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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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轱辘声响起，缓缓驶出相府大门，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车厢里，宁镧闭目养神，脑子里却在飞速盘算着应对之策，林氏则紧紧攥着那支断步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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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殿外的石阶下。
宁镧和林氏跪在冰凉的青砖上，额头抵着地面，声音早已嘶哑。
“陛下！臣妇以性命担保，那颗玛瑙珠自始至终无毒！定是有人在中途动了手脚！求陛下再查！”
林氏的裙摆被泪水浸透，手指抠进砖缝里，磨得泛红。
“骛儿才十一岁，他连毒药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怎么会害人啊！”
宁镧紧随其后，声音沉稳却难掩颤抖：“陛下，臣恳请陛下让大理寺介入，彻查玛瑙珠的流转路径！”
“从相府到三皇子手中，再到刘贵妃处，期间接触过的人、经过的地方，逐一排查，定能找出真凶！”
可龙椅上的燕木深只是沉默。
沉默……
殿内的窦贵妃垂着眼，指尖轻轻捻着佛珠，似是悲悯。而燕敕站在一旁，目光冷冽地……
仿佛在看无关紧要的尘埃。
太医院院判捧着验毒文书，声音细弱：“回陛下，臣等反复查验，玛瑙珠缝隙中确有剧毒‘牵机引’。”
“但……但无法判断下毒时间，也未能找到除宁小公子外，他人接触的痕迹。”
“痕迹？”
燕敕突然开口，语气嘲讽：“相府势大，若真想抹去痕迹，太医院又怎能查得出来？”
“父皇，宁骛虽无直接证据，但珠子是他的。”
“刘贵妃因珠殒命，此事若不处置，恐难服众，也难慰刘贵妃在天之灵。”
窦贵妃也适时开口，声音柔婉。
却字字诛心……
“陛下，臣妾知道宁小公子年幼，或许是被人利用。”
“可规矩就是规矩，若因年纪轻就轻轻放过，将来宫里怕是会更乱。”
“不如……从轻发落，也给众人一个警示。”
他们一唱一和，堵死了所有翻案的可能。
宁镧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一点点沉下去——他终于明白，对方早就布好了天罗地网……
太医院被拿捏，证据被销毁，连陛下的心思，或许也早已偏向了“息事宁人”。
毕竟，刘贵妃已死，若再揪着不放，牵扯出窦贵妃和燕敕，只会让皇家颜面扫地，让朝堂动荡。
而他的儿子，不过是这场权力博弈里，最不起眼、也最容易被牺牲的棋子。
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冲进殿来，是燕稔。
他跑得满头大汗，发冠都歪了，扑通一声跪在宁镧身边，仰着头看向燕木深，声音带着哭腔：“父皇！宁骛没有害刘贵妃！”
“我可以作证！他那天根本没去过刘贵妃的宫殿！他连刘贵妃的院子在哪都不知道！”
燕敕冷冷地打断他：“七弟，你年纪小，别被人骗了。宁骛有作案的机会，也有‘物证’，不是你一句‘在一起’就能撇清的。”
“我没有被骗！”
燕稔急得满脸通红，眼泪掉了下来。
他不停地磕着头，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个人的命运磕回来。
咚、咚、咚……
“我跟宁骛从小一起长大，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他不可能会下毒害人！一定是有人冤枉他！”
“父皇，求您再查一查……求您了！”
燕木深看着小儿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眼神里闪过一丝动容。
可很快又被威严取代。
沉默了许久，他终于缓缓开口，声音决断：“此事朕已查清，无需再议。”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燕稔压抑的啜泣声。
宁镧闭上眼，一颗心彻底沉入冰窖——他知道……
一切都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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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太监尖细的嗓音在殿内响起，划破了死寂：“陛下有旨——”
所有人都跪了下去，宁骛被两个侍卫押着，从偏殿走出来。
他的小脸苍白，嘴角还有些红肿，显然是在里面受了委屈。
可他的眼神却依旧倔强，正死死咬着唇，不肯掉一滴眼泪。
“宁骛虽无直接下毒证据，但玛瑙珠确系其所有，且未能自证清白。念其年幼，免去死罪，杖责二十，贬为庶民。即日起，逐出京城，永世不得回京！”
“父皇！”
燕稔猛地抬头，额头上已通红一片。
他哭喊着想要起身，却被旁边的太监按住。
林氏更是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被宁镧及时扶住。
她看着被押下去的宁骛，嘴唇哆嗦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儿子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
宁骛没有回头。
他知道，一旦回头，看到母亲和燕稔的模样，他所有的倔强都会崩塌。
他一步步走出太和殿。
阳光刺眼，他从未想过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京城，离开他熟悉的家，离开燕稔和卢归。
殿外的石阶下，卢归躲在柱子后面，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他身份低微，连进殿的资格都没有……
他只能远远地看着宁骛被押走，看着燕稔哭得撕心裂肺，看着宁镧夫妇绝望的模样。
宁骛被押到宫门外，杖责如期执行。
二十杖……
二十杖！
二十杖打在一个十一岁的孩子身上！
一杖、两杖、三杖……
每一下，都伴随着沉闷的响声。
宁骛趴在冰冷的地上，后背火辣辣地疼，却始终没哼一声。
他也明白，这是他必须承受的，也是他离开京城前，最后一次承受这皇宫的“恩赐”。
十九杖……二十杖。
杖责结束后，他被两个侍卫像拖死狗一样拖起来，扔在相府的马车旁。
林氏扑过来，抱着他，不敢碰那血肉模糊的后背。
她哭得肝肠寸断：“我的儿！我的儿啊！”
宁骛勉强睁开眼，看着母亲憔悴的脸，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娘……我没事，别…哭……”
宁镧站在一旁，眼圈通红，伸手将妻儿扶进马车：“我们走，回家。”
马车缓缓驶离皇宫，驶离这座承载了宁骛所有童年记忆的京城。
车窗外，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店铺渐渐远去。
宁骛靠在母亲怀里，后背的疼痛让他几乎晕厥，可他却死死睁着眼睛，看着窗外——记住这些。
总有一天……我宁骛会回来的，我会洗刷掉身上的冤屈，会让那些人……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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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太和殿内，燕木深看着窗外远去的马车，眼神复杂。
窦贵妃和燕敕对视一眼——这一局，他们赢了。
只有燕稔，还跪在冰冷的地上，看着空荡荡的殿门，眼泪还在往下掉。
他知道，他最好的朋友，被他父皇亲手赶出了京城，再也回不来了。
他回想起宁骛无力的被林氏的样子，真的好像……
像他的那个噩梦……
只是这次，落在他身上的不是剑，却好像……也没怎么改变。
现实反而比梦境更残酷……
梦境中的燕稔最后抱住了宁骛，为他挡下了许多伤害，可现实中……他却没能再次碰到宁骛的发带。
燕稔攥紧了手心，心里第一次生出了对“皇权”的恨意……
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是被冤枉的，却不能得到公正？
为什么那些坏人，却能逍遥法外？！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京城的宫墙上，却照不进那些藏在暗处的阴谋与算计。
权力。
仇恨。
冤屈。
拉开序幕。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