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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等我 ...

  •   房间里的光线彻底暗沉下来,只剩下窗外城市霓虹灯透过半掩窗帘投进来的、变幻莫测的微弱光影。林逸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仿佛要将过去所有缺失的、以及昨日情绪风暴消耗的精力,一次性补回来。

      他是在一种奇异的、被包裹的安全感中醒来的。

      没有噩梦的侵扰,没有冰冷的恐慌。意识缓慢回归,首先感受到的是身下硬板床的触感,然后是……房间里多了一个沉稳而规律的呼吸声。很近。

      林逸迷茫地睁开眼,视线在昏暗的光线中聚焦。他看到了床边那个安静坐着的身影轮廓——沈憬。他依旧坐在那张破旧的椅子上,背脊挺直,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神像。窗外的霓虹光影在他冷峻的侧脸上流转,勾勒出深邃的轮廓。

      他竟然……一直在这里?
      守着?
      就因为他那句……带着睡意的撒娇?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混杂着巨大的不真实感,瞬间涌上林逸的心头。他看着沈憬在光影中沉静的侧脸,看着他那即使在昏暗中也依旧清晰的存在感,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的依赖感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紧紧缠绕住他的心脏。

      沈憬似乎察觉到他的苏醒,微微侧过头。冰封的眼眸在昏暗中准确无误地捕捉到林逸的视线。

      “醒了?” 沈憬的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定力量。

      林逸点了点头,动作有些迟缓。他慢慢坐起身,薄被滑落,露出单薄的肩膀。长时间的睡眠让他精神恢复了一些,但身体依旧带着疲惫的余韵,胃里也空得发慌。

      “饿吗?” 沈憬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带来无形的压迫感,却又奇异地让人安心。

      林逸再次点头,这次幅度大了些。饥饿感在意识到后变得异常清晰。

      沈憬没再多问,走到书桌前,打开那个保温袋。里面依旧是清淡的粥和小菜,虽然过了几个小时,但保温效果很好,依旧散发着温热的香气。他极其自然地将保温盒和餐具摆好,推到林逸面前。

      “吃吧。”

      没有多余的话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照顾意味。林逸看着面前温热的食物,又看看站在一旁、在昏暗光线下如同沉默守护者的沈憬,心头那点暖意更甚。他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吃着。粥的温度刚好,清淡适口,熨帖着空荡冰冷的胃。沈憬就站在一旁看着,没有催促,也没有离开。

      房间很安静,只有林逸细微的进食声。昏暗中,一种无形的、紧密的联结感在两人之间流淌。林逸从未觉得吃饭是这样一件……带着温度的事情。

      ---

      吃完饭,收拾好餐具,时间已经指向了晚上九点多。城市的夜晚彻底喧嚣起来,窗外车流声隐约可闻。

      沈憬的手机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神瞬间恢复了惯常的冰冷和锐利。他没有立刻接,只是按掉了震动。

      但林逸捕捉到了他眼神的变化和那细微的蹙眉。刚刚被食物和沈憬存在感熨帖的心,瞬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那股强烈的不安感再次翻涌上来。

      他要走了。
      一定是家里催了。
      就像昨晚一样。

      这个认知像冰水浇头。刚刚建立起来的、短暂的温暖和安全堡垒,似乎又要面临崩塌。林逸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刚刚因为食物而恢复一丝血色的脸又变得苍白起来。他垂下眼帘,不敢再看沈憬。

      沈憬显然也察觉到了林逸情绪的变化。他看着林逸瞬间低落的侧脸和攥紧的手指,冰封的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权衡什么。

      最终,他还是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得不为之的清晰:

      “我得走了。”

      四个字,像冰冷的石子投入林逸刚刚泛起涟漪的心湖。

      果然。
      林逸的身体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他没有抬头,也没有回应,只是将头垂得更低,仿佛这样就能逃避即将到来的分离。那股强烈的、想要抓住什么的冲动再次涌起,比清晨撒娇时更甚,却被他死死压住。他不能……不能再像早上那样了。那太可耻了。

