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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吃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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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把栖凤树的影子拉得老长,金红色的光透过叶隙洒在地上,像铺了层碎金。
霍芙拍了拍肚子,打了个哈欠:“天快黑啦,再不走就得在谷里借宿了,我可不想打扰谷主。”
崔向弋哼了一声,难得没跟她抬杠,整理了下衣袍。
“走走走,还得早点回去修炼呢,耽搁一天了。”
两人转身要走,霍芙忽然想起什么,回头看向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李千铭,眼睛弯成了狡黠的月牙。
拖长了语调问:“李千铭,你呢?跟我们一块儿走,还是……在这儿多待几天呀?”
她说着,故意挤了挤眼睛,目光在李千铭和姜无痕之间来回转了转,那眼神明晃晃写着“我懂”,像揣着个天大的秘密,憋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崔向弋在一旁看了,也跟着挑眉,虽然没说话,但那表情分明是“哦~原来如此”的同款揶揄。
李千铭被她看得一愣,别过脸,却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淡淡道:“我再留几日。”
“哦——”霍芙拖长了尾音,笑得更欢了。
“那我们就先走啦,不打扰你们……呃,不打扰姜无痕养伤!”
姜无痕被这话说得脸颊发烫,狠狠瞪了霍芙一眼,语气却没什么力道:“路上小心。”
“知道啦!”霍芙拉着还在偷笑的崔向弋往外跑,跑了几步又回头,冲两人挥挥手,声音远远传过来,“记得好好相处哦——”
最后那个“哦”字拐了好几个弯,像根羽毛,轻轻搔在人心上。
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竹林尽头,石亭周围忽然安静下来。
晚风拂过栖凤树,叶子沙沙作响,像是在偷笑。
李千铭站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地蜷了蜷,姜无痕转过身,假装整理衣袖,耳根却红得快要滴血。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甜意,连谷里的晚风,都好像温柔了几分。
夕阳彻底沉了下去,暮色像一层薄纱,缓缓笼罩住凤鸣谷。
两人并肩往回走,脚踩在落叶上发出轻响,却没人先开口,气氛里的尴尬像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地坠着。
路过药田时,几个正在收拾农具的女弟子见了姜无痕,立刻停下手里的活,脸上泛起羞怯的红晕,声音软糯地打招呼:“姜师兄。”
姜无痕微微颔首,算是回应,脚步却没停。
走了没几步,又有两个捧着药篓的女弟子迎面走来,看到姜无痕,眼睛亮了亮,其中一个胆大些的上前一步,递过一小束刚摘的星辰草。
“姜师兄,这个能安神,你最近调理辛苦,带回去吧。”
姜无痕刚要推辞,那女弟子已把花束往他手里一塞,红着脸拉着同伴跑开了,跑远了还回头偷偷看了他两眼,目光落在他身边的李千铭身上时,带着几分好奇与探究。
李千铭一直沉默地跟在旁边,直到这时才淡淡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她们好像……很喜欢你。”
姜无痕手一顿,把那束星辰草往石桌上一放。
语气硬邦邦的:“谷里女弟子多,大家都这样。”
“是吗?”
李千铭抬眼,看向不远处正偷偷望着这边的几个女弟子,她们见被发现,立刻红着脸低下头。
“我以前倒没注意。”
他来凤鸣谷,心思全在姜无痕的伤势上,要么就是埋头琢磨空间法则或是修炼,从没留意过这些。
今日一路走下来,才发现无论是药田的、溪边的,还是练剑的女弟子,看姜无痕的眼神里都带着显而易见的亲近与仰慕,那是一种混杂着敬佩与爱慕的目光,纯粹又热烈。
姜无痕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转过身去:“有什么好注意的。”
“没什么。”
李千铭收回目光,视线落在那束星辰草上,细碎的花瓣在暮色里泛着微光。
“只是觉得,你在这里,好像很自在。”
不像在清风门的自己,永远像悬在半空的石子,落不了地。
姜无痕动作一顿,没回头,却轻轻“嗯”了一声。
过了会儿,才低声道:“你要是……想待,也可以一直待着。”
声音很轻,像要被风吹散。
李千铭愣住,抬眼时,正对上姜无痕转过来的目光,夜色里,他的眼底像落了点星光,带着点别扭的认真。
两人对视片刻,又同时移开视线,耳根却都悄悄热了起来。
晚风卷着药香吹过,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甜。远处传来女弟子们低低的笑语声,衬得这方角落的沉默,竟也没那么尴尬了。
清风门主殿内,烛火摇曳,映着李永锋那张略显深沉的脸。
“门主,李师兄这几日……一直在凤鸣谷那边,没回清风门。”
前来禀报的弟子低着头,语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他原以为门主会动怒,毕竟李千铭如今是门中最受瞩目的天才,理应留在门中稳固势力。
李永锋却只是捻着胡须,指尖在桌案上轻轻敲击着,半晌才慢悠悠地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知道了。”
弟子愣了愣,没想到会是这个反应,抬头看了眼门主,又赶紧低下头:“需不需要……派人去叫李师兄回来?”
