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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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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葛大夫没敢明说,他找来这些药引也太诡异了!
段云霓在药铺当过杂役,自以为虽不会开药,但寻常药品怎么研磨、熬制还是知道的。所以当她拿起一小段木头根一样分了五叉的东西后,葛大夫脸都白了。
“大夫,你脸色不好,要不要先喝碗热汤?”段云霓把手中的东西上下掂量,浑然不觉。
葛大夫缓缓开口,说出了那东西究竟为何物后,段云霓险些将它甩火堆里!
葛大夫忙去地上捡,“别介,轻拿轻放啊!我去了那城外乱葬岗贴了满身符纸又上了一大捧香才敢跟某位不幸的兄台借来的,我容易么我!”
段云霓:“这玩意儿真能用吗?吃了不得中毒!”
葛大夫白了一眼,“都说是以毒攻毒了,那蛊是百种毒虫炼成的,毒性在它之上的玩意儿你以为是怎么炼制的?还有,若是制不成药性可以碾压那蛊虫的药,至多激起你恩人体内蛊毒的猖獗,她就算是败了身子又白遭了罪。”
段云霓听了狠下心来,“葛大夫你说得在理,赶明儿个我和一起去挖尸!”
葛大夫又是一副夭寿的模样,连忙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祖宗!您可小点声吧,举头三尺有神明,这种缺德事儿小心惹了这位仁兄不高兴!跟阎王告我的状就完了!”他指了指手中的药引。
段云霓作为生意人并不太信,“你们当大夫的怎么这么迷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那病人可医好又当如何说?”
葛大夫:“这就好比掌柜的你做生意,我跟阎王他老人家抢了生意,没看见就算了,要是给盯上了他能放过我吗?”
段云霓大笑,“原来你终日酩酊不止是借胆,还怕遭阎王爷报复?”
葛大夫不想再继续这个闹心的话题,小声嘟囔,“倒也不是为躲他。”
生意忙活起来时,沈卿尘就会来帮她研药。
但这时总会被陈惜抢过来,“卿尘哥我来帮你!这玩意看着太可怕了,碍眼!”
沈卿尘笑了,“我又看不到,有什么好怕的。”
陈惜抿抿嘴,“那也不行,味道太难闻了,一股把腐肉烤焦再滴上蜡油的味儿,听葛大夫说是从一种本身就散发臭味的树上摘的果实,这果核还挺硬真费劲——要不我帮你研,你帮我擦擦汗吧?”
沈卿尘从善如流答应了。
可能是沈卿尘不说或者两人呆一起没闻出来还是怎么的,总之陈惜白当了一天劳工,美滋滋地回到闵王府后,被嫌弃得要命。
管家刘伯掩住口鼻连连后退,“嚯!您今儿是去挖坟了还是掉粪坑了?”
陈惜委屈,连跑带跳找到他程大哥要一个爱的抱抱,却被程子文薅着衣领扔进浴桶。
陈惜半张脸都埋进了水里,委屈地嘟囔,“真的有那么难闻吗?还要戴好几层面罩?”
程子文亲自取了皂角把人里里外外洗涮一遍后,终于象征信任地摘下了第一层面罩;洗过第二遍后又摘下了第二层面罩。
等到陈惜昏昏欲睡被洗到第六遍时,才见到了他程大哥的庐山真面目。
他厚着脸皮笑了,“哥,你兰陵王啊?”
程子文隔着雾气看人,陈惜疲惫的两眼朦朦胧胧,完全赤裸地任他刷洗,看起来乖得不得了。
除去了女子外衣和每日涂脂抹粉,这少年的面孔竟分外清秀明净,好似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
程子文看入了神,可能是陈惜太过放松、信任的状态无意间纵容了他,程子文发觉过来时,手已经不知何时鬼使神差地抚上了陈惜的脸颊,竟比看上去还要柔嫩。
他触电般急忙抽回手,“我……”
但陈惜连眼皮都没抬——他已经睡熟了。
程子文扔到了陈惜沾了味道的女装,小心翼翼不惊扰酣睡的人,替他擦干身子再亲自抱回床上。
那一夜,程子文虽然没头痛,却始终清醒得睡不着觉。
他隔着门坐在陈惜房门前,回味着他无比信任的眼神,究竟是为什么呢?
两人的相遇始于巧合,他那日就是一个横躺在大街上的迷路孩子,而自己的马车只要看差了一眼就很可能会踏破他那单薄的身体。
他穿得不少,却打了个寒噤。
***
此时,王大人府里并不安生。
王禛吐血昏厥,醒后第一件事,就是去击鼓鸣冤再次控告季夏灼的罪行。
然而关涉季夏灼,文武百官全然装聋作哑,生怕这霉运击鼓传花到自己手里。
王禛一把老骨头就这么一个儿子,妻妾家奴都跪下劝他不要再触天子之怒,这种事每人敢管,只能打断牙齿往肚子里咽。
王禛一怒之下赶走了不少说丧气话的下人,现在还不是时候,但他绝对不会咽下这口气!