      沈憬看着林逸沉默的抗拒和周身弥漫的低落气息,那股冰冷的烦躁感再次升起,但这次,更多的是面对这种依赖和不安时的一种……笨拙的无奈。他不能留下过夜,至少现在还不能。那个电话只是开始。

      他走到林逸面前,高大的身影几乎将林逸完全笼罩在阴影里。他伸出手,不是拥抱,而是带着一种强势的意味,抬起了林逸低垂的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

      林逸被迫抬头,撞进沈憬那双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深沉锐利的眼眸里。那眼神里有不容置疑的冷静,也有一丝……林逸读不懂的、沉重的承诺。

      “粥在保温杯里还有,晚上如果饿了就吃。” 沈憬的声音很稳,像是在交代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手机,” 他指了指林逸枕头边那部属于他的手机,“放在这里。有事,随时打给我。任何时间。”

      他强调着“任何时间”,语气斩钉截铁。

      然后,他在林逸错愕的目光中,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钥匙——正是昨晚他拿走的林逸家的备用钥匙。他没有递给林逸,而是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宣告主权的意味,放在了林逸的枕头边,紧挨着那部手机。

      “钥匙,我留一把。” 他的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明天早上,我会过来。”

      留下钥匙!明天再来!
      这不再是简单的照顾,而是更深层次的介入和宣告——这里,他沈憬有随时进入的权利。这里,是他划定的、需要持续守护的领地。

      林逸看着枕边那串冰冷的金属和那部黑色的手机,心脏狂跳。沈憬的强势和这种不留余地的“负责”,像一道坚固的堤坝,暂时拦住了他心中翻涌的不安。

      沈憬做完这一切,深深地看了林逸一眼,仿佛要将此刻他苍白脆弱却带着依赖的模样刻进脑海里。然后,他不再停留,转身,大步走向门口。

      就在他的手握住冰冷的门把手时,身后传来林逸极其细微的、带着颤抖和浓浓不安的声音:

      “沈憬……”

      沈憬的脚步顿住,没有回头。

      林逸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却又强忍着,只剩下浓浓的依赖和不确定:
      “……明天……真的会来吗?”

      这句话像一根细小的针,精准地刺中了沈憬冰封心脏深处最柔软的地方。他握着门把手的手指微微收紧。他猛地转过身!

      在昏暗的光线下,他几步走回床边,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他没有说话,在林逸带着泪光、充满不安和依赖的眼神注视下,他俯下身!

      一个冰冷而短暂的吻,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和安抚的意味,重重地落在林逸光洁的额头上!

      一触即分!

      林逸瞬间睁大了眼睛,感受到额头上那残留的、带着沈憬气息的冰凉触感,大脑一片空白。

      沈憬直起身,冰封的眼眸深深地看着他,声音低沉有力,带着一种破开一切迷雾的坚定:

      “等我。”

      说完,他不再有丝毫停留,转身,拉开门,身影迅速消失在门外,融入楼道昏暗的光影之中。门在他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房间里,只剩下林逸一个人,坐在床边。
      额头上还残留着那个冰冷而强势的印记。
      枕边放着沈憬的手机,和他家的备用钥匙。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沈憬身上那股清冽干净的气息。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着额头被吻过的地方,又缓缓滑向枕边那冰冷的钥匙和手机。巨大的不安感并没有完全消失,但沈憬那声“等我”和那个强势的额头吻,像两颗沉甸甸的锚,暂时稳住了他飘摇的心。

      深渊依旧在侧,但名为“沈憬”的堤坝,似乎真的在一点点加固。他不再是完全孤身一人面对黑暗。他有了一个……会强势闯入、会留下钥匙、会说明天再来的……“通关者”。

      林逸慢慢蜷缩回床上,将沈憬留下的手机紧紧抱在怀里,仿佛抱着一个承诺。他闭上眼睛,这一次,黑暗似乎不再那么冰冷和令人窒息。他等待着。
      等待明天。
      等待那个名为“沈憬”的光,再次强势地照亮这片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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