“不必。”李永锋摆了摆手,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他如今是元婴境了,与凤鸣谷的姜无痕交好,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峦,那里正是凤鸣谷的方向:“这修真界,从来都是强者与强者为伍。千铭有这份眼界,是好事。”
顿了顿,他眼中闪过一丝算计:“凤鸣谷虽不以战力见长,但传承古老,人脉广博,姜无痕更是引动了时间法则的天命之人。千铭能与他们走近些,对我清风门,对他自己,都没坏处。”
弟子这才恍然大悟,连忙应道:“门主英明。”
“下去吧。”
李永锋挥了挥手,待弟子退下后,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考量。
李千铭这颗棋子,如今是越来越有分量了。
但也得盯紧些,可不能让他真的彻底倒向凤鸣谷那边。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桌案上那份关于各大门派势力分布的卷宗上,指尖重重点在“清风门”与“凤鸣谷”的位置之间,眼神晦暗不明。
……
姜无痕推开门时,晚风带着夜露的凉意扑面而来。
李千铭就坐在院角的石凳上,身边散落着两个空酒坛,手里还捧着半坛,仰头又灌了一大口,喉结滚动的弧度在月光下格外清晰。
“半夜不休息,在这喝什么?”
姜无痕的声音打破寂静。
李千铭闻声转头,眼神有些发直,过了片刻才认出他,嘴角扯出个模糊的笑。
“……”
他说话时带着浓重的酒气,尾音都发飘。
“这酒……倒是比清风门的烈。”
姜无痕走近才发现,他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眼神也失了平日的清明,显然是醉得厉害。
石桌上除了酒坛,还放着那束白天被丢下的星辰草,花瓣上凝着露水,在月光下亮晶晶的。
“喝多了伤胃。”姜无痕想去夺他手里的酒坛,却被李千铭躲开。
“别碰……”李千铭把坛子抱得更紧,忽然低低笑起来。
“她们都喜欢你,你知道吗?”
他声音很轻,像在说给自己听。
“可我……只想着你的伤。”
他说着,忽然抬头看向姜无痕,眼神里蒙着层水汽,分不清是醉意还是别的:“你让我留下……是真心的吗?”
晚风穿过廊下的灯笼,光影在他脸上明明灭灭。
姜无痕看着他泛红的眼角,那句“不然呢”哽在喉咙里,最终只化作一声轻叹,伸手扶住他晃了晃的身子。
“先回屋,有话明天说。”
李千铭却不依,抓着他的衣袖不放,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我不……”
话没说完,头一歪,竟靠在姜无痕肩上,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像是直接睡了过去。
姜无痕僵在原地,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的酒气,混着淡淡的药香,竟不觉得难闻。
他低头看着李千铭熟睡的侧脸,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平日里清冷的线条此刻柔和了许多。
夜风吹着廊下的灯笼,光影在两人交叠的身影上晃。姜无痕扶着人跨过门槛时,能清晰闻到李千铭身上酒气混着药香的味道,还有对方贴在自己身侧的温度,烫得他耳根热了起来。
姜无痕搂着李千铭的手臂忽然一紧,脚步猛地顿在廊下。
怀里的人还在呓语,声音含混得像被水泡过,却字字清晰地砸进他耳里。
“……对不起啊,姜无痕……”
温热的呼吸拂过颈侧,带着酒气的灼热。
“……可我真的……喜欢你啊……”
最后几个字轻飘飘的,却像惊雷在姜无痕脑子里炸开。
他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又在下一秒疯狂地冲上头顶,连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瞳孔骤然收缩,映着廊下灯笼摇曳的光,竟有些发直。
“不……”他下意识地低喃出声,声音干涩得像砂纸磨过木头,“不可以……”
这三个字轻得几乎要被晚风卷走,可他自己听得真切。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身旁的人似乎被他的动静惊扰,不安地蹭了蹭,眉头微蹙,像只寻暖的小兽。
姜无痕猛地回神,低头看了眼怀中人恬静的睡颜,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方才那瞬间的震惊与慌乱还没褪去,指尖触到的衣料温度却烫得惊人。
他闭了闭眼,强迫自己迈开脚步,只是那步伐里,多了几分连自己都未察觉的踉跄。
到了房门前,他几乎是屏住呼吸将人放在床榻上。
李千铭翻了个身,嘴里又含糊地念了句什么,听不清内容,却让姜无痕的心跳再次失序。
他站在床边,看着月光从窗棂漏进来,在李千铭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良久,才哑着嗓子吐出一句:“……你醉了。”
像是在说服对方,更像是在说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