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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准备生辰宴 ...

  •   荷塘边,宁骛正蹲在石阶上,手里捏着根芦苇杆逗水里的锦鲤。

      鱼尾巴轻轻晃。

      “阿稔,你说陛下会喜欢什么?”

      他忽然转头,芦苇杆上还挂着片荷叶,“我爹说要送幅《松鹤延年图》,可我觉得太老气了。”

      燕稔坐在旁边的石凳上,手里捧着本《礼记》,白青色的衣袖搭在膝头。

      他闻言抬头想了想:“父皇从前说,最喜看我们好好念书、好好长大。”

      他指尖划过书页上“孝悌”二字:“不过……总得备份实在些的礼才好。”

      “实在的?”

      宁骛眼睛一亮,扔了芦苇杆凑过来:“要不我们去猎只狐狸?皮毛做个暖手筒,陛下冬天批阅奏折时正好用!”

      燕稔被他逗笑了,故作生气地拍了下他的胳膊:“宫里哪能随便打猎?再说,父皇向来不喜欢这些杀生得来的东西。”

      他想了想,忽然道:“于教头说,父皇年轻时最爱下围棋,只是如今政务忙,倒少有时间摆弄了。”

      “围棋?”宁骛摸着下巴,“那我们……送副新棋?”

      “寻常棋子怕是入不了眼。”

      燕稔摇摇头:“我听内侍说,城东有家玉坊,新出了套云子石棋,黑白子透着玉色,光照下能看见细纹,像藏着星星似的。”

      “那还等什么?”宁骛猛地站起来,拽起他就走,“去看看!我爹给的月钱够不够买!”

      两人刚走到回廊,就见卢归背着捆柴从角门进来,青灰色的短打沾了些草屑。

      他听见动静抬头看了眼。

      燕稔停下脚步,笑着问:“卢归,你要不要一起去?陛下生日,咱们都得备份礼呢。”

      宁骛下意识的有点膈应,但又想了想……卢归跟自己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不就去一趟吗?

      我又不是什么小心眼儿的人。

      卢归愣了愣,低下头小声道:“我……没钱。”

      “我有啊!”

      宁骛大手一挥,从怀里摸出个沉甸甸的钱袋,晃得叮当作响。

      “我爹刚给的,够买三副棋了!走,一起去挑挑,说不定你眼光比我们好呢。”

      卢归抿着唇没动。

      于落晖教他的规矩里,不该随便占人便宜。

      可看着燕稔温和的眼神,还有宁骛那副“不去就是不给面子”的架势……

      他攥了攥手里的柴绳,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

      玉坊里的伙计见是七殿下和相府小公子,忙不迭地捧出那套云子石棋。

      黑白棋子放在紫檀木棋盘上,果然如燕稔所说,日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棋子里像浮着细碎的星子,落子无声,却透着温润的光。

      太好看了!

      “就这个了!”

      宁骛拍板,又指着旁边一副玛瑙棋子:“那个红的也好看,卢归,你送这个怎么样?”

      卢归看着那玛瑙棋子,红得像燃着的火,忽然摇了摇头。

      他指着角落里个不起眼的木盒:“那个。”

      伙计打开木盒,里面是副竹制棋子,棋盘也是寻常的楠木,只是棋子边缘被打磨得光滑温润,显然是匠人用心做的。

      “这是……”

      “竹棋冬暖夏凉,陛下批阅奏折累了,摸起来不冰手。”卢归声音依旧低,却说得清楚,“而且……竹子有气节。”

      燕稔眼睛亮了:“你说得对!父皇定会喜欢这份心意。”

      宁骛也凑过去看,见竹棋上还刻着细密的云纹,虽不如玉石华贵,却透着股清爽劲儿。

      “行,就这个!算我送你的,你再亲手递过去,显得更有诚意。”

      卢归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谢,却把木盒抱在了怀里。

      回去的路上,燕稔拿着云子石棋,宁骛帮卢归抱着竹棋盒。

      宁骛忽然想起什么,戳了戳燕稔:“对了,生辰宴上会有糖蒸酥酪吧?我得抢在那些公主前面多吃两碗。”

      燕稔笑着点头:“肯定有,我让御膳房多备些。”

      他侧头看了眼抱着棋盒、脚步沉稳的卢归,又道:“到时候你也尝尝,很甜的。”

      卢归脚步顿了顿,嘴角似乎轻轻动了一下,没说话,却把怀里的木盒抱得更紧了些。

      三人各自回了住处。

      ——————————————

      翌日。

      七皇子寝殿的窗棂透进暖阳,燕稔坐在矮榻上,手里摊着一卷写满小字的纸。

      白青色的衣袖垂落在膝间,说话时声音温软得像浸了蜜。

      “……吏部尚书李大人最爱听人夸他孙子聪慧,见了面可以提一句他孙儿上月在诗会上拿了头名;户部的张大人性子急,说话不用绕弯子,行礼时快些起身便是……”

      卢归坐在对面的小凳上,脊背挺得笔直。

      他手里捏着根炭笔,在糙纸上一笔一划地记着,眉头微蹙,像是在啃什么难啃的骨头。

      偶尔他还会抬头问一句,声音也依旧短促:“……太傅呢?”

