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雏鸟情节 ...
-
苍白沙暴在K区边境凝固成移动的死亡之墙，每一粒沙砾都裹着辐射尘埃，如同末日的骨灰。
D的军靴陷进被风暴炙烤的沙层，靴底与沙粒摩擦出暗红火星，仿佛在灼烧的大地上踩出一串血脚印。他每走一步，防毒面具里都传来粗重的喘息，病毒在胸腔里翻涌，将肺叶啃噬得如同破风箱。
戴恩小跑着跟上，红发在风中狂舞如同一团濒死的火焰。
少年的绿眼睛透过防毒面罩的玻璃片，不住回望地平线——五百米外的沙丘阴影里，那个黢黑的身影如同附骨之疽，在沙暴退去的残响中时隐时现。
“老爹，”他拽了拽D的防辐射服衣角，金属扣环发出锈蚀的吱呀声，“那影子跟了我们三个沙丘了。”
D头也不回，左脸“DK75890”的刺青被风沙磨得褪色，宛如一道被时间啃噬的旧伤疤。
“让他跟。”他扯出一声沙哑的笑，随手扯开防辐射服从领口，露出锁骨下正在溃烂的皮肤——霉斑状的病毒菌落如同黑色藤蔓，正沿着静脉向心脏蔓延，在阳光下泛着湿黏的光泽。
“正好让他看看，什么叫做死相难看。”
戴恩的喉结狠狠滚动了一下。
他低头看向腰间的银鞘黑刃匕首——刀柄刻着细小的辐射警告纹路。
沙丘在脚下发出垂死的呻吟，沙粒簌簌滑落，露出埋在深处的锈蚀罐头。
D的视野边缘泛起猩红，高热让他产生幻觉——恍惚间看见西泽尔那只灰蒙蒙的右眼，看见青年后颈狰狞的弹孔疤痕，听见那句被风沙揉碎的“老师，我很想您”。
他猛地咬破舌尖，铁锈味在口腔炸开，疼痛像冰水浇头，暂时压下了眩晕。
地平线上的锈城如同一头石化的巨兽，金属骨架扭曲成怪诞的几何形状。半埋沙中的储油罐像颗被啃噬的巨蛋，破洞处漏下的阳光被锈蚀的铁皮滤成血红色，在街道上投下斑驳的光斑，宛如干涸的血池。
锈城曾是旧世界的石油储备基地，如今成了废土上最臭名昭著的黑市交易中心。
这里没有法律，只有三种规则：
钱能买命——无论是消辐宁、武器，还是别人的命。
枪比嘴快——废话多的，通常死得最早。
别惹“铁茧”——那群半机械化的雇佣兵，是科研所的走狗，专门猎杀携带病毒样本的活体。
街道上挤满了亡命徒——挂着辐射蜥蜴头颅的猎人、兜售劣质消辐宁的赤脚医生、脖子上烙着编号的科研所逃兵......空气中永远漂浮着三种味道：劣质烟草的焦臭、腐肉堆的腥气，以及地下赌场飘来的合成酒精味。
最热闹的是“红齿轮”酒馆，门口总躺着几个醉醺醺的佣兵，他们的机械义肢被店主拆下来抵酒钱，空荡荡的袖管在风里晃荡，像一群被拔了牙的鬣狗。
而此刻，D的目光穿过这片混乱，锁定在钟楼顶端——那里是狙击手最爱的位置，维护着整座城市的“安全”。
“计划？”戴恩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目光扫过锈城最高处的钟楼，那里有狙击镜的反光如同一颗冰冷的瞳孔。
“拍卖场。”D终于开口，声音像砂纸摩擦金属，“第六避难所的坐标芯片。”
他摸出半支皱巴巴的辐射烟，劣质烟草混着消辐宁粉末的味道冲进鼻腔。
“然后离那个疯子远点。”
“哪个疯子？”戴恩眨眨眼，“后面跟着我们一起来的，还是前面等我们送死的？”
D笑了，露出带血的犬齿：“都是。”
锈城的巷道如同巨兽的肠道，墙壁上布满辐射蟑螂爬行的黏液痕迹。
戴恩的靴子踩进一滩荧光绿的液体，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老爹，”少年突然压低声音，吊坠的蓝光映出他紧张的表情，“你为什么不告诉那个‘好大哥’真相？”
D的脚步骤然顿住。
防毒面具下的呼吸变得粗重，溃烂的指尖不耐烦地捏紧腰间的脉冲手枪。
“哪种真相？”他嗤笑，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是说老子快被病毒啃穿肺了，还是说那七个人死前已经掏了枪？”
话音未落，头顶的通风管道传来金属摩擦的异响——是锈城的侦察兵！
D骤然暴起，左手撑地一个翻滚躲到管道下方，右手的匕首精准刺穿铁皮，扎进某个柔软的物体。粘稠的蓝色液体从破口滴落，带着实验室特有的福尔马林气味。
“妈的，是‘铁茧’雇佣兵。”
D甩掉刀上的黏液，看着管道里滑落的半截机械臂，关节处还在冒出电火花。这种改造人通常受雇于科研所，专门猎杀携带病毒样本的活物。
戴恩脸色发白：“老爹，我们好像惹上大麻烦了......”
“晚了。”
D一脚踹开拍卖场的侧门，锈蚀的铁皮门板轰然倒塌，溅起的锈屑如血雨纷飞。门后传来震耳欲聋的喧嚣——拍卖师站在锈迹斑斑的油罐顶上，手里挥舞着一枚闪烁蓝光的芯片：
“B-05反辐射型无人机！起拍价五千瓶盖！”
拍卖场内部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空间，这里原本是储油罐的核心区域，如今被改造成了黑市交易的核心枢纽。
买家们根据身份和实力，自然地分为三类：
富商与军阀坐在高处的 VIP 包厢，身边围着全副武装的保镖，他们衣着华丽，眼神中透着傲慢与贪婪；佣兵团与赏金猎人站在中层的铁架台上，目光阴冷地扫视着周围，随时准备为了利益大打出手；亡命徒与拾荒者则挤在最底层，手里攥着仅有的几颗瓶盖，脸上满是渴望与不安，妄想能在这里捡漏，改变命运。
D和戴恩混在第三类人中，虽然他们衣着普通，看似与其他拾荒者无异，但他们的眼神中却透着坚定与决绝。
他们本次前来，目标明确——无论用抢的还是用骗的，都必须得到第六避难所的坐标芯片，因为那是D救命的玩意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