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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异能(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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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时间,我们把观星台的角落都摸熟了。
第七天的清晨,霍依泉刚用望远镜看完楼下的动静,嘴里还咬着半块压缩饼,她干笑道:“今天异鬼好像少了点,说不定咱们能去食堂找找罐头。”
孟梓河正在整理丌典画的简易地图,闻言抬头:“别大意,这几天太安静了。”
规律得像场诡异的露营,但直到第七天傍晚,那股没来由的寒意缠上了观星台。
观星台的铁门突然“哐当”一声震颤,不是被撞击的响,倒像是有什么东西正隔着门板渗透进来。一股凉丝丝的气息顺着门缝钻进来,带着点说不清的甜腥味。
万云飞立刻握紧了桌腿:“戒备。”
我刚摸出水果刀,突然听见耳边响起细碎的说话声。
像有无数根针往脑子里扎——是医院的监护仪声,是医生那句“对不起,我们尽力了”,是封决最后望着我时,想说却没说出口的话。
“简译?你怎么了?”万云飞的声音好像隔着层水。
我猛地抬头,看见封决躺在对面的病床上,脸色苍白得像纸,胸口几手没有起伏。
“你为什么不救我?”
他朝我伸出手,我却怎么也够不着。
“简译,为什么不救我?”他的声音很轻,带着血沫,“你是不是早就盼着我死了?”
“不是的!我没有、我没有!”我猛地摇头,心脏像被攥住了,疼得喘不过气。
他的手垂下去,眼睛里的光一点点灭了,就像两个月前那个下午一样……
我想扑过去抱住他,却被无形的力量钉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身体一点点变冷。
“是你害死我的……”
“是你……”
“啊——!”
“不是的!我救不了……”我攥着刀的手开始发抖,刀尖不受控制地朝自己胸口戳去。
是我没用……
是我没留住他……
我该陪他一起去的……
“简译!”霍依泉的吼声炸响,可在我听来,却变成了封决的冷笑,“你看,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更别说保护别人了。”
就在这时,一声箫声突然从脑海深处钻出来。
不再是医院的监护仪声。
不再是封决的质问声。
是很清很空的调子,像山涧里的风掠过竹林,带着点凉意,却又异常温柔。
眼前的幻象开始模糊,医院的白墙褪去,露出观星台掉漆的木桌。
封决的身影也消失了……
我手中的水果刀“哐当”一声掉落。
那箫声还在响,越来越清晰。
我喘着粗气抬头,看见万云飞正死死按住丌典,他双目赤红,嘴里喊着“别抢我的面包”,正要用扳手砸向孟梓河。
霍依泉挡在孟梓河身前,脸上也爬满了惊恐,显然也陷入了幻觉。
我下意识地抬手摸向胸口,那颗刻着“决”字的银珠正在发烫。
紧接着,一股清新的凉意顺着血管游走,刚才被幻象撕扯的神经渐渐冷静下来,心脏的剧痛也缓解了不少。
【检测到宿主精神力突破阈值,异能“音命”觉醒。】
【伴生武器“索命箫”已激活(当前状态:封印中)。】
【能力:精神净化(初级),辅助疗伤(初级)。】
系统的机械音和箫声重叠在一起。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心不知何时多了一支通体乌黑的箫,箫身刻着细密的云纹,吹口处镶嵌着一颗与银珠相似的晶石。
它很轻,握在手里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来不及细想,我把箫凑到唇边,凭着脑海里那股莫名的指引,吹出了第一个音符。
不是什么复杂的调子,只是一段简单、平和的旋律,像晚风拂过麦田。
箫声一响起,观星台里那股甜腥味瞬间淡了下去。
被万云飞按住的丌典猛地一颤,赤红的眼睛渐渐恢复清明,他茫然地看着自己手里的扳手:“我……刚才怎么了?”
