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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绝境微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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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侧的岔路比主坑道更加狭窄崎岖，地面上散落着尖锐的矿石碎片和扭曲的金属残骸，头顶不时有松动的碎石簌簌落下，在死寂的黑暗中激起令人心惊的回响。
空气沉闷而污浊，辐射读数持续发出低沉的警报，提醒着这里无处不在的危险。
凌烨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烧红的炭火上。左腿的伤口在移动中被反复撕裂，剧痛如同潮水般一阵阵冲击着他早已脆弱不堪的神经。他死死咬着下唇，依靠着那根临时找来的金属棍和岩壁的支撑，一点点地向前挪动。
汗水混合着血污，从他额角滑落，浸湿了鬓角，在他苍白的脸上留下蜿蜒的痕迹。他的呼吸粗重而急促，在狭窄的坑道里显得格外清晰。
陆清安沉默地跟在他身后几步之遥，头盔灯的光芒为前方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照亮方寸之地。他看着凌烨因剧痛而微微痉挛的背脊，看着他每走十几步就不得不停下来，靠着岩壁急促喘息，感觉自己的心脏也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绳子勒紧，随着对方艰难的脚步而一阵阵抽痛。
他什么也不能做，不能搀扶，不能鼓励，甚至不能流露出丝毫关切。他只能像一个幽灵，一个冰冷的监视者，默然注视着这场由他“引导”的、残酷的苦难行军。
“呃……”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呼从前方传来。
陆清安猛地抬头，看到凌烨脚下一滑，单膝跪倒在地，那条伤腿不可避免地撞在了地上，让他瞬间蜷缩起身子，额头重重抵在冰冷的岩壁上，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发出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压抑到极致的呜咽。
陆清安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向前跨了一步，手已经抬起，却又硬生生僵在半空。
「执行员，保持距离。记录目标生理极限反应。」系统的提示冰冷而及时，像一盆冰水浇熄了他刚刚冒头的冲动。
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强迫自己停在原地，用尽可能平稳甚至带着一丝不耐烦的语气开口：“还能继续吗？如果不行，可以返回之前的洞穴。”——返回，意味着放弃“引导”任务，可能会立刻引来系统的惩罚和更严密的监控，但也可能让凌烨暂时安全。
凌烨没有回应，只是伏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死死抓住旁边的岩石，指甲几乎要抠进石缝里，再次一点一点地，凭借着一股近乎蛮横的意志力，重新撑起了身体。他甚至没有回头看陆清安一眼，只是拖着那条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腿，继续向前挪动。
那倔强到近乎偏执的背影，让陆清安感到一阵无力的窒息。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现了一处相对开阔的断层地带。一道深不见底的裂隙横亘在道路中央，只有一座看起来年代久远、锈迹斑斑的金属吊桥连接着两岸。
吊桥的木板大多已经腐朽断裂，仅存的几块也看起来摇摇欲坠，粗重的铁索上覆盖着厚厚的锈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脆弱。
凌烨在桥头停下，望着那座仿佛随时会散架的桥，眉头紧紧锁住。以他现在的状态，通过这座桥的风险极大。
陆清安走到他身边，看着桥下深不见底的黑暗，以及桥对面那条继续深入、通往系统指定坐标的路径，心中天人交战。系统提供的路线清晰地标示需要经过此桥。
“没有其他路了吗？”凌烨突然开口，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或许是寻求确认？他依旧没有看陆清安，目光死死盯着那座危桥。
陆清安快速调出脑海中的矿坑结构图（部分是系统提供，部分是他之前自己搜寻整理的），发现确实有一条备选路线，需要绕行很远，穿过一片标注着“活性岩层，高频震动”的区域，同样危险，而且会大大延长抵达核心区的时间。
他沉默了几秒。系统要求的是“引导”至核心区，并未严格规定路线。绕行，或许能暂时规避眼前的直接风险，但也可能遇到其他未知危险，并且……会拖延系统“采集能量”的计划。
