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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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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的阳光穿过蛀空的窗棂，在酸枝木格间切出菱形光斑。霉变的《梦溪笔谈》残卷堆成危塔，蛛网在《本草乘雅半偈》封面上织出星宿图谱。赵砚耕的藤榻陷在阴影里，榻脚压着片万历年的药方残页，泛黄的纸缘蜷曲如干枯蝶翼。
鹤鸣轩的铜铃第五次响起时，望月正用尾巴卷着鸡毛掸子清扫书格。八十岁的赵砚耕老先生靠在酸枝木榻上，浑浊的瞳孔里映着少年伏案的背影。明澈的铜钥匙插在《本草纲目》函套锁孔里，锁芯转动的咔嗒声惊醒了梁间燕巢，雏鸟啁啾应和着晨光。
"昨儿批注的《雷公炮炙论》，错将酒淬记作醋淬了。"老人枯枝似的手指叩打榻沿，袖口滑落的瘢痕形似龟背纹。望月闪电般窜上书架，精准叼出万历刻本递到案头，爪尖顺势拍开装蜜饯的锡盒——这是它讨要甘草片的把戏。
明澈赧然轻笑，鸦青长发扫过泛黄的纸页。他腕骨突出的右手执紫毫笔，左手无意识摩挲着铜钥匙的凹纹。药香从东墙的百子柜溢出，与陈年墨香纠缠成淡青色的雾，雾里浮动着赵家五代人积攒的知识精魄。
午后的阳光斜切进槛窗，将书案分割成阴阳两仪。望月蹲在砚台旁充当镇纸，尾巴有节奏地轻扫少年膝头。明澈临摹《芥子园画谱》里的药草图，笔锋忽被猫尾带偏——原是望月嗅到他袖口残留的桃树汁液，非要添个爪印在忍冬藤旁。
"胡闹。"少年屈指弹向猫耳，却见宣纸上的爪痕与藏画中的山神印鉴惊人相似。赵砚耕的咳嗽声从屏风后传来："畜牲比人通灵，你当那《禽经》里的精怪志都是妄言？"
东墙百子柜渗出混杂的气息：第三格无名灰带着桃树焦苦味，第七屉当归混了岩蜜甜腥。药碾铁轮在青石槽碾过，将紫苏叶的辛香劈成细浪，撞上檐角垂落的艾草，在梁柱间旋成淡青色涡流。
药柜第三格的无名灰突然簌簌洒落。望月金瞳骤缩，跃上柜顶掀开暗屉，叼出本裹着蛛网的《祝由科秘录》。泛潮的书页自行翻动至"山猫引药"篇，墨绘的银纹山猫竟与望月耳廓缺角如出一辙。
未时三刻，望月跃上书架顶层。猫爪碰倒的琉璃瓶倾泻出虹光，折射在《禽经》的鲛绡封面上，竟显出一幅银纹山猫衔药图。明澈腕间的铜钥匙突然发烫，在砚台边烙出月牙状焦痕。
申时的雷雨来得急。明澈护着新裱的《神农本草经》奔进回廊，望月却故意在积水的青砖上踏出朵朵墨梅。雨帘中，鹤鸣轩的貔貅辟火兽双目泛起幽光，檐角铜铃无风自鸣，奏的竟是《普庵咒》的调子。
"来看看这个。"赵砚耕颤巍巍展开幅残卷，画中先人采药的山径与明澈的秘道重叠。望月突然抓挠画卷左下角——被虫蛀的空白处，经猫爪沾雨一抹，竟显出句偈语："月缺不改光，剑折不改刚。"
少年腕间的铜钥匙突然发烫，药柜深处传来陶罐嗡鸣。第三格的无名灰在暴雨声中泛起银辉，细看竟是桃树焚烬混着陨铁屑。望月将鼻尖埋进灰堆打喷嚏，溅起的星火在空中凝成残缺的星宿图。
戌时掌灯，鹤鸣轩成了雾海孤舟。明澈整理今日所得：无名灰可止血生肌，残卷密道指向后山祭坛，猫爪印与山神符纹同源。望月团在装《千金方》的樟木箱上，爪子勾着根褪色红绳——那是从赵砚耕枕下顺来的，绳结打法与明澈的铜钥匙链完全相同。
更漏滴到子时，老人忽然梦呓："戊寅年惊蛰..."正在补画药图的少年笔尖一颤，墨汁在《雷公炮炙论》扉页晕出山猫轮廓。望月悄无声息地跃上横梁，将尾尖探入积雨瓮，蘸水在房梁写下"甲辰"二字，水痕映着月光如银蛇游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