霍依泉也晃了晃脑袋,长舒一口气:“草了,刚才看见我妈……”她没再说下去,只是感激地看了我一眼。
孟梓河扶着桌沿站起来,声音还有点发颤:“是心镜鬼,书上提过的邪物,能引动人心底的恐惧……”
我没停下手,继续吹着箫。
箫声流过的地方,万云飞胳膊上被异鬼抓伤的伤口开始发痒,结疤的速度明显快了许多;丌典额角的冷汗渐渐收了,脸上的惊悸也淡了下去。
一曲终了,我放下箫,才发现手心全是汗。
短箫在我松开手的瞬间化作一道流光,钻进了胸口的银珠里。
只留下一丝余温。
“刚才那是……”万云飞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我摸了摸胸口的银珠,那里还在微微发烫:“好像是……异能?”
丌典突然跳起来,指着窗外:“快看!那玩意儿跑了!”
我们冲到窗边,只见一只半透明的、像水母一样的东西正仓皇地往楼下飘。
刚才那股甜腥味就是从它身上散发出来的。
“心镜鬼怕你的箫声!”孟梓河眼睛亮了起来,“简译,你这能力太重要了!”
霍依泉拍了拍我的肩膀,力道比平时重了些:“行啊你小子,藏得够深!以后咱们队里可算有个‘奶妈’了啊!”
我笑了笑,心里却沉甸甸的。
刚才的幻象太真实,封决那句“你为什么不救我”像根刺扎在心上。
但握着箫的那一刻,我清晰地明白——封决不会对我说这些。
万云飞递过来一块巧克力:“补充点体力。”他看着我的眼神里多了些什么,像是欣慰,又像是松了口气,“封决要是知道,肯定得乐坏了。”
我剥开巧克力塞进嘴里,甜腻的味道混着箫声留下的余韵,让心里踏实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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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铺天盖地的饥饿感突然撞进胃里,像有只手在里面疯狂搅动。
我腿一软,差点顺着墙壁滑下去,捂着肚子直冒冷汗,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想吃东西,什么都行。
好饿啊!
“简译?你怎么了?”万云飞赶紧扶了我一把,手刚碰到我胳膊就皱起眉,“你怎么抖得这么厉害?”
“饿……”我费了好大劲才挤出这个字,眼前都开始发花。
刚才吹箫时倒没觉得,现在停下来才发现,浑身的力气好像都被那支短箫抽干了,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快没了……
系统也没说这还会让我变得那么饿啊?!
霍依泉咂咂嘴:“说起来,咱们好像真的断粮了。最后半块压缩饼干刚才被丌典啃了。”
丌典立刻从地上蹦起来:“什么叫我啃了?刚才是谁说‘给我尝一口’的?”
“我那是尝一口吗?就舔了一下!”
“舔一下也是吃了!”
两人吵了两句,突然都闭了嘴,看向墙角那个空了的背包——那是我们最后的粮袋,早上就见了底。
没吃的了……
孟梓河皱着眉翻开地图,指尖在食堂的位置敲了敲:“必须下去找吃的了。刚才心镜鬼一闹,估计楼里的异鬼被惊动了,但食堂仓库应该还有存货。”
“我去!”万云飞立刻站直身体,把桌腿扛到肩上,“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快去快回。”
“不行。”孟梓河立刻摇头。
“单独行动太危险,心镜鬼可能不止一只,刚才那只只是被打跑了。”她看向我,眼神里带着点担忧,“简译现在这个状态,肯定不能动。要不……”
“我跟你去!”霍依泉抓起那根缠着毛衣的晾衣杆,“我力气大,能帮你扛东西。”
丌典也举了举手里的扳手:“算我一个,我熟路!上次从广播室出来,抄近道路过食堂后门,那儿的锁是坏的。”
万云飞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们三个,最后咬了咬牙:“行。简译,你在这儿守着,锁好门,我们半小时内回来。”
他从口袋里摸出个打火机塞给我:“要是听见不对劲的动静,就点火把,我们能看见。”
我点点头,胃里的绞痛让我说不出话。
他们三个快速检查了武器,霍依泉临走前还从墙角摸了块碎镜片塞给我:“拿着,万一有东西从窗户爬进来,用这个晃它眼睛。”
铁门“咔哒”一声锁上,观星台里瞬间安静下来。
我瘫坐在椅子上,捂着肚子蜷缩起来,饥饿感像潮水一样一波波涌上来,连带着头都开始疼。
刚才觉醒异能的喜悦早就没了踪影,只剩下实实在在的恐慌。
原来使用异能要消耗这么多体力?早知道刚才就不那么用力吹箫了……
迷迷糊糊间,好像又听见了那声空灵的箫声,只是这次很轻,像在哄一个闹脾气的孩子。
胸口的银珠微微发烫,胃里的绞痛居然缓解了一点。
我摸了摸银珠,突然想起封决以前总说我“胃不好还不爱吃饭”,那时候他每天早上都会往我书包里塞个热包子,说“吃点热的,养胃”。
包子……肉包,菜包,豆沙包都行……
我使劲晃了晃脑袋,把那些勾人的念头甩出去,强迫自己盯着门口。
万云飞他们应该快回来了吧?食堂仓库里会有什么?