就在他权衡之际，系统的声音再次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最优路线为直接通过吊桥。此环境压力有助于激发目标潜在精神波动。执行员，请予以‘鼓励’。」
“鼓励”……陆清安咀嚼着这个词，只觉得无比讽刺。
他看向凌烨，对方也正将目光从危桥上收回，落在他身上。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带着审视，也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对危险的评估。
陆清安避开了他的目光，看向那座桥，用陈述事实的语气说道：“根据结构扫描，桥体关键承重点锈蚀度低于百分之四十，理论上可以通过。绕行其他路线，时间成本和风险未知。”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声音压低，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理性，“如果你想尽快找到相对安全的地点和可能的水源，这是最快的途径。”
他没有强迫，只是将利弊摆在对方面前。他将选择权，再次抛回给凌烨，同时也将一部分道德压力转移了出去。这是一种狡猾的、自保式的妥协。
凌烨盯着他看了几秒钟，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能穿透灵魂。然后，他嗤笑一声，那笑声干涩而沙哑，带着浓浓的自嘲。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紧了紧手中的金属棍，深吸一口气，试探性地将脚踏上了第一块腐朽的木板。
“咔嚓……”细微的碎裂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凌烨的身体瞬间紧绷，稳住重心，停顿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迈出第二步。整个桥身随着他的动作开始轻微摇晃，锈蚀的铁索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陆清安屏住呼吸，紧跟在他身后几步踏上了桥。他的目光紧紧锁定着前方那个艰难移动的身影，全身肌肉都处于高度戒备状态，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发生的意外。
吊桥在中段摇晃得最为厉害。
凌烨几乎是以一种爬行的姿势，手脚并用地在残存的木板上挪动，受伤的左腿让他每一次移动都异常艰难和危险。有几次，他脚下的木板彻底碎裂，整个人猛地向下一沉，全靠手臂死死抓住旁边的铁索才稳住身形，看得陆清安心惊肉跳，几乎要忍不住冲过去。
就在这时，凌烨抓住铁索的手因为过度用力，之前包扎的布料崩开，掌心被粗糙锈蚀的铁索划破，鲜血瞬间涌出，滴落在下方的深渊里。
他闷哼一声，动作有了一瞬间的停滞。
陆清安再也无法只是看着。他迅速从背包侧袋，那里放着一些他自己准备的、不显眼的“额外”物品，掏出一卷高效止血绷带，上前一步，隔着半米的距离，将绷带扔了过去，精准地落在凌烨手边。
“处理一下。掉下去，之前的罪就白受了。”他的声音透过面罩传来，依旧没什么温度，甚至带着点不耐烦，仿佛只是不想任务目标因为这种“意外”而提前报废。
凌烨看着手边那卷干净的、与他周身污秽格格不入的绷带，动作顿住了。他抬起头，看向陆清安，眼神复杂难辨，有惊愕，有疑惑，更深处，似乎还有一丝极力压抑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波动。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染血的手，默默地、迅速地用绷带重新缠紧了手掌，然后，继续向前挪动。
这一次，他的动作似乎比之前……稍微坚定了一丝。
终于，两人有惊无险地渡过了吊桥。踏上对岸坚实的土地时，凌烨几乎虚脱，靠着岩壁滑坐在地，剧烈地喘息着，脸色白得像纸。
陆清安也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他站在不远处，看着凌烨包扎好的手掌和依旧在不断渗血的腿，心中那根名为负罪的弦，绷得更紧了。
他留下的绷带，是微不足道的帮助，却可能暴露他的“异常”。而前方的路，依旧漫长且充满系统布下的陷阱。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被桥头不远处岩壁上的一个东西吸引了。那是一个几乎与岩石融为一体的、破损严重的金属铭牌，上面大部分字迹都已剥落，但依稀能辨认出几个模糊的字母和符号——那格式，与他之前在能量样本附近发现的加密识别码，有几分相似！
“创世纪”……这里也有它的痕迹？
陆清安的心中警铃大作。这个矿坑，远比他想像的还要复杂。而系统急于将凌烨引导至核心区，其目的，恐怕不仅仅是“采集能量”那么简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