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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卑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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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听到表白，少年全身一顿，下意识抬手捂住微张的嘴，一副意料之外的模样。
另一只手还抱着那束白蔷薇，垂在身侧的花瓣，正悄无声息地透过肩膀。
而原本不该跳动的心脏，此时却在胸腔里持续跳动。
这份悸动，也跟随频率…一直在心里蔓延。
一时的雀跃，冲昏头脑，使眼前泛起一层薄雾，模糊了面前单膝跪地的心上人，也模糊了心中昭然若揭的明镜。
他正一股脑地想答应，嘴唇还没来得及动，胳膊里捧着的白蔷薇，连带着裹着的彩纸，已经“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那句“我愿意”似被无形的手攥住，死死卡在喉间。
掉落的何止是花，还有那股名为“对爱情的冲动”。
心口的苦涩丝丝缕缕漫上来，顺着喉咙，渗进口腔，将那几个字泡得发沉、发涩，怎么也吐不出来。
心中的迷雾，也在这一刻，彻底被一场及时雨驱散。
程霖弯腰拾起散落的花束，指尖轻轻拂去花瓣上的尘屑，脸上漾开一抹温柔的笑意。
他重新将花举到少年面前，声音里带着点无奈的纵容：“怎么这么不小心？”
纯白如雪的花束，毫无预兆刺进少年眼里。
他睫毛微微颤动，随后缓缓闭上眼，两侧的指尖蜷缩着，头摇得极轻，几乎看不见幅度：“对不起，我…不能拿。”
“为什么？”程程霖攥着花束的指节泛了白，指腹把包装纸攥出几道皱痕。
他喉结下意识滚动，呼吸声也变得粗重：“难道…你是要拒绝我的表白？”
少年咬着唇，眸中干涩，他忍着翻涌的情绪，说出违心话：“是的，我拒绝。”
“可是……”程霖猛地站起身，许是起得太猛，眼前骤然漫上一层黑。
他踉跄着晃了晃，眼前的黑还没散，那阵眩晕感刚要往骨子里钻，他已经咬紧后槽牙：“为什么要拒绝？明明之前承认过喜欢我。
少年垂眸，心口像是被活生生剜去一块，极致的钝痛让呼吸都带着轻颤：“对不起，通过这段时间，我发现我并不喜欢你。”
“之前以为那是喜欢，现在才明白，不过是错觉一场。让你因此误会…真的很抱歉。”
程霖深吸一口气，将酸楚咽回心里，他把花紧紧抱在怀里，语气佯装轻松：“没事，你不用道歉。”
“你只是不喜欢我而已，没有做什么伤害我的事。”说出这句，程霖感觉自己有点呼吸不上来，但还是继续道：“我在表白前，就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所以没关系。”
“是我冲动…也是我越界了。”程霖对着少年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那…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吗？”
少年轻轻“嗯”了一声后，在无言语。
“那个…我们回家吧。”原本鲜妍的蔷薇，仿佛在被拒绝的那一刻，便蔫头耷脑地垂下了花瓣。
程霖在背对着少年的瞬间，先前死死咬住的牙关再也撑不住，眼眶一热，积攒许久的泪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滚落。
原本装满星辰的眼眸，就在那一瞬间，变得混沌不堪，再也点燃不了任何火花。
而他身后的少年，也没好到哪去……
泪水早已打湿脸庞，他紧紧咬唇，身侧的指尖用力掐着自己，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程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淬了冰的箭，箭箭穿心，牢牢扎在少年心中，拔不出，也磨不掉，只留着密密麻麻的疼。
他始终垂着脑袋，那近乎透明的指尖轻轻抚上胸口，指尖触及处，清晰地察觉到自己的轮廓又淡了几分。
少年望着程霖的背影，抬手抹掉脸上的水痕，指尖的凉意漫了上来，他艰涩地想：自己能陪程霖的时间还有多久呢？
两人回到家，一路无话。屋子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只有沉沉的沉默悬在中间，如一层化不开的雾。
程霖没回头看那身影已淡得近乎透明的少年，只抬步往前，径自走回房间。
少年也飘到自己的房门口，他抬手去够门把手，却发现自己的手指毫无阻碍地穿了过去。
他顿在原地，看着自己半透明的手掌悬在门把位置，方才还模糊的认知，此刻忽然清晰得发冷。
“我…好像比之前更透明了。”少年说话的声音很轻，每个字都裹着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战栗。
他试探着朝门板伸过手去，指尖刚触到冰凉的木面，便毫无滞涩地深陷进去。
没有预想中的阻碍，整个人就这么轻飘飘地穿透过去。
他低头观察自己的身体，那点“成功”的印证，只让心里显得更加空落落。
枯涩的眼眶，再次蓄满泪水，唇齿间溢着细碎的抽噎。
他蹲在地上，一股恐慌感漫上心头，使全身都在止不住的颤栗。
少年憋不住的放声大哭，将今天一切使自己痛苦、苦涩的情绪，一股脑全发泄出来。
这哭声惊动隔壁房间里正埋头疼哭的程霖，他闻声敲动房门。
少年哭得太投入，全然没听见敲门声。
程霖见少年没开门，心里泛起一阵担忧，他又敲了几次门，放轻声音说：“可以让我进去吗？我有点担心你。”
“可以让我知道你为什么哭吗？”程霖的额头靠在门上，声音有些卑微：“求你…告诉我，可以吗？”
“我不想你难过，我会心疼…”程霖再次落下眼泪，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希望你能说出来，让我承担你的痛苦好吗？”
“至少让我知道，自己能否帮助到你，可以吗？”
“求你了，我求你了，让我进去好吗？”
程霖的话语一字不落飘进少年耳中，他心头交织着自责与不忍，还有一丝暖意悄然漾开。
“我碰不到门，你自己开吧。”少年姿势不变，恐慌的情绪也因程霖的话语消散不少。
“咔哒”一声，门应声而开。
程霖几步走到少年面前，没做半分迟疑，往地上一坐，双腿顺势盘起，与少年平视。
乍一看，他心头猛地一跳，这才惊觉少年的身影竟比先前越发透明，仿佛下一秒就要消散在空气里。
“我的小祖宗，告诉我为什么哭好吗？”程霖脸上始终是担忧的神情，手指无意识的捏住裤脚：“是不是…”后面的话堵在喉间，不敢继续说下去。
少年抱着双腿，下半张脸被双腿遮住，他并没说起愈发透明的身体，而是解释起拒绝的原因：“我拒绝你，是因为我是一个幽灵，随时都可能消散，我不能给你一个长久的陪伴。”
“我不想看到…在我消失时，你那不舍的眼神。”
“这就是你拒绝我的理由？”程霖低垂着脑袋，声音有些哑：“所以…你还是喜欢我的对吗？”
“我喜欢你。”少年说出心底的答案，让程霖的心跳乱了一拍，可下一句却泼了盆凉水：“可是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程霖反问道：“因为人鬼殊途？”
“是的。”少年老实承认。
“可是我不在意这些，我在和你表白时，就已经考虑好了种种情况。”程霖抬头望着少年，语气坚定。
“我觉得此刻能这样守在彼此身边，过好眼下的每一天就足矣。管它什么人鬼殊途，我不想因为这些，就违逆自己的心。”
“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很简单。”混沌的眼眸，就在这时，又变回那片璀璨的星空。
少年慌忙移开视线，他怕自己再与程霖对视，那份好不容易绷紧的心弦便会骤然松弛。
程霖看出少年无声的拒绝，不死心的问：“那你为什么现在告诉我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