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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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霖是被手机震动吵醒的。
他睁开眼，窗外的天刚蒙蒙亮，窗帘缝隙里漏进一缕浅淡的光。伸手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六点十五分，是队里的实习生小林发来的消息：“程队，技术科刚恢复了一段监控录像，可能和昨晚的匿名电话有关，我先发给你。”
附件是一段模糊的视频，时长只有十几秒。画面里是昨晚程霖接到电话时，他家楼下的监控画面——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男人站在单元楼对面的树荫下，手里举着手机，帽檐压得很低，根本看不清脸。但能看出对方身形很高，至少在一米八五以上，走路时肩膀微微前倾，带着一种刻意压低重心的谨慎。
程霖坐起身，指尖在屏幕上放大画面，试图看清更多细节。男人的鞋子是黑色马丁靴，鞋跟处似乎沾着些暗红色的泥渍，裤脚卷到脚踝，露出的皮肤在晨光里泛着冷白。
“查一下这种马丁靴的型号，还有最近市区哪些路段在施工，有类似的红泥。”他回了条消息给小林，随手掀开被子下床。
卧室的地板擦得发亮，倒映着他挺拔的身影。程霖走到衣柜前拿出干净的警服，衬衫领口熨得笔挺，纽扣扣到最上面一颗，一丝不苟。他向来爱干净，哪怕是穿了多年的制服，也总保持着整洁如新的模样，就像他处理案子时的风格，容不得半点含糊。
洗漱时，镜子里映出他冷白的皮肤，下颌线清晰利落。程霖盯着镜中的自己看了两秒，想起昨晚那个匿名电话，眉峰不自觉地蹙起。对方特意选在他接电话时出现在楼下，显然是故意的——不是警告，更像是一种示威。
换好衣服出门时，楼道里碰到住在对门的张阿姨。对方提着菜篮子，看到他笑着打招呼：“小程上班去啊？今天看着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没休息好？”
“没事张阿姨，有点案子忙。”程霖放缓脚步，侧身让她先过，语气温和，“您这是刚买菜回来？”
“是啊，给孙子买了点新鲜的虾。”张阿姨笑得慈眉善目，“你们做警察的辛苦，可得多注意身体。”
“谢谢您。”程霖点点头，等张阿姨进了门才转身下楼。
电梯里只有他一个人，镜面壁板映出他身后的空间。程霖忽然想起昨晚电话里那句“小心身边的人”，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警号边缘。身边的人……队里的队员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路凌和顾蔺更不用说，那剩下的，就只有许宴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压了下去。程霖嗤笑一声，觉得自己有点草木皆兵。许宴的档案他看过，父母都是因公牺牲的缉毒警察，根正苗红，没必要搞这些弯弯绕绕。
车子驶出小区，程霖在路边的便利店停了停。推开门时，风铃叮当作响，店员抬头笑着打招呼：“早上好，需要点什么？”
“一瓶矿泉水，谢谢。”程霖的声音隔着口罩传出来，带着点闷沉。
付账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冷藏柜前站着个熟悉的身影。许宴穿着和他同款的警服，正拿着一盒纯牛奶看配料表，侧脸在冷白的灯光下显得愈发清瘦，手指纤细，捏着包装盒的动作都透着股一丝不苟的劲儿。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目光，许宴转过头，视线在他身上停顿了半秒，没说话，只是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程霖也点了点头，拿着矿泉水转身往外走。刚拉开门，就听到身后传来许宴的声音，清冷得像淬了冰：“程队早上也喝这个？我还以为你更喜欢咖啡。”
