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开端.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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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万籁俱寂。只有城市遥远的背景噪音如同潮汐般隐约可闻。
卓未许陷入沉睡，呼吸平稳悠长。他习惯于仰卧，姿势规整，如同他清醒时的作风。
不知何时，那团夜间活跃的纯白小东西结束了它的巡航，悄无声息地滑入卧室，精准地找到了热源所在。
它先是试探性地落在枕边，用乌黑的眼睛打量了一下卓未许沉睡的侧脸，然后，小心翼翼地，钻进了因为他手臂微曲而形成的、被窝与胸膛之间的那点空隙里。那里温暖，黑暗，且有熟悉的气息。
它将自己冰凉的小身体紧紧贴着他睡衣下温热的皮肤，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蜷缩起来，发出极细微的、满足的咕噜声，很快也陷入了沉睡。
卓未许在睡梦中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那感觉并不令人讨厌，甚至带着一种奇异的熟悉感，他无意识地动了动手臂，将那团小小的冰凉更自然地拢住，便再次沉入深度睡眠。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
后半夜，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蔽，卧室里一片漆黑。
卓未许怀中的那团“东西”，开始发生变化。
不再是缓慢的生长，而是一种……质变。
纯白的绒毛如同退潮般缩回，娇小的骨骼在寂静中发出几不可闻的拉伸轻响，体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舒展。冰凉的体温逐渐回升，带上了一丝属于“人”的温热。
整个过程无声而迅速，仿佛只是一个错觉。
当一切静止时，蜷缩在卓未许怀里的，不再是一只巴掌大的白色蝙蝠。
而是一个身形修长、黑发凌乱、面容苍白俊美的青年。
白诩。
他穿着不知从何而来的、一套合身的黑色丝质睡衣，柔软的面料贴合着他舒展后的身体线条。他依旧保持着蜷缩的姿势，脸颊甚至无意识地蹭在卓未许的颈窝处，温热的呼吸拂过对方敏感的皮肤。
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
那双眼睛里，不再是属于蝙蝠的懵懂与纯黑，而是重新染上了熟悉的、幽深如古井的色泽，带着一丝刚醒来的迷蒙，但更多的，是沉淀下来的、锐利而玩味的清醒。
他微微动了动，感受了一下此刻的处境——被卓未许无意识地揽在怀里，对方的体温透过薄薄的睡衣传递过来，平稳的心跳声近在耳畔。
白诩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了一抹冰冷而艳丽的弧度。那笑容里，带着久违的算计，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以及……一种棋手重新回到棋盘前的兴奋。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更舒服地枕着卓未许的手臂，然后仰起脸，凑到对方耳边。
用一种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又清晰无比、如同情人低语般的音量，轻轻唤道：
“卓警官。”
三个字。
如同投入绝对零度冰湖的三颗烧红的石子。
卓未许缓缓睁开眼。
黑暗中，他的目光精准地对上了近在咫尺的那双眸子——不再是蝙蝠纯真的漆黑，而是变回了熟悉的、幽深如潭、闪烁着算计与危险光芒的眼睛。
四目相对。
没有惊呼，没有暴怒，没有难以置信。
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冷静，和一种棋逢对手的、冰冷的默契在无声流淌。
卓未许的手臂依旧维持着环抱的姿势，没有松开，也没有收紧。
他只是看着白诩，看着这张消失了三年、又以这种匪夷所思方式回归的脸，冰封的眼底深处，有什么东西极快地沉淀下来。
卓未许坐起身，冰冷的瞳孔在黑暗中锐利如鹰隼，死死锁定着对面那个慵懒支着身子、嘴角含笑的熟悉身影。
白诩好整以暇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略皱的睡衣领口，迎着他几乎要杀人的目光，脸上的笑容加深，眼神里闪烁着久违的、危险而迷人的光芒。
“好久不见啊，卓警官。”
他的声音带着餍足后的慵懒，却又字字清晰，“这几个月……承蒙照顾了。”
他微微歪头，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卓未许刚才揽过他的手臂，以及对方那难得出现裂痕的冰封表情。
话音落下的瞬间，卧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固体。
卓未许看着眼前这个在最猝不及防的时刻“归来”的对手。
他赢了三年。
也空虚了三年。
而现在，那个让他品尝到胜利与空虚双重滋味的对手，就坐在他对面，笑着宣示着游戏的继续。
卓未许缓缓收回扼空的手，指尖无意识地蜷缩。
他冰封的脸上，所有的震惊与怒意如同潮水般退去，重新冻结成更加深沉的、令人望而生畏的平静。
只有那双眼睛，深处跳跃着与白诩眼中同源的、冰冷的火焰。
“很好。”
他吐出两个字，声音低沉，没有任何情绪，却比任何咆哮都更具威胁。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开端.3