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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问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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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九点，秦晰走进一个市中心的独栋别墅区，接受他的心理问诊。
起初郑曼给秦晰安排的，都是负责给圈内人看病的心理咨询师，后来更确切了解了秦晰的情况，便从咨询师换成了治疗师。
秦晰的治疗师本身在公立医院有诊室，不过作为公众人物，如果被人在医院门口撞见，必然要招致闲言碎语。于是后来情况稳定了，秦晰便去治疗师自己的家庭工作室问诊。
预约的一小时过得很快，不管治疗师说什么，秦晰都只是默默点头，只有在被问到他的猫时，多说了两句话。
房子里安静极了，所有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包括治疗师微不可察的一声叹息。
秦晰离开时，治疗师只是对他微笑，让他好好休息，放松心情。
但他已经猜到这次问诊的结果。
果不其然，还在回家的途中，秦晰就收到了郑曼的短信。
郑曼极其注重工作效率，只要确定艺人不在工作时间，能打电话就不会发短信。
光是“发短信”这个举动，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郑曼的短信很简单，用词比她平时柔和许多，甚至还罕见地用上了表情。
【下午我让闻鑫把药给你送过去】
【好好休息，工作的事不用担心，我会处理】
【/抱抱/抱抱/抱抱】
郑曼平时是个严苛到令人发指的人，但每当秦晰遇到这样不得不停止工作的情况，她总会一声不吭帮他推掉所有行程，让他安心休养。
有一些行程，在秦晰的理解里是不能推的，但郑曼还是能在不伤和气的前提下，说服对方延后一两个月，他也不知道郑曼是怎么做到的。
距离秦晰上一次发病，已经过去了三年。
郑曼并没有问他这回为什么突然发病，仿佛就算他过去三年都安好无事，她也从来没有放松过警惕，时刻在为下一次做准备。
秦晰吃了药，在等待药物生效的间隙，打开平板，点进一档名叫《完美旅途》的真人秀。
这档真人秀主打深度游，实际就跟徒步越野没什么两样，而且吃力不讨好，播出时正好撞上一档爆款综艺，收视率持续低迷，没有再出第二季。
那是秦晰录制的第一档综艺。他在这档综艺里，认识了那时还叫苏鹤的苏北临。
后来他成了名，节目组也不忘蹭热度，出了个会员加长版，不时放一些未播片段出来。
为了看加长版，秦晰特意充了平台会员。每回有未播片段，他都会第一时间观看。
但所有新增片段里，都只有他一个人的镜头。
那个他想看到的人，这七年都没有再多出一个镜头。
现有的镜头虽然少，但好歹支撑他过了七年，也没什么可抱怨的。
只是在见到了鲜活的苏北临后，他才觉得，还是远远不够看。
秦晰点开了节目的第一期。那一期去的是丛林，各种各样的植物令他的过敏变本加厉，就算是涂了粉底，也掩盖不住脸颊上泛起的红。
他点了暂停，苏北临在镜头里不起眼的地方，笑着跟他说话，而他全心全意地玩他的游戏机，没有搭理他，也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
他将进度条往后拉，一遍、两遍、三遍，反复看这个笑。
平板的画面依然在丛林，但他的思绪却飘到了雪山、温泉湾，沙漠，四个月的录制期间，他们去过的每一个地方。
节目最后一站在沙漠，录制结束前夕，他们睡在同一个帐篷里。
白天骑了骆驼，秦晰毫不意外地对骆驼毛过了敏，不停地打喷嚏。
苏北临给他端水吃药，双肘抱着膝盖，用一种很温柔又很安静的目光，凝视着裹在睡袋里、只露出脑袋的秦晰，说：“你对小动物都那么敏感，什么时候对人也能敏感一点呀？”
秦晰说：“比如呢？”
“比如——”苏北临膝盖着地，身子向前倾，凑近了些，嘴角弯起来，“我啊。”
“……”
秦晰稍作沉默，声音从睡袋里透出来，听起来闷闷的：“你浑身长了毛，我就会对你敏感。”
苏北临愣了愣，哈哈大笑。
秦晰现在对苏北临很敏感，只靠一个声音就能找到他，只凭一双眼睛就能认出他。
他说的每一个字，秦晰都揉碎了吃进肚子里，然后痛之入骨。
苏北临说，想要他死。
秦晰的公寓算不上大，装修也简单，正好合他心意。
他不喜欢住太大的房子，这也是他多次拒绝买独栋别墅的重要原因。
搬进来之后，他只对公寓做了一番简单的改装，腾出一块地放他的健身器械。
后来养了猫，他又给猫隔出一块玩耍的地方，放满了各色各样的玩具，又在公寓每面墙上装了猫爬架。
但猫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飞檐走壁时不慎跌落，伤到了自己的脚，秦晰不得不又把猫爬架全部撤掉。
一连三天，秦晰几乎没有离开床。
无毛猫是相当粘人的，每回他要出去工作，都要跟他撒上好一阵子娇，抱住他的腿不放。
不过，每当秦晰像现在这样，不出去工作了，每天在家睡觉，猫好像也会明白些什么，不再上蹦下跳，只是安安静静地蜷起身子，躺在他的枕头边。
第三天下午，秦晰被闹钟吵醒，起来吃今天的第三次药时，看见通讯软件上有一条新的好友申请。
是佟姿。
秦晰有点惊讶，但脑子昏沉沉的，无法进行太周全的思考，没怎么想就点了通过。