面包?罐头?
哪怕是半包过期的方便面也好啊!
就在这时,铁门突然被轻轻撞了一下。
我瞬间绷紧神经,抓着霍依泉留下的碎镜片,屏住呼吸盯着门锁。
又是一下,很轻,像有人用手指在敲。
不是他们!
万云飞他们说好了会先喊暗号!
胃里的饥饿感突然被恐惧压了下去,我握紧镜片,后背抵住冰冷的墙壁。
会是谁?
门外传来细碎的、像是布料摩擦的声音。
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带着点虚弱的声音响起来,轻得像叹息:
“简译……开门啊……我好饿……”
是封决的声音。
封决?!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手里的镜片“啪嗒”掉在地上。
幻觉?还是……心镜鬼没走?
门外的声音还在继续,带着点委屈。
像以前他生病时跟我撒娇的语气:“我想吃你做的鸡蛋羹了……你开门让我进去好不好?”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上来,我死死咬着嘴唇才没让自己哭出声。
不能开门。
封决已经不在了……
他已经不在了……
可是……那声音太像了,像他就站在门外,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衬衫,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
像我一打开门,就能扑入他的怀抱一样……
胃里的饥饿感再次翻涌上来,和心里的酸楚搅在一起,疼得我浑身发颤。
胸口的银珠突然热了起来,那声若有若无的箫声再次响起,比刚才更清晰了些。
我深吸一口气,用尽力气朝着门外喊:“你不是他!”
门外的声音顿了顿,突然变得尖利起来,像指甲刮过玻璃:“你怎么能不认我?!你这个骗子!”
我……骗子……
不,你不是他,他不会凶我!
伴随着吼声,铁门被狠狠撞了一下,锈迹簌簌往下掉。
我缩在墙角,死死盯着门板,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等万云飞他们回来。
等他们回来……
怎么还不回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的撞击声突然停了,模糊的声逐渐远去。
万云飞第一个冲进来,手里抱着个鼓鼓囊囊的背包,看见我没事,长长地松了口气:“没事吧?我们在楼下听见动静了!”
霍依泉和丌典也跟了进来,两人手里都提着几个罐头,脸上沾着灰,却笑得一脸兴奋。
“找到吃的了!”霍依泉把一个黄桃罐头塞到我手里,“快打开尝尝,我刚才偷偷尝了一小块,贼甜!”
万云飞从背包里掏出面包和火腿,还有一小袋巧克力:“仓库里还有不少,够咱们吃几天的。刚才在楼下碰见只心镜鬼的分身,被我一棍子敲跑了!”
我看着手里的罐头,又看了看他们脸上的汗和泥,突然觉得胃里好像也没那么饿了。
丌典已经迫不及待地撬开一罐牛肉,用手指挖了一块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快吃快吃,简译你刚才肯定吓坏了吧?回头让霍依泉给你表演个徒手开罐头,压压惊。”
“滚你的,我那叫绝技!”
看着他们吵吵闹闹的样子,我低头笑了笑,指尖触到罐头的铁皮,暖烘烘的。
拧开罐头盖,黄桃的甜香瞬间弥漫开来。
我叉起一块塞进嘴里,清甜的汁水滑过喉咙,胃里的空洞好像被填满了一点。
封决,你看,我会好好活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