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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书房小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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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7:30的闹市区，华灯初上。
【书房小酌】的木质招牌在暖黄色灯带的映照下显得古意盎然，下方排队的人群熙熙攘攘，影子在石板地上被拉得细长——刚下班的衬衫族松了领带，疲惫地翻看着酒单；大学生模样的情侣头碰着头，兴致勃勃地研究门口立牌上龙飞凤舞的「斗酒大会」规则。
门口身着素雅中式服装的女迎宾，手上挎着一个编织精巧的藤篮，里面盛满了各式诱人的小点心。另一只手举着一个造型别致的立体酒坛子模型，声音清脆洪亮，对着川流不息的行人热情招呼：“本店今日举行斗酒大会，获胜者可免费获得特制文人粽礼盒，欢迎各位前来挑战——”
偶尔有被吸引驻足的路人，好奇地打量着这间格调独特的店铺，疑惑地询问：“你们这儿…到底是看书的地方，还是喝酒的地方？”
叫号机“叮”的一声脆响，迎宾小姐笑容可掬地掀开靛蓝色的印花门帘，朝里面朗声道：“四位酒仙里面请——”
门帘翻卷间，店内喧嚣的人声、悠扬的古琴版《兰亭序》以及混合着酒香与书卷气的独特氛围瞬间涌出，又随着门帘落下而被稍稍隔绝。
“这哪是寻常酒馆？分明是闯进了一位醉醺醺的文人雅士的书房！”初入的客人不禁发出惊叹。
只见满墙的线装书与琳琅满目的酒瓶错落有致地陈列在一起，厚重的砚台里盛着的竟是色泽迷人的鸡尾酒，而毛笔，居然是用来在特制笺纸上点单的工具。
刚落座的客人便兴奋地询问：“今天店里有什么特别活动吗？”
“端午活动：全场消费满200元即赠「五毒帖」一套；满400元赠「雄黄砚」一方。”服务员熟练地递上一份仿古卷轴式的酒单，又指了指桌角的二维码：“您也可这边扫码点单，这张酒单上列出的皆是本店的招牌佳酿。此外，本店的斗酒大会将于晚上9点准时开始，敬请期待。”
出餐口的机器不停歇地吐出订单，待制作的单子叠在一起，足有一米多长。
吧台后，贝亦行穿着一件合体的黑色衬衫，领口随意地微开，左手带着一只表带很宽的黑色手表。他正低着头，全神贯注地调酒，额前碎发垂落，让人一时看不清他的神情。
只见他动作利落如行云流水，调酒动作兼具力量与美感，一气呵成。引得吧台外几位小女生驻足观看，眼中满是欣赏，不时拿出手机拍摄记录。
贝亦行神情专注，娴熟地将完成的酒饮放在出餐口，指尖在吧台的黄铜铃铛上轻轻一敲，发出清脆的“叮”声。
米蕾端着餐盘走过来，看了一下贴在杯壁上的纸条：7号桌，醉翁帖。她把纸条插在一旁插满类似纸条的木质收纳签里，然后小心翼翼地端起那杯造型别致的酒放在餐盘上，正准备转身，身后传来贝亦行清冽而不失温和的声音：“慢些走，看准桌号，别又送错了。”
“交给我，你就尽管操心吧！”米蕾吐了吐舌头，赶紧端着盘子走了。
大一在读的米蕾，正值最爱臭美和吃喝玩乐的年纪。贝棠每个月给她3000元作为基本生活费，但对于喜欢追星、热爱新鲜事物的她来说，远远不够。因此，她偶尔会来贝亦行的店里兼职，赚些零花钱。但她在家里被照顾惯了，毛手毛脚，每次来兼职几乎都会出点小状况，不是送错餐，就是算错账，时常让贝亦行哭笑不得。
晚上8:50分，酒馆合伙人简祈穿过人群来到吧台，拍了拍正低头忙碌的贝亦行：“小贝，还有十分钟开始。”
