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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别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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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带着慵懒的暖意，透过教室窗户斜斜洒进来，在课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粉笔灰在光柱里缓缓浮沉，混合着窗外老樟树偶尔飘来的清香，构成了少年时代独有的静谧画面。
生砚秋烦躁地把笔一摔，笔杆在桌面上滚了几圈，发出清脆的声响，打破了这份宁静。他盯着数学试卷最后那道压轴题，眉头拧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眼底翻涌着不耐烦的戾气。草稿纸上画满了密密麻麻的演算步骤，却始终没能找到正确的解题思路，这让向来在学习上顺风顺水的他格外憋屈。
“啧。”他低低地骂了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明显的烦躁。
坐在他身旁的陈砚舟动作微顿，握着笔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他侧头，目光飞快地扫过生砚秋皱紧的眉头和紧抿的唇线，又迅速落回自己的试卷上，只是笔尖却停在半空，没再往下写。
陈砚舟的试卷早已写完，工整的字迹布满了答题区域，最后那道压轴题的步骤更是清晰明了。他是全市第五的尖子生，这类题目对他而言并不算难题。
生砚秋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猛地转头，眼神带着几分被打扰的愠怒：“看什么？”
少年的眼神锐利如刀，带着未经打磨的锋芒，像一只炸毛的小兽，时刻警惕着周围的一切。陈砚舟的心跳漏了一拍，脸上却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收回目光，语气平静无波：“没什么。”
他的反应太过冷淡，反而让生砚秋心里的烦躁更甚。他总觉得陈砚舟这副高冷的样子很欠揍，尤其是对方明明成绩比自己好，却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更是让他浑身不自在。
“装什么装。”生砚秋低声嘟囔了一句，重新拿起笔，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演算的速度越来越快，字迹也变得潦草起来，带着一股发泄的意味。
陈砚舟的余光一直落在他身上，将他所有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他知道生砚秋的脾气不好，像个一点就着的炮仗，但也清楚，这份暴躁的背后，藏着不为人知的敏感和脆弱。他见过生砚秋在课堂上被老师点名时，眼神里一闪而过的慌乱；也见过他独自一人趴在课桌上，背影透着难以言喻的落寞。
犹豫了片刻，陈砚舟伸出手，指尖轻轻敲了敲生砚秋的草稿纸，指在了其中一步错误的演算上。
生砚秋的身体瞬间绷紧，像被触碰的刺猬，猛地抬头瞪向他：“你干什么？”
“这里错了。”陈砚舟的声音依旧平静，没有因为他的敌意而有丝毫波动，指尖依旧停留在那个错误的步骤上，“辅助线画错了，导致后续的逻辑链断裂。”
生砚秋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盯着那个错误的辅助线看了半天，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被人当面指出错误，尤其是在自己烦躁的时候，让他觉得格外没面子，心底的火气瞬间涌了上来。
“要你管？”他一把推开陈砚舟的手，力道不小，“我就算做错了，也不用你多事。”
陈砚舟的手僵在半空，指尖还残留着草稿纸粗糙的触感。他看着生砚秋眼底的怒火，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沉默地收回了手，重新低下头，假装继续检查自己的试卷，只是耳廓却悄悄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他知道自己唐突了，生砚秋的自尊心很强，不喜欢被人轻易干涉。
教室里再次陷入沉默，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只是这份沉默却带着几分凝滞的尴尬。
生砚秋盯着那道题，心里乱糟糟的。陈砚舟指出的错误确实是关键，他自己也隐约察觉到哪里不对劲，却因为烦躁不愿承认。他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陈砚舟，对方正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侧脸的线条干净利落，透着一股清冷的气质。
不得不承认，陈砚舟确实很聪明，不仅是学习成绩，就连打架也是一把好手。上次有外校的混混来校门口堵人，恰好被陈砚舟撞见，对方出言不逊，还想动手，结果被陈砚舟三两下就解决了，下手干脆利落，却又点到为止，没有过分伤人，从那以后，就没人敢轻易招惹他。
生砚秋自己也是学校里出了名的校霸，脾气暴躁，谁要是惹到他，他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但他和陈砚舟不同，他的暴躁更像是一种保护色，用尖锐的外壳来掩饰内心的不安。
过了一会儿，生砚秋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还是忍不住按照陈砚舟指出的错误重新思考起来。他的脑子转得很快，一旦找到了问题的关键，解题思路就清晰了许多。笔尖在草稿纸上飞快地舞动，原本皱紧的眉头也渐渐舒展。
陈砚舟一直留意着他的动静，看到他开始重新演算，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了一些。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像一尊沉默的雕像，却在无形中给了生砚秋一种莫名的支撑。
终于，生砚秋停下了笔，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解出来了。
他转头看向陈砚舟，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谢谢？这两个字到了嘴边，又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他向来高傲，从不轻易对人低头道谢。
陈砚舟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侧过头，对上他的视线。四目相对的瞬间，生砚秋像是被烫到一样，迅速移开了目光，脸颊微微发烫。
“那个……”生砚秋清了清嗓子，声音有些不自然，“刚才……算我欠你一次。”
陈砚舟的眼眸微微亮了一下，像沉寂的湖面投入了一颗石子，泛起圈圈涟漪。他看着生砚秋略显别扭的侧脸，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弯，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不用。”他淡淡地说道。
“不行。”生砚秋立刻反驳，语气带着几分固执，“我生砚秋从来不想欠别人的人情。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只要我能做到。”
他的语气依旧带着几分强势，却少了几分之前的敌意，多了几分认真。
陈砚舟看着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下次……别再那么暴躁了。”