他脚步一顿，回头看过去。许宴已经付了账，手里拿着那盒牛奶，指尖捏着包装袋的一角，指节泛白。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他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像冰下的溪流，清晰得能数出走向。
“总喝咖啡对胃不好。”程霖扬了扬手里的矿泉水瓶，语气平淡，“倒是许警官，一大早喝牛奶，不怕乳糖不耐受？”
许宴挑眉，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快得让人抓不住：“那也比某些人喝矿泉水像喝烈酒一样，透着股冲劲儿强。”
“彼此彼此。”程霖扯了扯嘴角，拉开门走了出去。
坐进车里，他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没压下心里那点莫名的烦躁。刚才许宴的眼神，分明带着点挑衅，不像昨天在会议室里那样公事公办。
程霖发动车子，后视镜里，许宴的身影正走出便利店，手里的牛奶盒被捏得更紧了些。他忽然发现，这个看着清冷寡言的男人，骨子里似乎藏着点不易察觉的尖锐。
到市局时还不到七点半，停车场里已经停了不少车。程霖刚把车挺好，就看到路凌和顾蔺从另一辆车上下来。路凌穿着件黑色夹克，拉链没拉，露出里面印着队徽的T恤，头发有点乱，显然是没怎么打理。
“霖哥！”路凌挥着手跑过来，脸上带着惯有的笑，“昨晚睡得怎么样？我跟顾蔺琢磨着，今天说不定有大动作，特意早点过来了。”
“刚收到段监控，你们过来看看。”程霖打开车门拿出手机，把那段视频递给路凌。
顾蔺也凑了过来，两人盯着屏幕看了半天。路凌摸着下巴，眉头紧锁：“这身形看着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我也觉得。”顾蔺推了推眼镜，“但想不起来具体是谁。”
“技术科在查他的鞋和泥渍来源，应该很快有结果。”程霖收回手机，“对了，你们队今天有什么安排？”
“上午整理之前的毒资流向记录，下午可能要去银行调监控。”路凌耸耸肩，“无聊得很，还不如跟你们一起行动。”
“别贫。”程霖拍了下他的后脑勺，“认真干活。”
“知道了知道了。”路凌揉着后脑勺，冲顾蔺挤了挤眼，“你看他，越来越像教导员了。”
顾蔺没说话，只是无奈地笑了笑，拉了把路凌：“别闹了，上去吧，等会儿要开早会。”
三人一起进了办公楼，电梯里碰到了一队的李榛。她是队里的老资格，办事利落，看到程霖他们笑着打招呼：“程队早啊，路凌，小顾。”
“李姐早。”三人齐声应道。
“听说你们跟一队要联合行动？”李榛按下自己楼层的按钮，“许宴那孩子是个好苗子，就是性子冷了点，你们多担待。”
“李姐放心，我们都是为了工作。”程霖应道。
“那就好。”李榛点点头，“对了，昨晚我侄子在酒吧看到个可疑的人，说是跟我们通缉令上的一个毒贩长得有点像，我已经让他把照片发过来了，等会儿转发给你们。”
“麻烦李姐了。”
电梯到了楼层，李榛笑着摆摆手走了。路凌看着她的背影，小声对程霖说：“李姐人是真不错，上次我出任务崴了脚，她还给我带排骨汤。”
“嗯，挺照顾我们的。”程霖应着，心里却想起昨晚的电话。李榛显然不算“危险的身边人”，那对方指的到底是谁？
到了办公室，程霖刚坐下没多久，许宴就来了。他手里拿着个文件夹，脚步很轻，走到程霖桌前才停下，把文件夹递过去：“这是补充的侦查路线图，加了几个可能的撤离点。”
程霖接过文件夹，翻开看了看。许宴的字是行楷，笔画流畅，转折处带着点锋芒，和他的人一样，看着清冷，却藏着力量。图上用红笔标注了三个撤离点，每个点旁边都写着距离和最优路线，显然是花了心思的。
“想得挺周全。”程霖抬眼看向他，“昨晚的电话，你怎么看？”
“要么是恐吓，要么是试探。”许宴靠在桌沿，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文件夹，“不管是哪种，都说明对方已经盯上我们了。”
