煜如梦初醒,后退一步掏出手机——是父亲。
      "我...我得接这个。"蓝煜转身走开几步,声音还有些不稳,"喂,爸..."
      当他挂断电话转身时,陆昊已经坐在了樱花树下,表情恢复了平常的轻松,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
      "一切还好吗?"陆昊问。
      "嗯。"蓝煜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我爸问我考得怎么样。"
      "你怎么说?"
      "我说...很好。"蓝煜看着远处的夕阳,"其实我想说,我这段时间...很开心。"
      陆昊转头看他,眼睛亮得惊人:"真的?"
      "嗯。"蓝煜轻声承认,"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很轻松。"
      陆昊的笑容比满地的樱花还要灿烂。他悄悄挪近了一点,两人的肩膀轻轻相贴,谁都没有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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