      “太傅最看重规矩,”

      燕稔翻过一页纸,指尖点在“太傅”二字旁:“宴上不可喧哗,进食时不可发出声响,他老人家眼睛尖,半点错处都能瞧见。

      卢归赶紧在纸上画了个小圈。

      宁骛就靠在廊柱上,手里转着颗刚摘的海棠果,黑蓝色的发带被他扯得松松垮垮。

      他看着燕稔耐心十足的样子……

      那样细致地讲解,那样温和地答疑,连眼角的笑意都比平时深了几分。

      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火气又冒了上来。

      他跟燕稔认识这么多年,生辰宴也赴过几回,燕稔可从没这样专门给他讲过规矩。

      不爽……

      上次他在宴上多吃了两块芙蓉糕,被太傅瞪了半天,燕稔也只笑着说“下次注意”,哪有此刻这般,连张大人爱不爱绕弯子都讲得清清楚楚?

      很不爽。

      “阿稔。”

      宁骛忽然开口,把海棠果往空中抛了抛:“不就是个生辰宴吗?哪用得着记这么多?反正有于教头跟着,错了他也会提醒。”

      燕稔抬头看他,眼里带着点无奈的笑意。

      “宁骛,卢归是头回参加这种场合,多讲讲总是好的,免得失了礼,总不能第一次就给别人留下个不好的印象。”

      他转头又对卢归道:“记不住也没关系,跟着我或宁骛就行,我们替你挡着。”

      “哦。”卢归应了一声,低头继续写字,炭笔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

      宁骛看着那两人一教一学的样子,觉得那沙沙声像小虫子似的,爬得他心头发痒。

      他几步凑过去,伸手把燕稔手里的纸抽了过来,胡乱地卷成一团:“别讲了别讲了,再讲下去天黑了!我带你去个地方,昨儿我让小厮在御膳房后墙根藏了两罐新酿的梅子酒,尝尝?”

      他也就是乱说,才十岁的小屁孩儿,还喝酒?

      燕稔看着他:“胡闹,明日就是父皇的生辰宴,怎好喝酒?”

      他把纸从宁骛手里抢回来,重新展平,“再讲半个时辰就好,你乖乖坐着。”

      “我不坐!”

      宁骛梗着脖子,故意往两人中间挤了挤,差点撞翻卢归的炭笔:“要讲也得先讲给我听!我上次就没记住那个李大人长什么样,万一认错了人怎么办?”

      燕稔被他逗笑了,知道他是故意捣乱,却还是顺着他的意。

      他指着纸上的小像:“你看,李大人左眉尾有颗痣,总爱穿石青色的官袍……”

      宁骛嘴上应着,眼睛却瞟向卢归。

      见那小子正低头看纸,嘴角似乎还抿着点笑意,他心里的醋意更甚。

      他干脆伸手拽住燕稔的衣袖:“不对,你讲得太快了,我没听清!再说一遍!”

      燕稔无奈地叹了口气,也只好从头再讲。

      阳光透过窗纸落在他脸上,睫毛投下浅浅的阴影。

      讲着讲着,忽然察觉到宁骛拽着自己衣袖的手指在微微用力,眼神也不是在看纸,而是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他心里忽然明白了什么,忍不住抿嘴笑了。

      燕稔又伸手轻轻拍了拍宁骛的手背:“等讲完了,我带你去吃刚做好的杏仁酥,好不好?”

      就这一句软话,宁骛心里的火气倏地就消了大半。

      他哼了一声,松开手,却没挪开身子,依旧杵在两人中间,嘴里嘟囔着:“……那得是刚出炉的。”

      卢归抬起头,看了看宁骛泛红的耳根,又看了看燕稔眼底的笑意,默默地把炭笔往旁边挪了挪。

      他仿佛也明白了什么。

      卢归低头继续在纸上画着圈,只是这一次,嘴角的弧度藏不住了。

      一个耐心讲解、一个故作别扭、一个默不作声,好可爱的三小只~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准备生辰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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