“我更倾向于是试探。”程霖手指点在地图上的交易点，“如果真想恐吓，没必要搞这种小动作。”
“或许吧。”许宴不置可否，“但也不能掉以轻心。我已经让队员去查那个号码的通话记录了，看看能不能找到关联。”
“监控里的人，技术科在查他的行踪轨迹。”程霖合上文件夹，“等会儿开个短会，把任务再明确一下。”
“可以。”许宴点点头，转身准备回自己的座位，走了两步又停下，“对了，你喝矿泉水的时候，能不能别跟喝中药似的？看着就费劲。”
程霖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是在说早上便利店的事，嗤笑道：“比你喝牛奶要先看三遍配料表强，讲究得像个小姑娘。”
许宴回头看他，眼神里带着点凉意，嘴角却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程队喝咖啡只敢加一块糖强，活得像个苦行僧。”
“彼此彼此。”程霖挑眉，没再理他。
看着许宴的背影，程霖忽然觉得，有这么个搭档，或许也不算太无聊。
上午的短会开得很快，主要是把侦查和布控的任务再细化了一遍。程霖带着周明和两个队员负责外围排查，许宴则带着一队的人去交易点附近踩点。
出发前，程霖去茶水间接水，碰到了刚泡好咖啡的赵队。对方是二队的老队长，明年就要退休了，平时对程霖很照顾。
“小程，这次行动小心点。”赵队喝了口咖啡，语气严肃，“这批毒贩不一样，听说手里有枪，还敢跟警察硬碰硬。”
“知道了赵队，我们会注意的。”程霖接过他递来的糖罐，放了一块进去，“您也多休息，别总熬夜看卷宗。”
“老毛病了，改不了。”赵队笑了笑，“对了，许宴那孩子，父母牺牲的时候他才多大？十来岁吧？这些年一个人不容易，你们合作，多担待点。”
程霖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没说话。他以前只知道许宴父母是烈士，却不知道具体情况。十来岁的孩子，突然成了孤儿，想想都觉得难。
“他能力很强，不用担待。”程霖淡淡地说，转身离开了茶水间。
车子驶出市局大院，程霖打开导航，往第一个排查点去。周明坐在副驾驶，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忽然开口：“程队，你说那个匿名电话，会不会是内部的人泄露了消息？”
“有可能。”程霖目视前方，“但现在没证据，不能瞎猜。”
“也是。”周明点点头，“不过我总觉得，这次的案子透着股邪乎劲儿。”
“邪乎的案子多了去了。”程霖语气平淡，“我们的任务是抓人，不是猜谜。”
第一个排查点是家废弃的工厂，周围荒无人烟，只有风吹过破旧厂房发出的呜呜声。程霖让队员在外围警戒，自己和周明进去查看。
厂房里积了厚厚的灰尘，脚踩上去会留下清晰的脚印。程霖拿出手电筒，光柱在黑暗中扫过，照到墙角堆放的几个木箱。他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打开其中一个，里面是空的，只有一层防潮纸。
“程队，你看这个。”周明在另一边喊道。
程霖走过去，看到他手里拿着个烟盒，是国外的牌子，本市很少见。烟盒里还剩几根烟，过滤嘴上没有咬痕，显然不是抽过的。
“拿证物袋装起来。”程霖皱了皱眉，“看来确实有人来过。”
两人在厂房里又搜了一圈，没发现其他线索。出来的时候，程霖接到了许宴的电话。
“我们在交易点附近发现了几个可疑的集装箱，锁是新换的，里面可能有东西。”许宴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点电流声，“你们那边怎么样？”
“找到个可疑烟盒，正在往回送。”程霖看了看手表，“中午在市局汇合，一起分析。”
“可以。”
挂了电话，周明发动车子：“程队，回市局？”
“先去技术科，把烟盒送过去。”程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让他们加急检测，看看能不能找到指纹或者DNA。”
技术科的人效率很高，接过烟盒就开始忙碌。程霖在外面等了一会儿，顾蔺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份报告。
