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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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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胤坐在飘窗上,他喜欢阁楼,居高临下注视远方的感觉会让他心情没有那么压抑。
他身后跪着名紫衣女子,她神情冷漠,静静等着他的吩咐。
她是紫荆门里的人。
紫荆门,清一色女子,是先皇留给王爷的暗兵。东夏男子绝大部分体型庞大,有很多事做起来不太便利,先皇便成立了紫荆门。
里面所有女子皆为孤儿,她们没有姓名,每一届统领都叫紫荆。统一的服饰,统一的面具……她们没有感情,没有情绪,只是一种暗杀和收集情报的工具。
“如意阁的损失清单出来了?”陈胤问道。
紫衣女子抬头露出半张白净的脸和半张墨色的罗刹面具,她便是这届的紫荆,她冷淡的回道:“出来了。”
陈胤一手手指漫不经心敲打窗沿,另一只手托着下巴,他望着窗外出神,都过去三天了,她怎么还没来?
窗外的风拂起窗边帘子,紫荆才听他说道:“给皇上和太子一人送一份去,告诉他们,损失的都是本王的珍藏,有的是先皇和陛下御赐之物,本王甚是喜欢,现在失了这些东西,本王现在彻夜难眠,病了。”
他病了,就不能采血。
紫荆应声,不消片刻便消失了。来无影,去无踪,仿佛这个人从未出现过。
如意阁原本是三层,装潢要比丝竹苑华丽许多,都是真金白银堆砌出来的,被太子一把火烧了,他自然会让太子下血本。
从紫荆出现到离开,陈胤至始至终未曾转过身,他手里把玩着被给贺珺上药的瓷瓶,慢慢把目光落在香香小筑紧闭的窗户上,显得有些落寞。
宣洋进来见到这样的王爷,愣了愣,禀道:“回王爷,王妃又把马厩打扫得干干净净。”
陈胤仿佛没听到一样,保持着姿势没动。
脑海里兀自浮现贺珺被免去抄经书后的骄傲小模样,很得意,像是只趾高气扬地小孔雀,想把漂亮的小尾巴展现人前显摆一圈。
真不知道她在得意什么?
看她不像是那么会吃苦的人,居然能在特殊处理过的马厩里待了三天,什么时候会过来求他呢?
一想到她每次央求自己的模样,谄媚又好笑,每个表情都是十分鲜活生动,小嘴儿叭叭个不停,明明很吵很闹腾,但他竟觉得十分可爱。
之前没有如愿给她保证书就是怕给她以后等于拿了免死金牌,不会再在他的面前那样撒娇缠他,那他不就失了一项乐趣了么?
在这仓皇无措的人生中,突然闯进一只漂亮的小孔雀,是件多令人欣喜的事。
就在宣洋以为自己得不到回应的时候,陈胤开口了。
“你确定马厩你处理过了?”
宣洋笃定,“属下这几天每晚都亲自带人处理的,属下也吐过两次,王妃……”他犹豫片刻,继续说:“王妃很坚毅,属下佩服。”
陈胤低笑出声,“你说她能忍耐几天才来求本王?”
宣洋:“这……”
他这不出来,他不明白王爷为什么想要王妃求他?不过看起来王爷和王妃在一起的时候,王爷都很高兴。既然王爷高兴,还是希望王妃赶紧来求王爷吧。
陈胤转过身来,脸上难得带着开心的笑容,看得宣洋都呆了,他五岁便到王爷身边,至今见王爷真心实意笑的次数十个指头都能数过来。
王爷其实很好看,尤其是笑的时候,很像神山上的神明,温和儒雅。不好看的是他们这些怪物人才对。
整个东夏的男子大多都以为自己身强体壮,骨骼惊奇,那是因为他们的身体还没经历过地狱般的痛楚。
前些日子出现的第五代并非偶然,那是黑暗中的那只手推到王爷面前,让王爷不得不去面对他的使命。
所有人都以为皇帝宠爱小皇叔,说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又有谁知道,王爷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从出生开始就在数着日子等待他的死亡之期。
皇帝只是对一个将死之人的纵容罢了。
如今他在王爷脸上看到了发自内心的笑容,而不是虚伪阴沉的笑,宣洋比王爷还要高兴。
他突然说道:“王爷,属下觉得王妃有件事说的很对。”
“嗯?”陈胤挑眉,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宣洋为贺珺说话,“说来听听。”
“王爷是这世间顶好看之人。”
陈胤:“……”
他走到宣洋面前,两人面对面竟是一般高,他注视着宣洋的眼睛,在对方深色的眸子里看到自己的影子,道:“这便是王妃的神奇之处么,你竟也学会油嘴滑舌。”
宣洋俯首,“属下不敢!”