生砚秋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说。他以为陈砚舟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比如让他帮忙写作业，或者跑腿买东西，却没想到是这样一句无关痛痒的话。
“我……”他张了张嘴，想说自己的脾气改不了，却对上陈砚舟认真的眼神，那眼神里没有嘲讽，没有不耐，只有一种淡淡的关切，让他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知道了。”他闷闷地说道，转过头，不再看陈砚舟，只是耳根却越来越红。
陈砚舟看着他泛红的耳根，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指尖轻轻摩挲着笔杆，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悸动。
放学铃声响起，打破了教室的宁静。同学们收拾书包的声音此起彼伏，原本安静的教室瞬间变得喧闹起来。
生砚秋迅速收拾好书包，起身就想走，却被陈砚舟叫住了。
“生砚秋。”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向陈砚舟，眼神带着几分疑惑。
陈砚舟拿起桌上的一本数学练习册，递给他：“这上面有几道类似的压轴题，你可以看看，有助于巩固知识点。”
生砚秋盯着那本练习册，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接了过来，抱在怀里，声音依旧有些闷闷的：“谢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脚步有些仓促，像是在逃避什么。
陈砚舟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一些。他知道，生砚秋虽然脾气暴躁，但内心其实很善良，只是不懂得如何表达自己的情感。
他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慢悠悠地走出教室。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铺满落叶的小路上。他抬头看向天空，晚霞绚烂，像一幅色彩浓烈的油画。
心里那股暖暖的悸动依旧存在，像一颗种子，在不知不觉中生根发芽。他知道，自己对生砚秋的感情，早已超出了普通同学的界限，那份暗恋，像藤蔓一样，悄无声息地缠绕住了他的心脏。
而另一边，生砚秋背着书包，快步走在回家的路上。怀里的练习册沉甸甸的，带着陈砚舟身上淡淡的墨香。他时不时低头看一眼那本练习册，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别欠……”他低声念叨着这两个字，心里却没有丝毫的不情愿，反而带着一种莫名的期待。
他不知道，这份看似简单的“人情”，将会成为他们之间羁绊的开始。两个性格迥异的少年，如同冬日里的两只刺猬，小心翼翼地靠近，用自己的方式，互相依偎，彼此温暖，在青涩的青春里，书写着属于他们的救赎与爱恋。
接下来的几天，生砚秋果然认真地做了陈砚舟给的那几道题。遇到不懂的地方，他虽然依旧拉不下脸直接去问陈砚舟，却会在课间的时候，趁着陈砚舟不注意，偷偷翻看他的笔记本。
陈砚舟其实早就察觉到了他的小动作，却没有点破，只是在笔记本上把重点和难点标注得更加清晰，方便他查看。
这天课间，生砚秋又在偷偷翻看陈砚舟的笔记本，看得太过入神，以至于陈砚舟走到他身边都没有察觉。
“这里有两种解法。”陈砚舟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吓了生砚秋一跳。
他猛地合上笔记本，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脸颊瞬间涨红，眼神有些慌乱：“你……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刚过来。”陈砚舟看着他慌乱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第二种解法更简洁，你可以试试。”
生砚秋的心跳得飞快，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低着头，闷闷地说了一声：“知道了。”
陈砚舟没有再说话，只是在他身边坐下，拿出自己的书，安静地看起来。
生砚秋偷偷瞥了他一眼，看到他认真看书的样子，心里的慌乱渐渐平息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安心。他重新打开笔记本，按照陈砚舟说的第二种解法思考起来，果然思路清晰了很多。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们身上，将两人的身影重叠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温馨而美好的画面。那些未曾言说的情愫，如同悄然绽放的花朵，在少年们的心底，散发着淡淡的芬芳。
生砚秋渐渐发现，陈砚舟其实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高冷。他虽然话少，却很细心，会在他忘记带笔的时候，默默递给他一支；会在他上课打瞌睡的时候，轻轻碰一下他的胳膊提醒他；会在他因为家庭的事情心情低落的时候，安静地陪在他身边，不说一句话，却给了他无声的安慰。
而陈砚舟也发现，生砚秋的暴躁只是他的保护色。他其实很单纯，会因为一点小事开心很久，会在帮助了别人之后，偷偷露出得意的笑容，会在看到流浪猫的时候，放缓脚步，眼神变得温柔起来。
他们之间的关系，在不知不觉中悄然变化着。不再是最初的针锋相对，而是多了几分默契和温情。那些未曾说出口的话语，那些小心翼翼的靠近，都在诉说着少年们心底最纯粹的情感。
这天放学，生砚秋叫住了陈砚舟。
“喂，陈砚舟。”
陈砚舟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怎么了？”
生砚秋犹豫了一下，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包装简陋的苹果，递给他：“给你。”
苹果是他早上从家里带的，本来是打算自己吃的，想了想，还是决定送给陈砚舟。
陈砚舟愣了一下，看着他递过来的苹果，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接过苹果，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不用谢，”生砚秋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之前谢谢你帮我讲题，这个就当是谢礼了。”
“你已经还过了。”陈砚舟说道。
“那不一样，”生砚秋说道，“那个是人情，这个是谢礼。我生砚秋，从来不欠别人的。”
陈砚舟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这是生砚秋第一次看到他笑，不同于平时的嘴角微扬，而是真正的开怀大笑，像冰雪消融，阳光普照，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生砚秋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脸颊也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他连忙移开目光，假装看向别处：“笑什么笑，不许笑。”
“没什么。”陈砚舟收敛了笑容，眼底却依旧带着笑意，“苹果很甜，谢谢。”
“不用谢。”生砚秋说完，转身就走，脚步比平时快了很多，像是在逃跑一样。
陈砚舟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苹果，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咬了一口苹果，甜美的汁水在口腔里蔓延开来，直达心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