贝亦行恰好做完手中那杯酒，应道：“好的。”他利落地解开深色围裙，拍了拍身边一位年轻员工的肩膀：“小李，吧台这边就交给你了。”
李玮点头，信心满满：“放心吧，贝哥。”
“设备都调试好了吗？”贝亦行一边跟上简祈的脚步，一边不放心地低声询问。
简祈转过身，熟稔地搂住他的肩膀，语气轻松：“安啦，刚刚全部又检查过一遍，万无一失。”
一阵激昂又带着古韵的暖场音乐响起，简祈拿起麦克风，跃上小小的舞台，灯光打在他身上：“各位酒仙，晚上喝得尽不尽兴啊？”
台下的顾客们被气氛感染，笑着齐声大喊：“不尽兴——”
“不尽兴就对了！”简祈反应极快，顺势接话，引来一片笑声：“这不尽兴，才能有精神参加咱们接下来的斗酒大会不是？”
台下顿时哄堂大笑，气氛热烈起来。
“那么，不尽兴的酒仙们，你们准备好了吗？我们的斗酒大会，现在——正式开始！”简祈高声宣布。
服务员在简祈的示意下，将准备好的活动道具缓缓推到舞台中央。简祈在台上插科打诨，妙语连珠地讲解着规则，充分调动现场气氛。贝亦行则站在舞台一侧，微笑着鼓掌，目光却细致地扫视着全场，密切关注着客人们的反应，确保活动顺利进行。
“砰——”
突然，一声清脆的玻璃碎裂声从某个角落传来，打破了欢腾的氛围。
贝亦行立刻被声音吸引，闻声望去。只见靠近门口的C区，两桌相邻的客人似乎发生了争执，他立刻快步走去了解情况。
原来是邻桌一个微醺的男生想加一位女生的微信，被女生礼貌婉拒。男生的同行朋友在一旁瞎起哄，男生觉得面子挂不住，借着酒劲骂了一句：“装什么清高！”
女生显然也被惹恼了，毫不示弱地拿起桌上的空酒杯摔在地上以示抗议。
“各位酒仙，这是怎么了？”贝亦行的声音不高不低，清晰地传入争执的双方耳中，带着安抚的意味，不会显得突兀。他站的位置巧妙，恰好隔开了那个脸红脖子粗的男生和那位面带寒霜的女生。
“关你屁事！”男生扭头，带着酒气瞪了贝亦行一眼。
贝亦行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地上的玻璃碎片和泼洒的酒液，脸上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我是这家店的负责人，看到客人有不愉快，自然要过来关心一下。”他转向那位女士，语气温和，“这位小姐，您没伤着吧？”
女士约莫二十三四岁，妆容精致，闻言摇了摇头，语气稍缓：“没事。”
贝亦行语气依然平和从容，“出门都是为了开心，一点小误会而已。不如这样，今晚您这桌的消费算我的，大家各退一步，喝杯酒消消气，如何？”
他抓住这个间隙，向不远处时刻待命的服务员递去一个眼神。很快，两杯特调的、杯沿点缀着薄荷叶与柠檬片的歉意饮品被迅速送了上来，在灯光下折射出友好的光泽。
男生显然也意识到自己理亏且场面尴尬，见有台阶下，便悻悻然地顺势坐下了。
女生看了贝亦行一眼，眼中的怒意渐渐消散，她接过酒杯，低声道：“谢谢。”
处理完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贝亦行微微松了口气，回到吧台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仰头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舒缓了方才的紧绷。
这时，一位一直在一旁看着的女生鼓起勇气走到贝亦行面前，脸颊微红，小声问道：“那个…请问，可以加个微信吗？”
“当然可以。”贝亦行爽快地拿出一个印着店铺二维码的亚克力牌，挂着职业性的温和微笑：“下次过来前，可以提前1天在微信上预约定位，省去排队时间哦！”
女生显然没想到他拿出的是店里的微信，愣了一下，脸更红了，声音更小了些：“可以…加你私人的微信吗？”