陈胤笑了笑,在他俯下的脑袋上轻敲了一下,“你呀,不适合说这种话,会吓到本王。”
这种话一个人说就好了,不需要第二个。
“是!”宣洋想了一会儿,又道:“王爷,您若想要王妃来求您,属下这就去……”
“休要做多余之事。”陈胤的手按在他结实的胳膊之上,白皙的手背上筋络分明,“算了,你还是小孩子,不懂大人之间的事。说起来,还有几天就是你十岁生辰了吧,想要什么礼物?”
若是贺珺听到他的这话,下巴都不用陈胤扯,自己就掉了。宣洋居然还没到十岁,目测一米八几的大块头,和陈胤站一起都是大鹏展翅的人居然不到十岁。
喝的什么牌子的生长液啊,这么会长?
宣洋只是淡漠的回道:“宣洋只想王爷开心。”
全天下的人都道王爷形销骨立,弱如柴鸡,长相如妖人一般,根本没有半点儿东夏男子的特征。可只有少数人知道,王爷在凭一己之力在拯救整个东夏的男子,他的王爷才是最闪耀最俊美的那个人。
这时,外面一只鸽子扑棱着翅膀落在窗口,宣洋上前将上面的信条取下递给陈胤。
陈胤看完,脸色变了变,重新坐回飘窗上,他用手托着下巴,目光还是落在香香小筑紧闭的窗户上。
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来求自己?
太阳已挂西头,陈胤才缓缓起身道:“走吧,去太医院。”
太医院里,药童们在药斗前来来回回忙碌着,太医们也是煎药的煎药,炼丹的炼丹,乱中有序,只是声音颇为嘈杂。
陈胤一个人轻车熟路的走进内室,与外面的吵闹不同,里面静悄悄的,只有院君拿着医书在他的瓶瓶罐罐前比划。他没注意到陈胤的到来。
“苏院君急忙找本王何事?”陈胤站在屋子中央。
苏里南负责研制逐鹿天下的解药,药引之说是他当时为救年幼的靖王胡诌的,只是没想到,在皇帝当初发病时,咬了靖王,竟是发现靖王的血确实有镇静的功效。
听到他的声音,苏里南回过头,“殿下,可能受得住?我这就快成了。”
他的身形大概是太医院唯一一个瘦小的老头儿,比陈胤矮出一个头,浓眉小眼,八字胡随着他说话时一颤一颤抖动。
“西院??”陈胤问道。
他王府西院里没有什么美人,而是一群发病之人,与其说是救他们,倒不如说是拿他们做试药之人。
当然,这是你情我愿之事,总归各取所需罢了。
“是,殿下请随微臣来。”苏里南带他进了密室。
太医院的密室是皇帝都不知道的存在,所以陈胤看到后惊了一瞬。
苏里南解释道:“殿下不必惊讶,这里面是先皇创立,他们都在研制解药,为的是救东夏的百姓。”
密室一直往前通,在甬道里走了大概半柱香陈胤才看到前面的光亮,光越来越近,视线突然变开阔。
他所处的位置是个宽敞的大厅,有八张桌子,每张桌子上堆得乱七八糟,药瓶,草药,竹筒……什么都有,但丝毫不影响桌前在认真钻研的人。
“哈哈……我知道了,这个方子应当加这味药。”这位突然爆发的人猛地把他面前的瓶瓶罐罐掀开,拿出一味药材开始捣鼓起来。
陈胤的脸色一言难尽,他认出了几位,竟是江湖上顶顶有名的医者,毒者。
他收回视线,问苏里南:“院君为何告知于本王?”
他一直觉得苏里南不简单,没想到竟是这么不简单。
在皇帝的眼皮底下建了个这样庞大隐晦的地方,把江湖上的能人异士找来一起搞研制,让皇帝知道,太医院和苏府能被抄个底朝天外加掘地五尺。
苏里南带他进到另一个隔间,他们走到一个炉子前,苏里南打开炉子旁的小门,回道:“殿下难道不是准备好了才将先皇留下的王八炖了么?这些都是先皇留给殿下的,为的就是让殿下您重新开辟一个新的东夏,只要殿下往里面注入您的血,待我们把解药制出来,届时给东夏百姓服下。等到时机成熟,我们的人便会揭露这个隐藏了几代人的秘密,更会把皇帝的丑恶行为昭告天下……”
说白了,就是让他造反。
陈胤:“………”这中间有点儿误会,王八是贺珺让丫鬟炖的,不关他事。
意识到一个可能,陈胤不悦的眯起眼,“院君的意思是你们其实早就把解药制出来了,而迟迟没给本王,还让本王定期过来采血,只是因为本王没有炖王八?”让他这些年白白失了那么多血。
苏里南不知道先皇没告诉他御赐王八的用意,颇有些老泪纵横,道:“这是先皇给微臣和殿下之间定的暗号,微臣可算是等到殿下了。”
说完苏里南才发现不对,先皇驾崩之时,靖王还在蹒跚学步,哪里懂什么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