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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关于父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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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印象中,父亲总在无休止的折磨母亲。
  直到母亲离世,吾某都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不选择离开那个男人?
  母亲有稳定的工作,甚至是公职人员,父亲只是个收入不稳定的低学历工人。
  关于这两个人,吾某此生最大的疑虑便是他俩“为何会在一起?”
  嫁给一个定时炸弹,到底是为了什么?
  小时候没敢问出口,长大后吾某曾有机会问过母亲。
  得到的回答是——
  她也不知道。
  母亲说出答案时,脸上的表情是无奈的,是略带后悔的,是“事到如此,说什么都没用”的。
  中学时为了逃离这种折磨母亲也同时折磨吾某的生活,吾某选择了住校。
  无休止的住,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回家的程度。
  后来想想,还挺后悔的。
  吾某居然把母亲一个人丢在那种地方,不管不顾,就不怕她那天突然受不了折磨离开吾某,甚至连最后一面也见不到吗。
  这也成了吾某此生最后悔的事情。
  只为自己,抛弃了母亲,没能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陪在她身边。
  踏入社会的初期,吾某选择去往离家更远的地方。
  母亲每每跟吾某谈及此事,都说“回家吧”“外面一个人多没意思”“回家和家人在一起”“在家还不需要你做饭”……
  吾某本想反驳:“妈妈难道不清楚我为什么不想回家吗?”
  但吾某没能。
  因为母亲在劝说吾某时,声音是沙哑的,是只差一点就会哭出来的程度。
  实在说不出口,怕母亲产生多余不必要的愧疚。
  出口的话最终是:“外面的世界比较开阔,娱乐生活必要富足。”
  实际上,吾某一周出门的次数只有一次。
  买一周的吃食,然后关在家里,写一些没人看的小说和文字。
  【死亡】
  母亲离开那天,吾某正焦虑地趴在出租屋的床铺上,纳闷怎么补救自己的文章。
  接到电话通知后,所有的焦虑烟消云散。
  吾某当即买了最近的车票,给乐天准备了充足的水和粮,匆匆赶往高铁站。
  打来电话的,是警察。
  起初接通,吾某还以为是诈骗呢。
  不是没想过憋了二十多年的女人不会有爆发的一天,只是没想过会在今天。
  回县城的高铁去年初刚开通,换做从前只能坐大巴,单程都要八个小时。
  五个小时后,吾某赶到了家门后,拨开围堵在门口的邻居,见到了生吾某养吾某二十多年的父母。
  那个家……那个地方还能叫家吗?
  吾某不知道六个小时前这里发生了什么,但观察室内的景象,多少猜得到。
  碗盘摔碎一地,浸泡在满地猩红中。电视机也从墙上下来,摔得面目全非。
  警察大致跟吾某说了一下情况后,把法医带走尸体前拍的照片拿给吾某看了一下。
  触目惊心。
  尤其是父亲胸口拿把完全没入的菜刀,以及母亲手上沾满的鲜血。
  “待会儿你跟我们去一趟警察局,可以再看眼。”
  “好,谢谢警察同志。”
  这个家肯定是不能住了,拉上警戒线后,吾某估计再也进不去了。
  “夫妻俩发生了争执,男方估计说了什么难听的话,女方就从厨房拿了把菜刀出来。”
  警察同志简介地向吾某描述了番现场勘察出的情况,大致还原了案发过程。
  “他们以前有发生过什么很大的争执吗?”
  “那不能叫争执。”
  警察问过话后,吾某低下头,淡然地回答。
  “那叫单方面的辱骂。母亲只是终于听不下去,采取了合理的反抗而已。”
  听完吾某的话后,对面的两位警察相继陷入沉默。
  没有举行葬礼,只告知了两边的亲戚朋友。
  因为吾某不太懂父母双方家乡的下葬礼仪,所以光是了解基本流程就晕头转向地学了一天。
  不过有一点是统一的。
  人死,进棺材。
  但又因为没有提前寻找下葬的地点,或是找人刻碑。
  一切都太突然。
  又不能让身体放在太平间十天半个月,甚至更久吧。
  二十一世纪了,找点直接的办法吧。
  “抱歉,等待火化的已经排到下周三了,你看可以吗?”
  “下周三?这不还有一周吗?”
  “对。现在选择土葬的人太少了,我们火葬场虽然不大,就一口炉子在工作,确实进度有些慢。”
  “那行吧,我要烧两个人。”
  “好的,这边帮您登记一下。是合葬吗?”
  “不,分开。”
  “好的。”
  “另外,我还要买两个骨灰盒。”
  火葬场的工作人员伸手指引墙上排列开的一排骨灰盒,任吾某挑选。
  吾某随便挑了两个。
  给母亲挑了个贵些的精致的,父亲则选了最便宜的那个。
  准备付款时,吾某看着价格悬殊一半的骨灰盒,陷入沉默。
  “抱歉,这个还是换成这个吧。”
  “好的,没问题。”
  收款机提示付款成功。
  火葬场可以暂时替吾某保管这两个精致的骨灰盒,免得吾某抱着两个盒子上公交车,去亲戚家借住。
  火化成功后,吾某先给母亲办了仪式,再去父亲的老家。
  一南一北,隔得远一些,这样,他们不至于来生还会再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