佟姿简单地跟他聊了几句剧本的事情，秦晰以礼貌而机械的语气回答她，这次档期无法协调，希望下次有机会再合作。
佟姿似乎不买账，坚持问他能不能语音通话。
秦晰想了想，回了个“好”。
佟姿的语音立刻打了过来。
从某种层面上说，佟姿和秦晰有些相似，都不爱抛头露面，工作之余就是人间蒸发的状态。
只不过，她比秦晰还要神秘，毕竟秦晰演的好歹是合家欢超级英雄大片，而佟姿拍的都是曲高和寡的电影节特供电影。
几句极为简单的寒暄问好后，佟姿就直奔主题：“你助理前一天给我说，你对剧本很满意，很乐意出演，后一天就告诉我，档期安排不过来，所以我想这其中可能有什么误会。如果是档期问题，那你不用担心，告诉我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再去排档期。”
秦晰说：“但你之前说，拍摄档期已经定了。”
佟姿说：“档期可以再排，我需要保证，我的电影有我最想要的演员。”
沉默许久，秦晰终于小声问：“为什么……想要我演？”
佟姿听见这话，似乎有些惊讶，顿了片刻后道：“因为你是很优秀的演员。”
“你是影帝。”她又补充，仿佛在陈述一个不言自明的公理。
佟姿是个天赋异禀的导演，特立独行，年少成名，还成戏剧学院最年轻的导演系教授，学术实践两手抓，除了还总是能慧眼识珠，提拔了好一批优秀的演员和青年导演。
因此秦晰不能理解，这样一个慧眼识珠的导演，为什么会认识不到他这个影帝，究竟掺了多少水分。
他按下那些不能说的话，只是简单地回答：“抱歉，我不能演。”
佟姿问：“是因为郑曼吗？”
秦晰惊住。佟姿当他是默认了，轻笑了一声说：“我就知道。”
“你……和她认识？”
“岂止是认识，我们是大学室友。”
秦晰记得，二人的确都是戏剧学院毕业的，但演艺圈里，戏剧学院的校友一抓一大把，况且佟姿学的是导演，而郑曼学的是管理，他从没把这两个人联系起来过。
“我们学校不按专业分宿舍，我不怎么住宿舍，跟她交流的机会并不是很多，”佟姿似乎笑了一下，“不过，看来我依然靠着十分稀少的交流时间，成为了她的头号眼中钉。”
秦晰想到先前郑曼听见佟姿名字时的反应，忽然觉得可以理解了。
“总之，我这通电话打过来，是想让你知道，这部电影我很坚定，就是要让你拍。如果你是真的没档期，我也会等到你有时间为止。”
秦晰不知道该说什么。
佟姿又说：“你也不必有压力，我还不至于要靠拍电影维持生计。正好我最近空了，还可以带学生搞学生电影节。你自己好好想想，随时都可以给我打电话。”
秦晰挂断电话后，吃了药，继续睡觉。
到了第五天，他终于从床上起来，因为他该带猫去体检了。
秦晰常去的宠物医院就在公寓附近，是一家老牌医院，来的几乎都是常客。他的猫会认生，所以这么多年来，都只让一位医生带它做体检。
医生年过六十，是个愤世嫉俗的独身主义者，对一切流行文化都充满了排斥，甚至对整个社会都没什么兴趣，把她全身心的热诚和爱心都贡献给了动物。
秦晰第一次来时动静很大，有不少人在外面蹲拍。别人越是追捧，医生就越嗤之以鼻，觉得他不过是想靠着这只猫作秀，所以对他没什么好脸色。
后来猫得了病，需要住院，秦晰就在医院里待了一周，哪里都不去，只守着猫。
那时关于他养猫的事，已经不是新闻了，也不像第一回那样，有一整个狗仔队跟拍，但秦晰让仍然每天都来看猫，把每一条医嘱都记得牢牢的，亲力亲为地照顾猫，医生这才对他改观。
在这之后，他每三个月就会带猫检查一次身体。
前阵子忙着拍戏，没能抽出时间，这次虽然秦晰不在最好的状态，也不能再错过体检。
猫很乖，测温、抽血都不逃也不闹，但秦晰还是一直抚摸它的脑袋。
体检报告出来后，医生告诉他，整体来说猫很健康，就是体重略微超出健康范围，不过这也正常，现在大多数的猫，都会稍微偏胖一点儿。如果实在要控制，少给些零食就好，不必刻意减肥。
秦晰点头：“以后不给零食了。”
医生说：“也不是完全不能给，只是要控制一下量。”
秦晰绝情地说：“不给了。”
医生用怜悯的眼神看了猫一眼，猫还在悠闲地舔爪子，暂时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
秦晰也知道，这样做很不近人情，他的猫是很爱吃零食的。
可猫的平均寿命只有十五年，无毛猫不是自然繁育品种，又是纯种猫，比普通的猫要娇贵，所以一定要以最科学健康的方式喂养。
猫只有一只，没有了就没有了。秦晰已经养了这只猫七年，过了将近一半的预期寿命。
他只是希望它能陪伴他更久一点。
确定猫一切无事，秦晰将它装回太空箱里，和猫一起坐在车厢后排，由闻鑫载着他返回公寓。
宠物医院和秦晰的公寓隔得很近，拐两个弯、过一个红绿灯就到，耗时不超过十分钟。
在过第二个弯的时候，闻鑫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屏幕上显示，这是一个CM语音电话。他看见来电人信息，皱起眉头，扭头看了秦晰一眼，然后点了接通。
听了几秒钟后，他掉头将车在路边停下。
在与对方进行了一番“啊”“嗯”“哦”的单音节交流后，他捂住听筒，转头对秦晰说：“小秦老师，我接到一个您以前账号打过来的电话，说您的手机落在他们那儿了，问该怎么还给您。”
秦晰眼睛微微睁大，说：“他还说什么了？”
闻鑫摇头，有点沮丧地说：“之后我就一句也没听清了，有很多小孩子在说话，很吵。”
“哦对了，我还听见一个小女孩说，说她想……嫁给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