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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黄土里的金铃铛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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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谢寻父亲的事，林瑾心里那点“窃取”的心思，变得有些不是滋味。他开始有意无意地观察谢寻。
这天下午，天色又阴沉下来，闷雷在云层里滚动。谢寻看了看天，对林瑾说：“我去把仓库顶棚再加固一下，上次补的地方可能不太牢靠。”那是存放旧教材和杂物的地方，比教室还要破旧。
林瑾看着他拎着工具走出去的背影，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仓库里光线昏暗，弥漫着陈年纸张和尘土的味道。谢寻架好梯子，灵活地爬上去，检查着屋顶的椽子。林瑾在下面帮他递工具。
“左边，那把长钉子。”谢寻在上面说。
林瑾在工具箱里翻找，不小心碰倒了角落里一个落满灰尘的旧木箱。
箱子没锁，盖子摔开，里面散落出一些泛黄的账本和纸张。
林瑾连忙蹲下身收拾。就在他拾起一本边缘卷曲、封皮模糊的硬壳账本时，一张夹在里面的薄纸飘了出来。
他捡起来，借着门口透进来的微弱天光，看到那是一张有些年头的汇款单复印件，金额不小，汇款人署名处清晰地印着“谢长风”，而收款方，正是“苦水村小学筹建委员会”。
下面还有一行模糊的钢笔字备注，字迹工整有力：“此为首笔，后续再筹。”
就在这时，外面一道闪电划过，紧接着炸开一个惊雷。仓库本就老旧的电路闪烁了几下，啪一声，彻底断了电。
豆大的雨点紧跟着砸落下来，噼里啪啦打在屋顶上。
仓库里瞬间陷入一片黑暗，只有门口一点微弱的天光勾勒出物体的轮廓。
“林瑾？”上面传来谢寻带着询问的声音。
“我在。”林瑾应道，手里紧紧攥着那张汇款单，心里翻腾得厉害。他摸索着站起来，“好像停电了。”
谢寻从梯子上下来，身影在黑暗中显得格外高大。他走到门口，看了看外面瓢泼的大雨。“雨太大，等会儿再走。”
两人被困在了这黑暗的仓库里。雨声嘈杂，反而衬得仓库内部格外安静。
空气里弥漫着雨水的湿气和旧物的霉味。
林瑾能听到身边谢寻平稳的呼吸声。他捏着那张薄薄的纸，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这或许是了解谢寻内心更深层想法的机会。
“谢寻，”他轻声开口，声音在雨声里显得有些模糊，“我刚刚……不小心看到一张汇款单，是你父亲……”
谢寻的身影在黑暗中似乎僵了一下。他没有立刻回答，沉默像浓墨一样在两人之间化开。只有雨声不知疲倦地敲打着。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林瑾以为他不会回答时，谢寻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被雨水浸润的凉意：“嗯。那是他攒了半辈子的钱，还有我娘留下的……一点首饰换的。”
他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得让人心头发紧。
“他总说，娃娃们不能没地方读书。”谢寻继续说着，像是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实，“钱不够，他就去求人，去借……后来学校盖好了，他也……”
他说不下去了。黑暗中，林瑾似乎能感觉到他微微吸了一口气。
林瑾心里堵得难受。
“你……”林瑾张了张嘴，想问的有很多，但都觉得不合时宜。最终，他只是低声说：“你很了不起。”
谢寻在黑暗中转过头，虽然看不清彼此的表情，但林瑾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没什么了不起的。”谢寻的声音依旧平静，“这是我该做的事。”
雨声渐渐小了些，但天色依旧漆黑。仓库里，两个身影静静伫立在黑暗中，分享着一段沉重而无声的过往。
林瑾将那张汇款单小心地折好，放回了那个旧木箱里。
他忽然觉得，自己之前那种带着目的性的“窃取”，在这种真实而厚重的情感面前，显得如此轻浮。
“电一时半会儿来不了，”谢寻打破了沉默，“我们摸黑回去吧。”
“好。”林瑾应道。
两人一前一后，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小心翼翼地走出仓库，融入淅淅沥沥的雨幕中。
冰凉的雨水打在脸上，林瑾却觉得心里有一处，被刚才仓库里的黑暗和沉默，捂得微微发热。
他看着前面谢寻在雨中稳健的背影，一个有血有肉、承载着过往与现在、让他无法轻易移开视线的人。
回到窑洞，两人都湿了半身。谢寻点了煤油灯，昏黄的光晕再次驱散了黑暗。
他拿出干爽的衣服递给林瑾，动作自然。林瑾接过衣服，指尖碰到谢寻温热的手掌，这一次，他没有立刻缩回。
煤油灯下，谢寻的侧脸轮廓分明，眼神沉静，仿佛刚才在仓库里那段短暂的流露从未发生。
但林瑾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