贝亦行面露恰到好处的难色，语气带着些许歉意，“可是我对象管得严，不让我加漂亮女生的微信，怕我回家跪键盘呢。”见女生表情有些尴尬，他立刻又露出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自然地转移了话题：“您在哪一桌？我让后厨给您送一份本店的特色小菜，尝尝味道。”
目送女生回到座位，米蕾不知何时像个小幽灵一样飘到他身边，促狭地小声说：“哥，你真招人。”
贝亦行屈指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就你话多。别闲着，快去给16号桌送一份毛豆。”
米蕾“喔”了一声，摸着并不可怜的额头笑嘻嘻地跑开了。
送走最后一批意犹未尽的客人，已是凌晨时分。喧嚣散尽，只剩下打扫整理的细微声响。简祈推开吧台旁一扇不起眼的门，示意贝亦行一起进去。
这个不大的房间是商场附赠的面积，被他们打造成了店里的核心重地——产品研发室。两人刚创业最艰难的时候，几乎天天窝在这里试配方、讨论创意，甚至直接打地铺睡在店里。桌面上深深浅浅的刮痕、墙上贴满的便签和涂鸦，都是他们一路奋斗、点点滴滴的见证。
简祈指了指桌上还冒着热气的简单饭菜和一小壶温好的黄酒，声音因为一晚的吆喝而有些沙哑：“一起吃点？顺便复盘一下活动。”
“不了，”贝亦行看了看手表，语气带着一丝疲惫，“还得送蕾蕾回去，太晚了姑姑该担心了。”他从自己的背包侧袋里拿出一盒未开封的润喉糖，递给简祈：“今天辛苦啦，说了那么多话，保护好嗓子。”
简祈接过，笑了笑：“还是小贝最贴心。”
“少来这套。”贝亦行轻笑一下，转身出去，和还在忙碌收拾的员工们一一打过招呼，道了辛苦，然后才带着已经哈欠连天的米蕾往地下车库走去。
车子缓缓停在熟悉的小区楼下，引擎声低鸣。
米蕾推开车门跳下去，又转身敲了敲车窗玻璃。
贝亦行将车窗降下来，夜晚清凉的空气涌入车内。
“哥，妈妈让我提醒你，明天早点来。”米蕾扒着车窗，还不忘再次提醒，眼睛亮晶晶的：“还有！礼物不准忘啦！”
贝亦行看着她那副样子，忍不住笑：“把心老老实实放回肚子里去吧，忘记什么也不会忘记礼物的。”
米蕾立刻眉开眼笑：“我就知道我哥最好了！路上小心开车哦！拜拜！”她挥挥手，蹦蹦跳跳地跑进了单元门。
贝亦行看着她安全进入楼内，才升起车窗，黑色的轿车缓缓驶离，尾灯在寂静的街道上划出两道红色的光轨，融入城市的夜色之中。
电梯“叮”地一声清脆响起，平稳地停在17层。贝亦行疲惫地靠在冰冷的轿厢内壁。门一打开，四宝已经乖巧地蹲在玄关处，尾巴在蓬松的公主裙摆外疯狂摆动。见主人关上门，它立刻兴奋地扑到他脚边，湿漉漉的鼻子亲昵地蹭着他的裤腿。
“抱歉，四宝公主，今天回来晚了。”贝亦行弯腰，温柔地揉了揉它毛茸茸的脑袋，。脱掉皮鞋就快步走向厨房。狗粮哗啦一声倒进碗里的声音。
“你该减肥了。”他好笑地扯了扯四宝尾巴上那件已经有些紧绷的裙摆，布料肉眼可见地绷得紧紧的。
洗完澡，贝亦行只是胡乱地用毛巾擦了擦头发，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在睡衣领口，晕开一片深色的水痕。他坐在电脑前检查明日订货单，神情专注。
20分钟后，预设的闹钟响起。贝亦行利落地关上电脑，起身时肩膀和脖颈传来微微的酸胀感。他把左手的手表摘下来，放在床头柜。又从床头柜底下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相框，看了片刻伸手摩挲了一下照片上的脸，随后把照片放回抽屉深处。然后熟练地戴上眼罩，沉入黑暗与寂静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