皇帝见他消停两天,终于松了口气,这才空出来脑袋烦恼更麻烦的事。
天气渐冷也挡不住他的火气,他屡屡找来国师卜算。
然而失望的是,越来越近的婚约竟毫无不妥之处。
但他总是隐隐地不安,仿佛那民间逐渐升起的红灯笼、红纸符,都丧失了喜庆祥和的功效,取而代之的是索命厉鬼的血盆大口。
他不止一次地做噩梦。
褚嫣上一秒还是身着红妆婚裙喜笑颜开的模样,下一秒就变成了披麻戴孝的惨白哭脸,他疯狂大叫,想要逃跑,但鬼新娘却对着他阴笑,双眼流下血泪,“大喜的日子,王何故不笑?”
好吧,鬼新娘还真没那么闲到夜夜骚扰。
甚至说,褚嫣离上窜下跳的猴子就差一根香蕉了。
这下不用她对季夏灼唯恐避之不及,她守着季夏灼的房门来回踱步,房门都快被她敲烂了。
季夏灼怏怏开门,就两个字,“有事?”
褚嫣一肚子话憋肚子里一时间竟不知从哪里说起,“你、你说我要结婚了?”
季夏灼点点头,挑眉示意她还有问题没。
褚嫣双手叉腰,愤然质问道,“开什么玩笑?我怎么不知道?”
季夏灼不太感冒,“你现在知道了。”
眼看着褚嫣不会善罢甘休,她懒懒地回屋里扔出一纸诏书,“皇上准了。”
褚嫣没弯腰去捡,只是确实看到了“大婚”的字样和玉玺,她脸上瞬间五彩纷呈成了不可置信,“你、你你你给我出来说清楚!我凭什么要嫁给你!”
说到“嫁”的时候,她的脸简直烧熟了。
季夏灼饶有兴趣地出来,今日她只穿了一袭便衣,看着减了不少戾气。褚嫣一时间觉得这幅身材穿上婚服的样子应该还挺好看的……她关心好看不好看干嘛!
“不行!我不同意!我不要成亲!”褚嫣义正词严。
季夏灼笑了,“公主殿下别闹大小姐脾气了好不好?皇帝亲拟的旨,谁拦得住?”
褚嫣心说我可去你的吧,“哼,必然是你搞得鬼吧?”
季夏灼坦然,“确实是臣先向皇上请的命……”
“为什么要这么做?”褚嫣目光锐利,“哼,季夏灼,我已经恨透你了,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季夏灼无辜地眨眨眼,“我喜欢你啊。”
褚嫣第一次听她如此直白又轻松地说出,全身血流都涌上了脑袋,“你、你你你说什么?”
季夏灼:“我喜欢你啊,你长得好看,不然我为什么亲你?”
褚嫣去捂她的嘴,手指都在发抖。
“你别说了!”
褚嫣想跑回自己的房间,又被季夏灼穷追不舍追到了门口,“褚嫣,喜欢我吗?想嫁给我吗?”
她的声音随着午间微风带着温和的笑意,褚嫣不自觉就回了头,仿佛见到了当年那个亲密无间的少女侍卫,永远形影不离地守护在她身边。
她点点头,刚想开口回应,屋里突然传来闷闷的敲窗声。
“嗒、嗒、嗒!”
季夏灼歪着头,饶有兴趣地上前查看。
褚嫣知道那是白翎,但她没拦住,季夏灼已经开了门,与破窗而入的白翎大眼瞪小眼。
“哈哈哈哈哈!”
褚嫣先打破窒息的尴尬。
褚嫣:“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之前找你上朝去了寻你不见,我才托白翎帮我买点吃的。哈哈哈哈谢谢你白翎,你先忙你的去吧!”
褚嫣跑上前抱过他怀里尚且温热的药罐,就赶着人往外走。
季夏灼冷笑道,“站住!”
她不止光说说而已,一个敏捷的箭步将爬窗的白翎给踹了下来。
白翎也不反抗,站在一边等候发令。
季夏灼抢过褚嫣怀里的瓦罐,刚打开,那令人作呕的气味便扑鼻而来。
季夏灼猛然摔碎了陶罐,“褚尚书口味还真别致,真是什么都吃得下!”
那股恐怖惨烈的恶臭立马弥漫整个房间,对于有味觉的人无疑是一种凌迟。
“兰若,不是这样的!”褚嫣挡在两人之间,开口季夏灼又转头看看白翎,“白翎,是这样的,我刚知道自己要和她成亲了,这事也不必再瞒。”
褚嫣:“兰若,我身体有一些不舒服托白翎抓了点土方药,没想到是这种味儿哈哈哈!”
季夏灼宽容地轻笑,“没关系,臣再狗拿耗子也犯不着跟贵妃您生气,但是我的手下不听话就要亲自管教了——走吧,白翎,自己去领二十大板!”
褚嫣宛如遭了一记闷棍,她不可置信地喃喃道,“贵妃?我?”
季夏灼莞尔,“正是,一个月之后便是皇帝和您的大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