“霖哥，昨晚那个监控里的泥渍，我们查出来了。”顾蔺递过报告，“是城西郊区的红黏土，那边最近在搞拆迁，只有施工队的人能进去。”
“施工队的名单呢？”
“正在查，应该很快就有结果。”顾蔺推了推眼镜，“对了，路凌刚才说他在银行监控里看到个熟人，让你回去了给他回个电话。”
“知道了。”程霖接过报告，“谢了。”
回到市局时已经快一点了，食堂里没什么人。程霖刚打了饭坐下，就看到许宴端着餐盘走过来。对方的餐盘里很简单，一份青菜，一份蒸鱼，还有一小碗米饭，连汤都没打。
“许警官挺会养生的。”程霖瞥了一眼他的餐盘，语气带着点调侃。
许宴没理他，在他对面坐下，拿起筷子小口吃饭。他吃饭的样子很斯文，咀嚼时几乎听不到声音。
“烟盒送去检测了，结果下午出来。”程霖扒了口饭，“泥渍来源查到了，城西拆迁区的红黏土。”
“我让人去查施工队了。”许宴咽下嘴里的饭，拿起旁边的纯牛奶喝了一口，“刚才接到李姐的消息，她侄子看到的那个人，确实是我们通缉的毒贩之一，叫闻浔。”
“位置在哪？”
“城南的一家酒吧，叫‘夜色’。”许宴放下牛奶盒，“我已经让队员去盯着了，暂时没动静。”
“晚上行动？”
“嗯。”许宴点点头，“等烟盒的检测结果出来，确定和他们有关，就动手。”
两人没再说话，低头吃饭。食堂里很安静，只有碗筷碰撞的轻响。程霖偶尔抬眼，会看到许宴专注吃饭的样子，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冷白的皮肤在灯光下近乎透明。
他忽然发现，这个人虽然看着清冷，但吃饭的时候意外地让人觉得……顺眼。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程霖掐灭了。他摇摇头，把注意力放回自己的餐盘上。
吃完饭，程霖刚放下筷子，手机就响了，是路凌打来的。
“霖哥！我跟你说，我在银行监控里看到谁了？”路凌的声音透着兴奋，“就是三年前跑掉的那个毒贩头目，代号是‘夜鸢’！他居然敢露面，真的活腻了！不过我们查到了他的真实姓名是沈临。”
程霖的眼睛亮了一下:“在哪家银行？具体位置？”
“城东的建设银行，刚取了钱，应该还没走远”
“我马上过去！”程霖站起身，拿起外套，“许宴，你去不去？”
许宴也站起来，拿起自己的餐盘:“一起”
两人快步走出食堂，程霖打开车，许宴坐在副驾驶。车子刚驶出市局大门，程霖手机又响了，是技术科打来的。
“程队，烟盒上的指纹我们比对出来了，是闻浔的！还有我们在烟丝里检测到了微量的新型毒品成分，和我们这次要查的批次一致！”
“好，知道了”程霖挂了电话，看向许宴，“证据确凿，晚上行动可以定了”
“嗯。”许宴看向窗外，忽然开口“沈临既然敢露面，肯定不止是为了取钱”
“你觉得他想干什么？”
“可能是想和下家接头吧。”许宴指尖在膝盖上轻轻点着，“城东里交易地点不远了说不定他就是来踩点的。”
程霖没说话，只是把车速又提高了些。
车子很快到了城东的建设银行，路凌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他看到程霖的车，连忙跑来:“霖哥，我刚跟银行的人问了，沈临取了五十万现金，往东边走了”
三人沿着路边慢慢行驶，目光在行人中搜索。走了大概十分钟，路凌忽然指着前面:“在那！”
程霖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个穿着灰色风衣的男人正走进一家茶馆，身形和照片上的沈临很像。
“我和路凌进去看看，你在外面等着。”程霖对许宴说。
“一起吧。”许宴推开车门，“多个人多个照应。”
三人走进茶馆，里面的人不多，很安静。沈临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放着茶，正低头看着手机。
程霖和许宴交换了一个眼神，默契地分站两侧。路凌则不动声色地退到门口，假装看菜单，实则留意着进出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